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元點靜立於木門外,他將一頭長發隨意的束於身後,一襲灰白衣袍,雖衣著樸素,可眉目清秀,竟透有淡淡的儒雅氣韻。


    他麵容平靜地望向在場之人,麵對如此多的修士,他依舊稀鬆平常,毫不在意,雙目中沒有分毫波瀾。


    他就是葉元點?這是在場之人心中的第一個念頭。


    或許是這數月來的傳言頗多,甚至已逐漸將他妖魔化,讓他們忍不住去想象,葉元點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可如今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們麵前時,反而讓他們產生了莫名的心理落差。


    小蛇滑溜地回到葉元點肩頭,在他耳邊竊竊私語著,和他簡要的概述這幾月所發生之事,葉元點一邊聽著,一邊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的商風化。


    親眼看見葉元點平安無事,商風化自是內心激動,此刻葉元點目光掃來,他正欲上前,卻見葉元點目光如炬地看著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衝其點了點頭。


    商風化心中一鬆,已然明了葉元點的心思,多半是讓他在一旁靜觀其變,免得出麵後陷入被動。


    說來也奇怪,原本叫囂的人群,在此時也鴉雀無聲,唯有小蛇密集的低聲細語傳來,卻無法聽清它說了些什麽。


    待小蛇說完後,葉元點也已大致知曉了其中因果,他微微頷首,目光掃向在場之人後,並未有任何言語,而是抬頭望向天空。


    掐指一算,這已經是他在蒼虛的第六個年頭,這一次閉關足有數月之久,當時仍是深秋,轉眼已是初夏,可他的修為依舊沒有達到淨靈境大圓滿。


    所幸的是,這一次待他將體內的兩股靈元煉化以後,他的識海已達到了七百餘丈,與此同時,他終於感受到了與淨靈境大圓滿的那層隔膜——千丈。


    當他識海千丈之時,便是他淨靈境大圓滿之日,雖不知為何是千丈,但隨著識海的擴張,他漸漸已多了些不一樣的明悟,隻是以他如今的修為,說什麽都為時尚早。


    就在葉元點思索間,他的屋社外聚集的修士卻越來越多,除了煉丹一係,草木一係甚至是煉器一係都來了,大家都抱著同樣一個念頭,想來見見這名不見經傳的葉元點究竟是何許人也。


    微風吹拂間,空氣中帶著略微的燥熱,天上的皚皚雲朵似一隻隻遊牧的白羊,被清風持著長鞭驅趕,緩緩地移動著。


    葉元點深深地吸了口氣,淡淡的草木芬芳沁入他心脾,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幾年執著於修煉中,錯過了這世間諸多繽紛的色彩。


    許久未提筆作畫了,葉元點想著,背過了身,徑直就準備回到屋內。


    “你就這樣逃了?”人群中一個修士的話語終於打破了沉默。


    葉元點皺了皺眉,回過身道:“我回我的住處,有什麽問題?”


    他這話語一出,頓時在場之人皆為之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話語。


    “你不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嗎!”又有修士高聲道,他言辭中毫不掩飾對葉元點不滿。


    “解釋什麽?你們方才有問了什麽?”葉元點目光平靜道。


    眾人皆知心中一滯,未曾想此人不開口時,氣韻儒雅,一旦開口,言辭頗為犀利,更是次次抓住重點,讓本欲討說法的他們,反倒越發被動。


    “你是不敢承認地火靈脈熄滅與你有關吧。”有一修士冷聲道。


    “不錯,他必定是心中有愧,想選擇逃避回到屋社。”立刻有人應和道。


    隨著幾人的開口,本應安靜的人群再次嘈雜了起來,他們似已得到了證據一般,言辭愈發激烈,在這番情緒的感染下,後麵前來的修士也逐漸被煽動,參與到了這場討論中。


    場麵頓時沸騰了起來,數月之後,蒼虛外院修士頭一次大半都聚集在一起,共同言辭討伐著葉元點。


    直至有一人,看到了葉元點嘴角的笑意,似在譏諷,又是在嘲笑。


    “你在笑什麽!”一修士怒聲道,在他們心中,此刻的葉元點應該被千夫所指,抬不起頭。


    葉元點打了個哈欠,無所謂道:“你們覺得是我做的?”


