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寢宮,打坐良久,總算意念平複許多,卻忽然聽到門外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我凝神片刻,聽到那腳步聲已經挺住,我輕喝:“誰?!”


    一道穩重的聲音響起來:“宮主,我是於長老,有事與宮主商議,不知現下宮主是否方便?”


    我初回鎮天宮之時,滿宮皆是非議,尤其這個於長老反對之聲尤為強烈,我不得不使法術震懾了他兩次,他也算是臣服了,開始畢恭畢敬的樣子,然而這種人,很明顯不會真正地臣服於我,更不會為了鎮天宮的安定與繁榮出力,他滿心裏不定打的什麽小九九呢!


    自是不想見他,我淡淡說道:“於長老,時間不早了,沒有急事的話就請回吧,明天晨間再議。”


    外間,於長老明顯動氣,呼吸間都是怒火,然而我不動聲色繼續說:“若有急事,門外說也是一樣的。”


    不出半刻,果然聽到他的腳步聲離去,那步子踏到地麵的聲音,恨不得把我房外的地都踏破吧!


    我冷笑出聲,檢查了下我房間的結界,隻要我人在屋子裏,就習慣性地設好結界,我向來不喜那群長老擅自進入我的房間來與我商討事情,這也是眾所周知的。


    這個於長老,其實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吧?剛剛若不是我的結界,他怕是已經破門而入了!


    真以為我是個容易欺負的纖弱女子麽?明天晨議之時,便叫你瞧見我的厲害!


    心裏想了一會,便打算好了明天的事情,我的地位隻有我自己爭取!


    夜白三人在西州島呆著,見並無鎮天宮的人來看守他們,更沒有人來對他們施以酷刑,三人看見西州島的房間有水有幹糧還有床鋪和被子,又想著夜白的身體又有些不好了,於是打算就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再看情況,做其他打算。


    笙允四處查看了下,覺得這裏同凡間並無異常,心裏暗暗覺得納悶。


    按說,他們擅自闖進鎮天宮,是要被立即誅殺的,結果卻是好好地待在這裏,有吃的有喝的還有休息的地方。


    她燒了點開水,出去采了點薄荷洗幹淨,泡了兩碗薄荷茶,端給夜白和穀司,貼心地說:“你們快喝點薄荷茶,凝心鎮氣的。無論如何,你們得先照顧好自己。”


    穀司連忙接過來碗,衝笙允笑著說:“快給我,別燙著了。”


    聽見穀司這樣關心自己,笙允心裏甜甜的,低頭微笑。


    夜白也接過來那碗薄荷茶,是很簡單的一碗水,隻是上頭飄了幾片碧綠的薄荷葉子,浮著一縷清香,澄澈的水裏,夜白看見自己的影子。


    時光仿佛又靜止了,他


    腦海裏回想起來曾經的時光,也是一碗幹幹淨淨熱熱的水,有個人端到他的麵前,笑著對他說:“你看我給你泡了茶,不過茶葉很少,你喝喝看?”


    他那時卻笑著說:“我不喝。”


    “你為什麽不喝?”


    “我舍不得喝,這裏麵有你。”


    “哪兒有我呢?瞎說。”


    “不信你來瞧。”


    那人伸過頭來,當真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一碗水裏,不禁咯咯地笑了。


    ……想起來這些往事,夜白不禁覺得喉嚨發硬,命運你何其殘忍!他端碗的手也不禁用力,寄回要捏碎了那一隻碗。


    笙允和穀司看著夜白一直在發呆,臉色青白一陣,互相看了兩眼,穀司上前問道:“夜白,你怎麽了?”


    夜白抬起頭,勉強鎮定,對他們尷尬地笑笑:“沒什麽,晚上我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想辦法再去找離兒。我總覺得拖得越久,她就離我越遠。”


    穀司安慰道:“別多想,功夫不負有心人!早點休息!”


    笙允和穀司倆人離開夜白的房間後,夜白又是一陣咳嗽。


    夜白的門外,穀司微微痛心地說:“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切才可以回到最初的時候!”


