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麒麟猩紅的眸子盯著眼前觸碰自己之人,它沒有從葉元點的行為中感受到任何異樣的傷害,甚至此人的修為,在它麵前都如螻蟻一般渺小。


    然而那詭異的手勢,似穿透了它厚實的鱗甲與血肉,重擊於它的靈魂之上,其口中的話語,如同一把鑰匙,將它早已塵封的記憶一點點的喚醒。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鬼麒麟的瞳孔猛地一縮,龐大的身軀仿若石化了一般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半空中的葉元點與唐靈靈墜落向湖中。


    在葉元點浸沒於湖水前的最後一刻,它隻覺得,眼前的青年,與它記憶中的身影,好似重疊在了一起。


    幽暗的湖水恍若無盡深淵,凝望著每一位到訪者,湖底一條條昏暗的通道,偶爾透出的零星光亮,都好似亡途的魂燈,接引死者前往另一個國度。


    也不知在通道中摸索了多久,二人才終於尋到一條出路。


    葉元點剛踏上岸,便跪倒在地,劇烈地咳嗽,大口的湖水被他吐了出來,一頭長發早已濕透,散亂在前,遮住了他的麵龐,一時看不清他是何神色。


    雖然修道之人可以屏氣於水中前行,然而對於僅僅築道境大圓滿的葉元點而言,依舊顯得頗為勉強,相較之下,唐靈靈倒是沒有他這般狼狽。


    湖水盡管浸濕了唐靈靈寬大的青灰道袍,卻也將她凹凸有致的酮體勾勒的淋漓盡致,衣袍緊貼著她的嬌軀,飽滿的雙峰於衣袍下若隱若現,分外誘人。


    幾縷濕亂的暗紫色短發,散亂於她眉目間,晶瑩的水珠仍輕掛於她白皙的麵頰上,緩緩滑落,勾勒出一絕美的弧度。


    唐靈靈麵色微紅,她雖性子活潑,可卻也從未這般模樣暴露於他人麵前,何況此時在自己身旁的,還是一男子。


    趕忙運轉周身靈元,將衣袍間的水分除盡,唐靈靈剛想出口嗬斥一旁的葉元點,才發覺葉元點的目光壓根不在自己身上停留過片刻。


    此刻的葉元點仍舊急促地喘息,可卻未在意自己濕透的道袍上傳來的冰寒,他自顧自地從腰間解下木盒,打開仔細地查看,生怕湖水浸軟裏麵的畫卷。


    唐靈靈到嘴邊的話語不得不咽了下去,略感尷尬地看向四周,此時二人身處一寬數十丈的石岸上,兩邊皆是一片漆黑,一時間難以望清。


    在他們的身後則是幽靜的湖水,如一汪深潭,偶有幾點豆大的水滴落入其中,泛起陣陣漣漪。


    隻有前方不遠處的巷道,發著微弱的光亮,似在指引來著接下來的道路,陣陣冷風從其中傳來,讓唐靈靈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也不知這寒意究竟來自身體,還是從心底湧現。


    “你說,他們是已經進到裏麵去了嗎?”唐靈靈輕咳兩聲,率先打破了沉默。


    一眼掃到垂落於葉元點胸前的項墜,唐靈靈神色微怔,因為那項墜似女子佩戴之物,卻出現在了葉元點身上。


    那項墜形似月牙,通體銀白,借著微光勉強可以看清,其內鏤空處包裹著一枚暗綠色的晶體,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澤與色彩,一片晦暗。


    “不一定。”葉元點站起身,木盒已被他重新係於腰間。


    他注意到唐靈靈的目光,低頭方才發覺胸口的項墜,想必是之前嗆水,劇烈咳嗽時從道袍中劃出。


    沉默中將項墜收好,葉元點並未做任何解釋,靈元輕轉,讓周身衣物幹燥後,葉元點也感受到一股空虛之意,似乎體內的靈元已近乎枯竭,不過自從他先前解開封印,使用了星噬之術後,靈元的恢複速度已遠超常人,此時倒成不了問題。


    望著散發著幽光的巷道,葉元點又道:“你也看到了,湖底通道本就錯綜複雜,鬼知道我們現在和他們是不是早已相隔萬裏。”


    “我呸!”唐靈靈扭過狠狠地白了葉元點一眼,顯然對於葉元點這誇張的形容感到幾分無語。


    “走吧。”沒有再和唐靈靈玩笑,葉元點深深地吸了口氣,朝著巷道邁去。


    看著葉元點突然又一本正經的麵孔,唐靈靈忍不住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心中暗道,哼,假正經,要不然就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半晌後她似想起了什麽,對著巷道口的葉元點戲謔道:“還好剛才師弟沒有拋下師姐,要不然師姐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隻是這聲音帶著嬌媚,又有些許少女的靦腆,傳入未經人事的葉元點人耳中,讓他骨頭都為之一酥。


