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身後三十多丈外,仍緊追不舍的四名修士,葉元點目光如炬,他此時最為擔憂之事,乃是他在這四人中,竟然絲毫察覺不到沈迫的氣息。


    “我們逃得走嗎?”於葉元點身後,沈夢竹焦急地回頭張望道。


    沈迫實際上並非沈家血脈,他乃於幼年顛沛流離,無家可歸時,沈家族長因看重其天資,便將其收留下,令其改姓為沈。


    沈夢竹的眼中滿是恐懼與不敢置信,她父親多年來一直將沈迫視如己出,她也將其視作兄長,從未想過沈迫竟會選擇叛離開沈家,作為沈家年輕一輩第一人,他的叛離無疑將給家族帶來一記重擊。


    而眼下沈迫不但對營隊眾人痛下殺手,她自己也險些慘遭毒手,若非被葉元點救下,自己的下場恐怕……心念至此,沈夢竹嬌軀輕顫。


    “能。”葉元點平靜的話語,打斷了沈夢竹的思緒。


    沈夢竹玉指緊緊地攥住了葉元點的衣領,弱怯道:“你隻是淨靈境初期,他們的修為都遠高於你,我們怎麽可能……”


    葉元點緊盯著密林前方道:“今晚沒人可以把你帶走。”


    沈夢竹望著葉元點的背影,她雖看不到葉元點神情,但是其言行的堅定沉著,竟莫名讓她感到心安。


    從開始到現在,他未曾露出絲許的慌亂。他才淨靈境初期的修為,為何麵對如此絕境仍舊可以這般平靜?沈夢竹心中疑惑。


    夜色中的她,明明就可看清葉元點的背影,可她又覺得他似被迷霧重重包裹,無法看清。


    “我也許能幫上忙。”沈夢竹咬了咬牙低聲道。


    葉元點搖了搖頭,否決了沈夢竹的想法道:“你隻有築道境八層,在這種情況下插手隻會成為累贅。”


    沈夢竹沒想到葉元點的話語竟然如此犀利,絲毫不留情麵,頓時感覺臉上火熱,羞惱萬分,可偏偏又無法反駁他的話語。


    這時快速移動的葉元點目光一閃,突然停在了原地,讓沈夢竹心神一愣,她緊抓著葉元點衣袖道:“你是準備要棄我而逃嗎!”


    ……


    “該死,為何他修為弱於我們,速度卻如此之快。”追擊四人中有一人道。


    “此人不太對勁。”隻聽位於四人最前端,為首之人皺眉道。


    話音剛落,他便率先停下了腳步,其身後三人同樣停了下來,盯著前方目光閃爍。


    他們都沒想到,沈夢竹此時竟然孤身一人就站在他們四人麵前!


    為首之人見狀忍不住譏諷道:“沈大小姐這是被人拋棄了嗎?”


    話雖如此,然而此人邁向沈夢竹的每一步都極為謹慎,他不相信一個帶著沈夢竹逃了這麽長的距離之人,竟然就這般簡單地放棄了。


    “這位兄弟,我們不如一起抓了這沈家小姐,到時好處共分如何?”這為首之人高聲道。


    沈夢竹聽聞此言心中更怒,雙目一寒,玉手一揮間,甩出一法寶直奔幾人而去,此刻法寶之上再次泛起他們熟悉的光亮。


    四人心中暗道不好,趕忙再次凝結靈元抵擋,同時雙腿猛然一蹬向後爆退而去,隻見那法寶在幾人剛落腳位置爆炸開來,帶起無數的煙塵。


    眾人皆一時間被裹挾入煙霧中,然而都未被傷到分毫,在他們的避退下,這單單一件法寶的爆炸之威,終歸還是太弱了些。


    為首之人剛欲出口嘲諷之際,身後卻傳來葉元點如鬼魅般的聲音:“隻怕你沈統領不同意。”