    “除了你還有何人?”


    “那日都有人看到了,你全身皆是暗紅絲線。”


    “當日地火靈脈暴動,你在何處!”


    頓時接二連三的問題,如一顆顆石頭一般,砸向了葉元點。


    葉元點淡淡一笑道:“我承認地火靈脈是因我而熄滅,隻是我敢說,你們敢信嗎?”


    葉元點的眉宇中蘊著淡淡的冷意,他敢大大方方的承認是自己所為,可此話在別人耳中聽去,如一道悶雷炸響。


    在場之人隻覺得自己的喉嚨似被什麽死死掐住,再也無法開口說出任何一句話,場麵頓時寂靜無聲。


    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葉元點會盡力的反駁,努力的證明並非自己所為,而他們就可以一次次地繼續指責他,將各種虛無之事,強加到其頭上,繼續肆意地捏造著他們的流言。


    可如今葉元點大大方方地承認,地火靈脈的熄滅與其有關後,眾人方才意識到問題的根本。


    那日火靈之威勢,他們皆看得正切,也正因如此,他們根本無法相信,一個淨靈境修士有可能撼動地火靈脈。


    若是任何一個淨靈境修士站出來,說他能夠熄滅地火靈脈,隻會遭受眾人的嗤笑,嘲諷其言辭誇大。


    而他們一切關於葉元點的流言,卻皆是基於,葉元點熄滅了地火靈脈之上,可是,葉元點也是一個淨靈境修士,哪怕他是淨靈境後期,他在眾人眼中,依舊是和他們一樣的,淨靈境修士而已。


    在葉元點如今承認的瞬間,眾人才意識到,他們不相信淨靈境修士可以熄滅地火靈脈,卻相信這是葉元點所為,這一切本就是一個矛盾的悖論,成為了一個結,無法被任何人解開。


    氣氛一時間焦灼了起來,這數月閑來無事,散布流言的眾人,他們既無法開口嘲笑葉元點言辭,可也無法繼續開口說著自己先前一口咬定的話語,一群人隻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他們麵色漲紅,隻覺得臉上如被葉元點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般,可卻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他們想離開,卻挪不動步子,可他們留在這,又似一個個笑話,站在葉元點麵前供他欣賞。


    甚至有人心裏已經開始後悔,心中相互指責,方才是誰阻止了葉元點回到自己的屋社。


    葉元點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靜靜地看著窘迫的眾人,他確實絲毫也沒有再回到屋內的打算,他倒想看看這群人還能待多久。


    “既然你承認是你所為。”人群中緩步走出一人朗聲道。


    但見此人獐頭鼠目,幹瘦的身軀似被吸幹了精血,舔了舔嘴唇繼續道:“那你該如何賠償我等損失”


    “還真有人臉都不要了。”聞言,小蛇在葉元的肩頭嘀咕道。


    “呂棟,你倒也來湊熱鬧了。”不待葉元點開口,商風化話語間,已立於葉元點身前道。


    這呂棟乃是煉丹一係的管事,他與商風化一樣,皆有兄長在內院扶持,近些日子來葉元點屋社外叫罵的諸多修士,實際上都是他暗中授意,派人挑唆。


    呂棟並不在乎地火靈脈的熄滅是否與一個無足輕重的葉元點有關,他隻想借機打壓商風化,打壓煉器一係,這是他們彼此家族之爭,葉元點隻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我來看看鼎鼎大名的葉元點,未曾想運氣這麽好,遇到了商兄。”這呂棟陰陽怪氣道。


    商風化眉頭一挑道:“你運氣這麽好,怎麽不砰砰運氣看看能不能撞上那火靈,給大夥做做貢獻?”