    察覺道葉元點的身形略有僵硬,唐靈靈嘴角微動,湛藍的眼眸楚楚可憐,又道:“無論師弟,想師姐怎麽報答你……”


    略微停頓後,她好似鼓足了勇氣,繼續道:“想師姐做什麽,我都願意。”


    這句“我都願意”話音更是越發的弱怯,好似葉元點真的提什麽要求,她都會答應。


    一陣劇烈地咳嗽聲傳來,這咳嗽比先前的嗆聲還要猛烈三分,也不知葉元點是之前的湖水沒有咳幹淨,還是又被唐靈靈的話語給嗆到。


    雖然唐靈靈這般言語讓人難以把持,但沒人比葉元點清楚,若真把唐靈靈的話當真,提出什麽非分要求,那下場恐怕不會比外麵的屍骸好上幾分。


    唐靈靈整個人早已笑得花枝亂顫,剛欲再戲耍兩句,卻見巷道口,葉元點緩緩轉過身麵對自己,他摸了摸鼻子,似在醞釀著什麽。


    朦朧的光暈下,隱約可見葉元點眨了眨眼,神色古怪間,同樣也有一股笑意,道:“就算沒有我,師姐也有辦法逃脫吧。”


    唐靈靈臉上的笑容猶如石化了般,定格在那,望著葉元點再次轉身,一步步走向巷道深處的背影,唐靈靈埋下了頭,石岸上最後的光暈都逐漸熄滅,黑暗包裹著唐靈靈,無法看清她麵容。


    直至片刻後,巷道內又傳來葉元點的話語,他正高聲道:“師姐,還不跟上師弟。”


    不知是巧合還是因何,許還一行人,此時確如葉元點所說,在另一條相距頗遠的巷道內摸索前行。


    為首的易老一路上沉默不語,麵色鐵青,明擺著還在為水晶骷髏頭骨上的裂紋感到惱怒,若非修為遭受壓製,自己的本命法寶想來也不會遭此重創。


    若是放在往昔,易老的脾氣定會因此發作,可偏偏這許還的身份尤為特殊,其背後的勢力是他都不敢惹怒的存在,心念至此,易老不由又歎了口氣,愈發煩悶。


    眾人也都感受到易老的異樣,皆是沉默不語,在漆黑的巷道中,氣氛都變得的沉悶。


    唯獨許還依舊神色淡然,隻是雙目望向巷道深處時,有一抹隱藏極深的狂熱,呼吸也略微急促了幾分,他知道,離他此行的目的已然不遠了,想到這,他握住韓怡的手,比往昔更緊些許。


    韓怡隻是以為,許還掌心傳來的溫熱,似在安慰著自己,平複她壓抑的心緒,莫名的心安讓她長呼一口氣,反手也緊緊與許還相握。


    韓怡雙唇微抿,低聲道:“我們就不管他們二人了嗎?”


    她聲音不大,卻於這幽暗的巷道中,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


    眾人皆是神情淡漠,唐靈靈與葉元點的失蹤,幾人自然早已察覺,然而他們又怎會在意兩個無關緊要之人的死活,更何況若非當初許還發出邀請,他們又怎會帶上兩個拖油瓶。


    “兩個小修士而已,早該在外麵就把他們殺了。”身材瘦小男子冷不丁道,言辭似對他人生死毫不在意。


    “你!”韓怡剛欲開口嗬斥,卻秀眉微蹙突然道,“好濃的血腥之氣。”


    “不錯,這一路都有股淡淡血腥之氣,”刀疤男子微微頷首道,“隻是此時莫名變得分外濃鬱。”


    暗紅衣袍男子抬手抹了抹巷道石壁,手心頓時濕潤,他用力地嗅了嗅,沉聲道:“像血,還很新鮮。”


    身材瘦小男子聳了聳胳膊,隻覺後背一陣冰涼,哪還有剛剛談論他人生死的時狂傲。


    雖然他性子張狂,可他向來最怕的便是鬼魅妖邪之物,此時聽聞暗紅衣袍男子的話語,他內心更是發怵。


    畢竟此地早已沒有了生機,外頭那些屍骸被擊殺之時,也隻有墨綠的汁液四濺,又哪裏來的鮮血,更何況是出現在這石壁上。


    想到這,他忍不住又向後退了兩步,到了一行人的末微,奇怪的是後背的寒意,不知為何比剛才又更重了幾分。


    這冰涼讓他隻覺得天旋地轉,意識莫名變得模糊,甚至連對痛楚的感受都變得遲鈍緩慢。


    借著微光,他似看見一個身材瘦小的軀體,正跪倒在地,其脖頸出正有鮮血不斷噴湧而出,早已沒了頭顱。


    而在那倒地的軀體背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於黑暗中浮現,透著殺意,一步步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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