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元點抬頭看了眼天色,問道:“我們今天是要去哪?”


    任絳雪神秘一笑道:“器塚。”


    “就是蒼虛一秘兩境的那個器塚?”葉元點略微一愣道。


    換做往常,他與任絳雪步行一段時間後,他都會將任絳雪送回住處,不知怎麽今日任絳雪竟來了興致,要去往他處。


    “去器塚做什麽?”葉元點不解道。


    “你已經步入生元境一些時日,也該擁有一件屬於自己的道器。”任絳雪目露擔憂道,“那日你與呂梁交手,手中法寶頃刻間崩碎,足以體現道器與法寶巨大的差異。”


    “何況逆雲秘境即將開啟,其內凶險異常。”任絳雪側目看向葉元點,眉目間的擔憂又多了幾分。


    葉元點的修為提升速度與手段數次驚豔到她,她自是相信葉元點的潛力,隻不過這一次,蒼虛恐怕不會再給他足夠多的時間提升修為。


    逆雲秘境內允許內院弟子相互交手,她到時要完成師尊的任務,怕是難以護葉元點得周全。


    葉元點心中一暖,他自然能從任絳雪言語中猜到其想法,哪怕他自信可以碾壓生元境中期,可如今的他在呂梁等蒼虛最頂尖的幾人麵前,仍舊顯得微不足道。


    “你去過器塚嗎?”葉元點岔開話題道。


    “沒去過。”任絳雪回過神應道。


    “你的道器不是出自器塚內?”葉元點驚訝道,“我怎麽聽說,諸多宗門弟子與家族嫡係,被送來蒼虛,大多都是為了器塚而來。”


    “這我也有所耳聞。”任絳雪柔聲道,“可我的道器是師尊當年贈予我的護身之物,名為無月,師尊說器塚內的道器品質都不如它。”


    她抬起右手,蔥白玉指向著虛空一握,一柄長劍出現在了她手中。


    劍鞘竟為暗紅木質,上麵沒有任何繁哨地雕刻,隻有實木紋理,古樸無華,唯獨劍鞘中心有著一條筆直的鏤空,湛藍的劍體安然沉睡於內。


    任絳雪向著劍柄一握,手腕輕揮,霎時間青芒炸起,寒光冷冽,刺骨冰寒的氣息驟然撲麵而來。


    “好濃的冰寒煞氣。”葉元點不滿道。


    他心中疑惑,這樣的一柄劍,任絳雪師尊怎麽會讓她一個柔弱女子使用,若是稍有差池,極有可能遭受這冰寒煞氣的反噬,哪怕收放在識海內,他都怕會對任絳雪識海有所損害。


    任絳雪點頭道:“無月本無鞘,師尊就是怕這冰寒反噬於我,才親手給無月做了這劍鞘。”


    “這木鞘可靠嗎?要不要換個材質比較穩妥。”葉元點一本正經道。


    任絳雪白了他一眼,可嘴角也多了一抹笑意,玉手輕晃間,無月消失於她掌中。


    他們並肩走著,葉元點從容溫和,任絳雪恬靜淡雅,如天闕走入凡間的仙人,又似畫卷中走出的眷侶。


    漸漸地周圍也多出了些內院弟子,他們皆是率先被二人的氣韻所吸引,片刻後方才發覺其中一人竟是葉元點,而他身邊的女子,竟是平日根本難以一見的任絳雪。


    內院不少男修向葉元點投來仇恨的目光,任絳雪是內院中不少人心中的仙子,他們甚至連她的名字至今都沒有機會知曉,此刻在他們看來,出現在任絳雪身邊的葉元點,簡直就是對他們仙子的褻瀆。


    偏偏葉元點還時不時與任絳雪有說有笑,氣得周圍的內院弟子牙癢癢。


    穿過一片狹長的石梯後,向上又步行了片刻,眼前的視野豁然開闊,大量的內院弟子都聚集在這,彼此交流著什麽。


    當他們看到葉元點與任絳雪時,皆目露驚異,未曾想他們二人竟會同時出現在此地。


    二人自是也注意到了他人的目光,但是任絳雪極為平靜,毫不在意,葉元點也自然不會多說什麽。


    行至空地的一半,就可以看到一個幽暗的山洞,其中有陣陣陰冷的寒風拂麵,在場都是修道之人,若是凡人直麵於這陰冷寒氣,多半寸步難行,不要片刻凍成冰雕。


    這是純粹的陰寒,能夠喚起人靈魂中本源的恐懼,與任絳雪無月的冰寒煞氣截然不同。


    “器塚這名字,看來確有幾分講究。”葉元點雙眼微眯道。


    “據說這器塚內的道器,乃是當年天鍛造涅天聖物時,所殘留下的諸多殘次品。”任絳雪道。


    “顧名思義,道器的墳墓嗎?”葉元點喃喃道,“怪不得這陰寒之氣,與我之前感受過的寒氣都截然不同。”


