柳構終於破開了墨鷹,隻不過代價是身上的黑色甲胄幾乎報廢。而他嘴角滲出的一抹血漬更是證明了他已經受到了不小的內傷。


    但他依然很激動。


    “不愧是趙賜。”


    柳構的眼中閃爍著攀升至極點的戰意。


    趙賜不去回答他這無關緊要的誇讚,隻是提起墨筆輕輕揮灑。


    十年寒窗苦,萬點悲秋墨。


    鋪天蓋地的墨點凝如雨箭向著柳構鋪天蓋地的凝泄而去。


    柳構大步流星踏空懸身,竟是不避不讓鑽入墨雨之中。眼瞧著柳構兔起鶻落,身形靈動蜿綿如長蛇,竟然是要從墨雨中避繞而出。


    萬千雨點,滴墨不沾。


    柳構對其輕功身法很是自信,但在趙賜眼中卻是不過爾爾。隻見後者冷哼一聲,墨筆再度揮劃數次。那萬千墨點竟然是朝著其中的柳構凝擊而去。


    此間任何人都看不出玄妙,蘇佑陵隻是大呼過癮。三寶一境的秘技竟是比那變戲法還要來的讓人眼花繚亂。


    隻這一手筆凝墨珠依然將趙賜身上的勢再度攀上一尺。


    柳構看著四周墨點向著自己裹挾而來,自是暗道不好。隻見短刀連揮快不見影,刀鋒銳意化作一道護身圓障將墨滴隔絕,千萬刀影嗖嗖擊斬,無數頃刻墨點消散,卻依舊是有不少滲進刀氣凝障之中。


    柳構自知刀障沒辦法隔絕所有墨點,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竟是強硬抵衝著剩下的墨點向趙賜飛掠而來。


    既然不能做到全身而退,那麽便要懂得及時止損,硬抵一麵墨點總比被墨點包裹圍殺要強。能在生死戰中如此果決作出取舍的無不是常年遊刃於刀尖之上武夫,而柳構自認為是貼身搏殺的好手。


    趙賜眼光一凝,迅速偏頭對著不遠處的蘇佑陵開口:“請殿下暫且遠離此地。”


    言畢墨筆作刀護住周身一圈。


    蘇佑陵知道二人待會兒打起來說不準便是一番昏天黑地的景象。見識過了羅穎和林修然二者的“過招”,此刻眼前二者若是死戰,餘勢波及之廣定然更是讓人咂舌。蘇佑陵聽聞趙賜話語便是趕忙拉起魚弱棠,見著一旁因為折斷了腿沒辦法起身的龔錦也是上前將其背起,再將黑匣遞給魚弱棠,三人轉身便跑。


    等到蘇佑陵三人身影離去,趙賜抬手潑灑筆墨揮劃成鷹緊隨其後,再自懷中掏出一隻通體赤紅的信鴿任其飛去。


    做完這一切的趙賜終是不在畏手畏腳。


    此刻的凶儒。


    百無禁忌!


    ……


    鄭偃並未跑多遠,因為他早便斷定了趙賜不會來追他,料到時間差不多,鄭偃又確定了趙賜不在身後,這才換了個方向摸索而去。


    他並不在乎柳構和趙賜的死活,小崇王隻告訴他會有高手與他聯手誅殺趙賜,但現在的他眼中卻是隻有一個目標。


    鄭偃再度折回,隻在林地看到那三道匆忙身影不由心頭一喜。


    蘇佑陵自然也是看到了鄭偃,雖說前者方才救下了魚弱棠,但他不明白對方的盤算,自然也是謹慎麵對。


    鄭偃立身在三人之前不苟言笑:“請九殿下隨我見一個人。”


    話音剛落,蘇佑陵還未開口,一隻墨鷹俯衝而下。不同於方才趙賜糾纏柳構所劃的墨鷹,這一隻的眼珠子是赤紅一片。


    “走”