    笙允看著自己相公的表情,心裏很想問,回到最初的時候,那你心裏會先喜歡上我嗎?想著想著她脫口而出:“回到最初的時候,你會更早遇到我嗎?”


    穀司看著笙允的臉,她的臉型和鼻子都很像小離,但是自己也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即使長得一模一樣,可她也不是小離啊!沒能獲得小離的心,是他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他甚至會想,如果當初小離沒有跟夜白在一起,一起是不是會不一樣?


    還沒容他想多久,笙允稍稍用力握住他的手,踮起腳吻了吻他的臉,說:“我相信你,相公。”


    穀司一下子臉漲紅了,幸而是晚上看不清楚,他回握住笙允的手,去了另一個房間。


    笙允的心裏難免失落,卻還是忍住了。她在心裏暗暗地說,至少現在我才是你的夫人。


    這一夜,確實許多人未眠。


    夜白望著窗外的西州島,這裏應該是鎮天宮最邊緣的地方了吧,幽靜無人,到處是百年老樹,夜間連隻蟲的叫聲都沒有,隻是不知道之前他們在遙遙地看著鎮天宮正殿的時候,是誰人竟有興趣在此處吹簫。


    她平時也會來這裏嗎?竟然真的把自己忘得一幹二淨了嗎?可又為何,沒有殺了自己。


    想想白日裏的情景,她連殺自己都沒有興趣了,派了手下的人來看押他們,然而結果


    卻是把他們放在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很多奇怪的點,一會讓他覺得歡喜,一會又覺得失落。


    夜白取出自己的笛子,出門奔了幾裏地,找到一處稍高的山,在山頂上好像更能清楚地看到鎮天宮正殿的情景。


    他把笛子放到唇邊,帶著悲思開始吹奏。


    古往今來,情情愛愛,有分離叛變的,有白頭到老的,亦不少那些悲愴感人誓死相隨的,良人輕易炙熱之時,往往都會許願,要一起到天涯海角,看海枯石爛。


    可是這一切,卻終究逃不掉命運那隻翻雲覆雨手。


    遙遙看見那座安靜華美的宮殿,夜風徐徐,你此刻是在睡著了嗎?夢裏會不會夢到我?難道真的沒有一絲熟悉感了嗎?這一切,叫我如何肯信!


    夜白的衣衫寬大,衣袖和衣襟被風吹起,他眼含哀戚,忍不住覺得心下難過,在心裏一遍一遍地祈求,離兒,早些歸來吧,離兒,你快早些歸來吧。


    天晚了,早歸家,遠方太險,唯有此處是爾家,寒風太大,盼你回家,早些歸家。


    這首曲子,夜白吹了一遍又一遍。


    我睡在自己殿中,練功很晚才睡,睡著之後卻覺得做了一個綿長的夢,那夢稀奇而又淒涼。


    我似乎是飛了出去,飛到鎮天宮的一處荒山上,看到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在吹奏笛子,曲子極美,卻讓人心碎。那人如癡傻了一般,吹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停不下來一樣。


    我在一株花樹下聽得癡了,在夢裏睡去,又在夢裏醒來,身上已是落滿花瓣,抬眼看去,那人還在吹。


    拂去身上的花瓣,我心想,夜晚的鎮天宮這麽冷,是誰這麽傻,在這裏吹上了一整夜的笛子?


    吹的又是這麽悲傷的一首曲子!好像是叫什麽……天晚了,快歸家?是一首民謠吧?可是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我再看一看他,一輪白白的月亮,就掛在他頭頂的天空上,風又吹過來,花瓣落到我臉上,涼涼的,我怔怔地想著,外麵太冷了,是該回家了,起身又飛往寢殿。


    飛著飛著,我醒了,身上沒有花瓣,我並沒有出門過,原來都隻是一個夢。


    可是臉上的確是涼的,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是一片淚水。


    我哭了麽?我覺得很奇怪,我沒有哭的理由呀!而夢裏的人是誰?我竟然忘記了看他的臉是如何模樣!