    四人心中暗道不好,正欲轉身之際,卻見煙霧中一柄匕首劃破長夜,直逼四人末端一人而去。


    夜色下冷光一閃,但見一人脖頸處血芒炸起,濺起溫熱的血液,高撒於半空中,化作了這寂夜中的一抹亮色,瞬息間已然沒了性命。


    葉元點身形未滯,灰白衣袍上滴血不沾,於寒風中呼呼作響,腳下向著這屍體用力一蹬,朝著另一人刺去。


    一柄長刃從葉元點的側麵緊隨而至,直接擋住了他的匕首,葉元點雙目一凝,一觸及退,回到了沈夢竹身邊。


    “你隱藏了修為!”那為首之人死死盯著葉元點道。


    他握長刃之手傳來一陣酸脹,葉元點剛剛修為爆發下的一擊,竟比自己還要強盛些許。


    葉元點的匕首上仍舊有血跡不斷地匯聚滴落,他右手一甩,血珠四撒向大地,如春日細雨,帶著養分滋潤著幹涸已久的土壤。


    望著眼前三人,他心中略感遺憾。他所欲斬殺的這兩人,先前剛與沈家修士一戰,而後又於馬車前經曆了法寶的爆碎,如今一路追擊至此,消耗極為巨大,故而落於四人的末端。


    然而他僅瞬殺了其中一人,另外兩人已後發而至,為他們另一同伴擋下了自己的必殺一擊。


    “躲起來。”沈夢竹耳畔傳來葉元點的低語。


    那柄匕首上再次泛起了噬人的寒芒,葉元點身形爆射而出,竟以一人之力,迎上了眼前的三人。


    “狂妄!”為首之人一聲輕喝,腳下卻是向著左側一蹬,避開了葉元點手中鋒芒。


    可在其身後,那末端之人手持一柄長刀,裹挾著靈元已朝著葉元點揮砍而來。


    葉元點迎著那長刀鋒芒,眼中沒有絲毫懼意,手中匕首直接擲出,硬生生地撞上了那柄長刀,其中蘊含的靈元之渾厚,衝撞於長刀之上,竟讓這長刀為之一顫。


    葉元點眉心離長刀僅有寸許,可他身如鬼魅,緊貼著長刀鋒刃,如長刀的影子般,扶搖而上,一躍向了半空,一把握住了被長刀震退的匕首,狠狠向著此人天靈刺去。


    為首之人與另一同伴見狀,二人手中長刃從兩側刺來,若是葉元點繼續將匕首刺下,他們勢必將葉元點連同自己的同伴一起斬殺於此。


    麵對這勢在必得的一擊,那為首之人於葉元點的雙目中,仍舊未曾看到些許的慌亂。


    於半空中的葉元點雙手一鬆,匕首仍舊朝著身下之人天靈落去,那柄匕首再次泛起刺目的亮光,爆碎開來。


    兩側之人心中一凜,身形皆是一頓,不敢再朝前刺去,但聽轟一聲,匕首下方之人首當其衝,直接被碎片洞穿斃命。


    葉元點腳下輕點落於地麵,他的衣袖間也已多出了數道劃痕,鮮血順著其中的傷口,緩緩沿著他指尖滑落,顯然如此近距離之下,哪怕他自己都無法幸免於匕首的爆碎餘波。


    他似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衣袖一翻間,又掏出了一柄匕首,通體暗紫,這,才是當初商風化贈與他之物。


    而方才爆碎的匕首,則是之前沈夢竹於蒼虛學院中購買的諸多法寶中的一件,作為煉器係之人,葉元點這三年雖未曾煉製過半件法寶器物,然而如何操控這些法寶,他卻早已了然於心。


    隨著那柄匕首的爆碎,沈夢竹幾日前所購的諸多法寶,如今都已被葉元點引爆殆盡。


    此刻他的鮮血順著匕首流淌,似朱紅的墨跡,將原本暗紫的匕首染的紫紅,它似從睡夢中蘇醒的惡魔,於寒夜中分外明豔。


    剩下兩人望著葉元點,他的身旁正躺著兩具屍體,其中一具脖頸處僅剩皮肉相連,另一人的的腦子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活生生的被射成了一個篩子,死狀極慘。


    二人倒吸一口冷氣,盡管葉元點臂膀正滴落鮮血,可他們一時間竟不敢有所動作,在他們眼中,眼前之人殺伐之果斷與殘忍,哪怕是他們二人都為之膽寒。


    晶瑩的珠水從陰雲中下落,似為在今夜逝去的諸多生命悲泣,落在茂密的枝葉中劈啪作響,與地麵的血水交融在一起,漆黑的泥壤中傳來淡淡的鹹腥。


    雨勢漸大,於怒風中拍打著密林,發出陣陣顫音,葉元點灰白長衫上已浸染上了斑駁血跡,於寂夜狂風中肆意的飄蕩。


    冷夜無光,看不清他的臉,他似從幽冥派來索命的修羅,哪怕靜聲而立,冷酷的殺意反倒愈發濃烈。


    二人相視間,已於此刻皆是萌生了退意,恐懼像一顆種子一旦於他們心中紮根,便在這瓢潑大雨的澆灌下瘋狂發芽滋長。


    葉元點身形再起,穿梭於密雨中,每滴珠水都似根根銀針,刺落向他手中匕刃,其上驟然亮起了墨綠的火光,雨水非但未將其熄滅,反倒化作肥沃的養料,助其盛烈地燃燒。


    於黑暗中,這墨綠火光如森然鬼火,瘮人心魄,一個照麵間葉元點就出現在了二人近前,手中匕刃在火光包裹下,就欲朝著其中一人揮去。


    逃!望著那近到咫尺的火光,他們心中竟再無絲毫反抗之意,轉身皆同時選擇了各自逃竄。


    葉元點目中寒芒迸射,匕首淩空一擲,直逼其中一人背脊而去,而他自己則腳下發力,朝著另一人爆射而去。


    他的手中仍有鮮血不斷地滴落,凝聚於其五指間,向著眼前之人的天靈抓去,此人隻覺天靈處殺意澎湃,猛然一轉身,手中長刃揮舞,衝著葉元點的五指狠狠斬去。


    葉元點雙目一閃,腳下一旋間,右手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那朝自己揮砍來的長刃,可他左手中竟不知何時,已然握住了地麵上的那柄長刀,刀芒驟起,從左上角向著右下劈出,直接劈斷了其手中長刃,將其身軀劈為兩瓣。


    與此同時,那擲出的匕首直衝剩餘那人而去,正是先前為首之人,他不得不轉身盡全力攔下匕首,長刃與匕首輕震間,匕首似失去了餘力,旋轉之時隻是劃破了他麵頰。


    為首之人轉身望著失去匕首的葉元點,他可以感受到此刻的葉元點,氣息莫名比方才虛弱了許多,而那詭異的匕首也已被他震退到了一旁,他的心中竟再次湧現出殺意,他相信此刻的自己,可以將葉元點斬殺。


    沒有多餘的言語,他身形暴起,長劍直逼葉元點而去,劍中寒光閃動,倒映出了葉元點的雙眸,依舊平靜得讓他膽寒。


    心中暗道不好,他就欲止住身形。


    隻聽葉元點口中輕聲道出一字:“炎。”


    為首之人瞳孔一縮,隻覺被匕刃劃破麵頰出燃起墨綠火芒,這火芒似以他的靈元為養料,在他經脈中湧動,頓時其周身上下都亮起了細密的墨綠絲線。


    於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隻看見葉元點立於自己身前,似索命修羅,麵無表情的揮出手中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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