    墨鷹啟喙護在蘇佑陵身前,開嗓分明是趙賜的聲音。


    蘇佑陵也不在多言,背著龔錦繼續朝前跑去,身後血眼墨鷹嘭然爆成一灘濃墨。


    鄭偃看著眼前濃墨迅速凝成人形,自然也是歎了口氣:“趙賜,一心二用可不像你的作風。”


    那外形與趙賜一模一樣的墨人不在發出任何聲音,隻是舉起一拳向著鄭偃猛砸過去。


    鄭偃連忙後掠,袖間萬千絲線霎時交織成一張巨大羅網向著墨人鋪天蓋去。墨人被千萬絲線的網格分裂成諸多小墨塊,卻隻是下一刹再度凝融,墨液在墨人身上不斷流淌,莫說刀槍不入,便是入了也隻需頃刻間便是完好如初。


    鄭偃也不在留手,絲線再度顫動,背後的鳥獸顯現出猙獰的麵貌,再度揮舞著三頭六臂向那墨人巨力錘砸。


    凶儒趙墨以一手墨筆秘法聞名天下,沾盡半生風筆,以墨為箭,以筆為刀!


    本身戰柳構,墨身抗鄭偃。


    ……


    三人奔逃,不說是慌不擇路,也堪是風聲鶴唳,一炷香過後,三人聽到不遠處傳來激烈的刀槍轟鳴,弓弦振顫。


    魚弱棠看著蘇佑陵,自是讓他拿主意。蘇佑陵回首顧盼,鄭偃想必已是為趙賜那墨鷹攔住,三人自不可能回去,但前方激戰聲不絕如縷,蘇佑陵也在為難。


    卻是龔錦開口:“前麵應該是我勘隱司的青隼正和先前那些傀儡交戰。”


    蘇佑陵轉頭問道:“勘隱司這次來了多少人?”


    龔錦在蘇佑陵背上攤了攤手:“我本來就是出來找援軍的,共數九十四人,兩位判官領頭。但是我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同僚都是陷入苦戰,不知道如今還剩下多少。”


    蘇佑陵點了點頭,猶豫再三還是咬牙:“我們過去。”


    寧可被一百頭野豬拱,總好過被一隻猛虎盯上。三寶境的高手無論在速度還是敏銳上都要強過他太多,前麵若真隻是幾個傀儡倒還好說,更何況還有兩位通判坐鎮,怎麽也不至於落到全軍覆沒的下場。勘隱司能讓江湖人恨之入骨,手段自然不少。


    蘇佑陵下定決心,帶著兩人徒步前行。


    且戰且退的一眾青隼仍是不斷在林地打著遊擊,就這麽一會兒光景有近百甲士被殺,勘隱司也死了十數好手。柳構的離開無疑是讓通判西稍稍安心,自是知曉趙賜這麽久不現身,多半便是在和柳構纏鬥。


    對於趙賜的身手通判西無比自信,所以他要做的隻是拖,拖到趙賜解決完趙構或者雍景郡的援兵趕到。


    雲文詔三人被鐵鎖反扣雙手,正被一個勘隱司青隼帶著跑。


    雲文詔聽聞身後響動,不由開口:“大兄弟,你不去幫忙?看這架勢你們勘隱司的情況可不大好。”


    那青隼當即惡狠狠的開口回懟:“閉嘴,若不是你們這些賊人,我們哪裏需要折損這麽多兄弟。”


    徐筱天生有股匪氣,聞言自是不悅道:“你們勘隱司為虎作倀,隻不過是朝中奸佞鏟除異己的工具而已。”


    那青隼也沒什麽好脾氣,但見著對方是一名女子,也懶得去和她說些什麽,隻對著三人開口:“老實點兒,要是敢在私底下做些什麽小動作,我的魄鏡刀可不長眼睛。”


    葉述一直沒有說話,隻是皺眉思索著脫身之法。


    那看著三人的青隼在前麵眾多同僚掩護下也是心緒不寧,卻是不遠處有三道人影映入眼簾,漸行趨近。


    很快,七人站在狹窄的空地上大眼瞪小眼。


    大幸真的很大。


    但此刻的大幸真的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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