    正在這個時候,宮裏的一個女弟子瞧了瞧我的門,在門衛輕聲細語地說道:“宮主,今日晨議時間被幾位長老提前了,他們要我來提醒宮主早些趕過去。”


    我思緒被打斷,也沒心思再想其他


    的,心裏不悅,這個於長老真是虎視眈眈望著宮主的位置不鬆啊!竟是這般急切嗎?


    提高了聲音應道:“知道了,我即刻就去。”


    我照樣慢慢地梳洗一番,換了一身衣服,又用過早膳,才慢慢地往正殿過去。


    進了正殿,烏泱泱一群長老以及弟子都已經坐滿了人,我笑意掛在嘴邊:“各位來早了,我記得鎮天宮幾百年來的晨議時間都是定在此時,而非三刻之前。”


    果然,於長老走上前來,語氣不善地質問:“事先已經派人去通知了你,今天晨議提前了,宮裏這麽多人,都要為你的時間所耽擱嗎?”


    我探視的目光看向他:“所以,敢問於長老有何要事,害的其他長老和眾多弟子一早聚在這裏?”


    他卻避而不答:“你存心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就算你現在是宮主,可是你作為一個一宮之主,為了些更衣吃食的事情,讓一眾弟子等著已經是你的不對了!”


    哦?連我來之前做了些什麽事情都知道了?很好。


    我即刻一個眼神掃向剛剛去叫我的那個女弟子!她嚇得哆嗦了一下,立馬低頭。


    我伸出右手,輕輕撫摸左手上的碧綠玉釧,這個手釧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戴在手上的,我總覺得十分喜歡,閑時總是下意識地去撫摸,而每次撫摸的時候,我都是開心的,或者是不開心的。


    這一刻,我分明是不開心的。


    我開口問道:“於長老,那您覺得我該如何當這個宮主呢?”


    他見我似乎是示弱,立馬一身正氣一樣地說道:“作為一宮之主,就不該在衣物上留心,更不該去花些時間吃食上,我們應該服些修煉完,飲些這鎮天宮裏的泉水就好,否則,我們跟那些凡夫俗子有何區別!更別提守護鎮天宮振興鎮天宮!”


    底下烏泱泱眾人已經有不少被他蠱惑,紛紛低頭說是。


    我心裏冷笑,麵上裝作睡不好的樣子,打了個哈欠,他轉身過來,正得意洋洋的,看到我好想並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幹脆直接放出了他的大招。


    “另外!鎮天宮宮外近期出現了一些圖謀不軌的人,外間都已經傳遍了!他們要合謀對付鎮天宮,想必宮主還不知道吧?我清議!帶領我門下的弟子去解決他們!讓外人也知道,我們鎮天宮還是有真正出力之人的!”


    我看著他,不說話,我知道他接下來還有話要說,果然,他見我不答話,繼續說道:“鎮天宮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也是我們的先祖拚回來的!按說對付敵人的單子應當由宮主來擔,但若宮主沒有這個能力,那我拚了老命也願意為鎮天宮犧牲


    !”


    下麵的人又是一片敬佩與感動都在交頭接耳,甚至有兩位於長老的同黨義憤填膺地站出來說:“加入於長老立了此等大功,我們願尊於長老為宮主!”


    我嗬嗬一笑,右手中指輕輕一動,那邊於長老的發冠已經被削掉!並碎成了片,從空中紛紛落下,灑在他的臉上身上!身邊的幾個長老都瞪大了眼,說著:“這…這…”


    於長老立馬抬起雙手運氣欲與我一決高下,我看著他,冷冷地說:“我早就說過你打不過我,你還要再試試看嗎?”


    他聽到這話,怯了三分,臉上已經是怒氣大漲,旁邊的一個長老站出來指著我大聲說:“你欺人太甚!縱使你功力深厚,可你有為鎮天宮做過一件有功之事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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