    呂棟麵色一沉,隨即又是一笑道:“這葉元點我等就先行帶走,好好詢問一番,既然商兄也在這,我也提前和你說一聲。”


    “帶走?”商風化麵色一沉道。


    “怎麽?商兄不肯?還是此事與你們煉器一係也有些瓜葛?”呂棟淡淡道。


    商風化臉上陰晴不定,已然陷入兩難,若是葉元點真被他們帶走,恐怕多少會吃些苦頭,他斷然不能同意,可若是要阻止呂棟,等若將自己身後的煉器一係也牽扯上幹係,他與家族怕是也不好交代。


    沉默片刻後,商風化心中已有決斷,他沉聲道:“你欲如何?”


    呂棟微微一笑道:“我們此次損失不少,給我等五十件下品法寶,十件中品法寶,此事作罷。”


    商風化目光一凝,可沒有絲毫猶豫,手中光芒一閃,一個儲物袋出現在他掌心,隻聽他道:“這裏麵有六十件下品法寶,八件中品法寶,還有兩件,再給我幾日。”


    “商兄果然爽快。”呂棟抱拳道,他心中暢快,這些法寶價值可遠超他們煉丹一係一年的丹藥收入,最重要的是,今日他挫了商風化的銳氣。


    這些瑣事今日也應該有個結果,商風化心中一歎,倒並無心痛之色,他與葉元點關係莫逆,他此刻所為,等於替葉元點將這數月之事畫上一個句號。


    他此時隻是想著如何向兄長與族內交代,與此同時,他手一鬆,那儲物袋便從他手心滑落。


    可緊接著,望著自己掌心落下的儲物袋,商風化卻是神色一僵。


    那本應落地的儲物袋被一白皙的手掌穩穩托住,修長的五指一握間,將其牢牢握在掌心。


    葉元點將儲物袋交予商風化手掌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卻見葉元點衝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那修長的五指中有大力傳來,似無比堅定,不要讓他插手。


    葉元點轉頭看,雙眼微眯盯著呂棟道:“你剛才說,你要帶我走?”


    葉元點方才的舉動呂棟看得仔細,他麵色一寒,輕蔑道:“我要帶你走難道不夠資格?”


    他目光蘊著譏諷,在其眼中,葉元點僅僅是淨靈境後期的修為,而他自身卻是淨靈境大圓滿的修為,隻差臨門一腳就可踏入生元境,豈是葉元點可以比較。


    若是葉元點強行反抗於他,無異於以卵擊石,隻會惹得商風化更為難堪。


    “我就想確定下。”葉元點似聽了一個笑話般,控製不住笑道。


    望著葉元點莫名的笑容,呂棟皺眉道:“你笑什麽?很好笑嗎?”


    他話音剛落,他眼前的葉元點已經消失不見,呂棟驟然心神一顫,他的神識於此刻,竟然無法捕捉到葉元點身形。


    然而他也已在淨靈境大圓滿多年,心中雖然慌亂,卻已後撤一步,準備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秒瞬之間,一個清晰無比的巴掌聲,響徹於在場所有人耳中,這一巴掌力道極大,直接將呂棟抽在了地板上動彈不得。


    呂棟心中驚駭,可更快就被羞惱所取代,如今蒼虛外院大半的修士聚集在此,而葉元點竟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這是打臉,真真切切地打臉。


    盛怒之下,呂棟生元境大圓滿的修為轟然爆發,整個人就欲從地上彈起。


    可就在他幾欲起身的瞬間,葉元點的腳,如巨象一踏,結結實實地落在他臉上,呂棟的鼻梁重重地撞在地麵上,已扭曲得不成樣子。


    就在他不斷地拍地掙紮間,葉元點的話語再次出現在他耳邊,其聲中蘊含的寒意,似魔鬼抓繞著呂棟的心髒,要將其生生抽出。


    “你剛才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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