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箏沉心修煉時,萬玄門內門藏道山內卻是氣氛緊張、劍拔弩張。


    偌大的大堂,為首的是一頭發青黑然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正是萬玄門的掌門,其下兩側各落座有四位長老。


    掌門沉吟片刻開口道:“關於此次魔修入侵之事,各位長老可有想法?”


    “此事事關重要,決不可輕易放過。要我說,不如把當時那女娃叫來好好審問一番。”


    見自家三師兄怒氣衝衝的模樣,一旁容顏嬌媚、似三月花的女子輕笑著責怪道:“鍾師兄,哪有你這樣說人家女娃娃的。好不容易從魔修手下撿回一條命,你卻要將人當犯人審問了。”


    她口中的鍾師兄是個五大三粗的莽夫樣,一向與自己這個六師妹不對付,聞言氣急:“柳濡清,你什麽意思!”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慣來在其中充當和事佬的段長老連忙安撫鍾長老:“鍾師兄,別發火別發火,和氣生財。”


    掌門也跟著道:“鍾師弟,柳師妹說得也有道理,你這用詞不太妥當。”


    批評完,掌門又轉向柳濡清道:“柳師妹,你新收的親傳弟子似乎便是林瀟瀟吧,真是後生可畏。後日,你且讓她來一趟。”


    “至於那女娃……段師弟,麻煩你行一躺,後日將她帶來此處。這事不容得耽擱。”


    掌門師兄都發話了,幾人又怎敢不聽,自然是應下然後便散會了,各回各山。


    且說第二日,張箏一大早興致勃勃地趕往藏書閣,繳了十顆下品靈石,總算得以進入第一層。


    從外看藏書閣同俗世樓閣般大小,但周身靈韻不凡,古樸厚重的氣息迎麵而來,直擊人心。


    內裏卻是別有洞天,可容納萬人的空間擺放著整齊規則的書架,架上古樸書籍、千萬冊玉簡恍眼迷神。


    張箏徑直走向雜書區,用神識一列列掃視,凡是有可能相關的書籍她都取下看看簡介。


    以她現在練氣二層的神識,支撐不了多久這樣高強度的工作,每看兩排書架,就得打坐恢複會兒。索性繳納一次靈石後,沒人會管你在藏書閣待多久,所以她便無所顧忌了。累了就修整會兒,舒服了再繼續。


    如此反複十幾次,約莫三個時辰,張箏總算找到了一本有點聯係的書。


    與其他動輒上百上千頁的典籍不同,這本書更像個小冊子,隻有寥寥十幾頁,書名更是獨具一格,不像道門經典,更似凡俗小說。


    《從入道到修道的一千零一夜》,張箏摩挲著粗糙的書殼,因為禁製,藏書閣的書都是不準帶出的,且隻能翻閱一部分內容,若想閱讀全書,便隻得用靈石和貢獻點換取,然後由書童以空白玉簡複製內容才可帶出藏書閣。


    張箏已經看了一層雜書區的四分之一,就隻有這一本與道相關。雖然心裏難免遺憾,但還是寬慰自己道這不過是第一層,或許到了更高層便會有了。


    所幸這本書不厚,而且似乎不太珍貴的模樣,隻收了張箏三十塊下品靈石。


    握著手裏複刻的玉簡,張箏簡直塊難以抑製內心翻湧的激動。


    迫不及待趕回院落,連房間都不進了,僅在石凳上一坐便開始查看玉簡內的內容。


    世間萬物各行其道,故各得其所、相得益彰。


    自在下踏入修道一途,屢受心境之困,不得寸進,後因機緣巧合,根基被毀,重踏修行,方知道之一途,在天資、在氣運、在資源……然其中最不可無視而常為無視者為道心。


    道心堅者道途致遠,道心弱者道途多變,道心失者道途無緣……道心故為何物?


    凡修者皆有修道之心,然常不知己所修究竟何道,道心一詞可簡化,為何修行、修行為何?


    道不可常改,心不可常變,道融心於一體,渾然天成,得萬道之根本承認,苦不改,難不磋,愈久彌堅,故稱道心。


    ……


    在下特作此書以記愚見,若有緣者從中得益,便甚歡喜。願吾輩道興隆。


    書就在此處結束,張箏卻久久不能回神。


    為何修行?修行為何?


    看似相同的問題實則千差萬別。一為緣由,二為所求。


    張箏沉浸在其中玄妙,前生所經之路一一浮現眼前,猶如再曆,心境卻已經截然不同。


    如她先前所言,她踏入修行之路不過一個縹緲至極的緣字。可光是有緣卻還不夠。


    若她在老乞丐死後沒有抓住機會求上富家小姐,她或許已經凍死餓死在不知名的冬夜小巷。


    若她沒有下定決心逃出變態府邸這個魔窟,她或許與那日所見男童一般被折磨得千瘡百孔,最後草席一卷淪為野獸口腹。


    若她沒有與野狗搶食、與乞丐打架,餓到生吃老鼠蛇肉,她便不會見到凡俗以外的另一個世界,便不會翻了幾遍山才在一次滾崖後得以進入修仙界。


    這一切的艱辛,她從前僅把它用一個緣字帶過,現在卻驀然領悟,她的確有幸獲得機緣,但這些機緣亦是她用無數次的生死危急,赤腳走刀尖拚來的。


    她為何踏上了修行之路,她現在突然明白了,就算前麵不是修行之路,而是獨木橋,隻要有一絲生的希望,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往前走。


    老乞丐說的對,她這個人生得就是太貪心,想要活,活下去了又想要活的好,但她不覺得這樣就是多麽的罪惡。


    沒人想過膽戰心驚,為人刀殂的日子,為了活得自由、活得瀟灑、活得無顧慮,她寧願以身涉險,而修仙之路便是讓她如願以償的最佳方式。


    凡俗重利、重權,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會出現蟻多咬死象的悲劇。而修真界雖也免不了權利傾軋,但隻要你夠強,便能避免大多危機,若是你能成為舉世無雙的強者便是天地之大任逍遙。


    張箏再沒有從前任何一刻能比此時更加明悟,這是她幾次求生意誌的奠基。


    她踏上修行之路的緣由是因為被迫求生,而往後繼續修行之路的追求亦是求生。不同在於前者她迫不得已,隻求生存,後者她誌向所趨,為求長生。


    那麽她的道究竟為何?


    張箏拚命想去抓住那一絲玄妙神異的道之蹤影,可惜,它卻愈行愈遠,仿若與她捉迷藏般,似近在眼前實遠在天邊。


    道之一字可是如此輕易可頓悟的,張箏遺憾地歎了口氣,壓下內心的失望,索性借著頓悟殘留的濃鬱純粹靈氣繼續修煉。


    轉眼便是五個時辰,張箏從修煉中停下,外邊已是日上三竿,這次頓悟給了她不少好處,不隻是心境的提升,體內靈氣也增長了幾分,這可是她兩個月都修不來的靈氣啊。


    頓悟真是個好東西,為何她上次在洞天居頓悟後就不知道趁機修煉呢,那兒靈氣如此濃鬱,起碼能讓她一鼓作氣衝上練氣二層。


    真是可惜。以她現在的修煉速度,要想修到練氣十二層圓滿起碼得五六十年,更別提若是沒能悟道,還得繼續耽擱,不會老死都還在練氣期吧!


    張箏這般想著,卻也知頓悟亦如機緣般可遇不可求,有的修士一輩子都不定能頓悟一次,她已經是算不錯的了,或許她悟性尚佳,能在修行之路上有所裨益,便也不再強求。


    藏書閣太費錢了,必須找個方法賺靈石。張箏如此想著,打算去事務堂看看可否領些雜務幹。


    剛推開門,一張金絲銀線閃閃發光的傳訊符呼啦一下飛到她麵前,速度之快,險些叫她直直撞上。


    “外門弟子張箏,修煉結束速往內門藏道山議事堂。”


    落款——段無為長老。


    張箏糾結了番,想起秘境內魔修之事,莫非是傳她去問話的?


    無論傳她為何,她總不能違背長老之命。


    內門與外門間有崇山峻嶺一道山脈作天塹,出內門容易,入內門對於她這等外門弟子卻是奢侈。


    好在靈獸識得長老傳訊符的氣息,不會拒載,隻可恨長老慣會使喚人,都不知道從手指縫裏漏點靈石為她付個車費。


    認命地付了外門入內門的巨額車費——五塊下品靈石,張箏隻覺得肉痛無比。她承認,她這輩子除了命和自由,最在意的就是錢了。


    剛到了內門藏道山,靈獸便火急火燎地將張箏給撂下了背,內門靈氣濃鬱,好不容易借傳訊符通過了結界到內門,它可得好好逛一圈。


    藏道山可不是途有虛名,整座山占地極廣,高聳入雲,又分有一主峰三屬峰。議事堂便坐落在主峰之上。而三屬峰分別為執法堂、珍奇閣和管事堂。


    如此大還處處陣法密道的後果便是張箏很不可信地迷路了。


    一路七拐八繞,問了好些師兄師姐,奈何人忙著事可沒空搭理她,隻給指了個大致方向。


    眼看著走了將近半個時辰,還在山腰某條小路徘徊,張箏都想放棄了。


    這些長老辦事也太不靠譜了,倒不如就在此處等著人來找自己得了。


    當然,她也隻敢暗自吐槽罷了,兩條腿不停搗騰著沿小路繼續走。


    “張箏師妹?”


    張箏耷拉的腦袋抬起,好一個風神俊秀的青年,一身茶白廣袖長袍無風自舞,指節如蔥修長白皙,“積石如玉,列鬆如翠”形容他倒是恰到好處。


    縱使張箏不重美色,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青年實屬龍章鳳姿,不過比起她的便宜師父還是差了半分。


    “這位師兄找我?”


    這便是承認了。


    林易寒收起手上方才掌門賞賜的一門法術,對於張箏他也隻是在秘境中匆匆一瞥,看來沒認錯人。想必她也是掌門傳來詢問魔修之事。


    “張師妹可是要到議事堂?前麵百米右轉往上直走便是了。”


    這倒是解決了她目前不識路的一個大問題,這位師兄可真是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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