    “你剛說是涅天聖物的殘次品?”葉元點問道。


    “嗯,這些都是傳聞,不過足以說明裏麵道器的不凡,絕非世間修士可以煉出之物。”任絳雪補充道。


    “……你師尊不就給你煉了個。”葉元點吐槽道。


    任絳雪瓊鼻微皺,嬌嗔道:“就你話多。”


    二人這般親密神色,內院弟子眼睛都看直了,女修大多或是羨慕,或是嫉妒於任絳雪的容貌,男修的心情則整齊一致,各個目光如刀子一般,恨不得把葉元點的骨頭都削幹淨。


    到了洞口旁,那股撲麵的惡寒更令人心顫,任絳雪的俏臉莫名慘白了幾分,葉元點皺眉道:“你在外頭等我。”


    任絳雪微微頷首,她也第一次來此,總覺得在器塚外有著莫名的不適,似有什麽緊緊地攥住她脖子,讓她難以呼吸。


    她擔憂的望了洞內一眼,剛想再囑托葉元點兩句,卻見葉元點衝她咧嘴一笑後,已一步邁入了器塚內。


    葉元點踏上的是一個幽靜的通道,哪怕有幾名內院弟子與他同時踏入,但是在進入器塚內的瞬間,就失去了他們的蹤影。


    葉元點先前也聽小蛇聊起過,每個人進入器塚後,都會踏上一條屬於自己的“路”,這條路獨一無二,不會受到外界的幹涉與打攪。


    眼前的道路由石階鋪展延伸,盡管陰寒之氣愈發瘮人刺骨,可卻並不像虛遙地宮內那般陰冷潮濕,四壁幹燥得沒有一絲水汽。


    通道內每隔半丈,都會有火把掛於石壁兩側,熊熊燃燒,橘紅的火光照亮了整個通路,卻並未將那股惡寒削減半分。


    看著那燃燒的火光,葉元點心中奇異,既然這些路都獨屬於每一人,那兩壁上的火把又是何人點燃,待火把化為餘燼後又是誰來更換。


    在這狹長的石階內行走了半炷香的時間,視野赫然開闊,眼前出現的乃是一近十丈寬的廣闊石台,踏上石台,地麵光滑得如同精心打磨的玉石,又若被一刀筆直橫切開來,平整無比。


    石台上並無任何擺件器物,唯有一根石柱矗立,高約數丈,直通石壁頂端,它似一個弓背的巨人,張開雙臂牢牢支撐著這片廣闊的空間。


    葉元點取出腰間令牌,放置於石柱前,頓時石柱光芒湧動,整個石台都開始細微地顫動起來,懸浮於石柱前的令牌,似一柄利刃,在石柱上劃下一道深痕。


    這深痕逐漸向兩側延展,如一個大門緩緩開啟,一個透明的光幕浮現,浩瀚磅礴之氣從其中湧出,任何人置身於石柱前,都如螻蟻般渺小。


    透過光幕,可以看到石柱內蘊含著另一方天宇,它似一個橋梁,連通了彼方的世界。


    葉元點凝望著光幕片刻,空間另一端的諸多光芒映射於光幕上,模糊消融間,匯聚為璀璨的七彩琉璃,瑰麗若天河之上的盞盞星燈。


    “這才是真正的器塚。”葉元點自語道。


    他沉默了片刻後,一步踏入光幕,消失於了石柱內。


    視線片刻恍惚後,葉元點心神一凝,舉目四望,呼吸竟不免急促了幾分。


    他似置身於太初混沌間,天地初開時,四周皆是無盡的璀璨星團,五光十色,散發了奪目的明豔色彩。


    這些星團或是緩慢旋轉,寂靜無聲,或是急速轉動間,傳來攝人轟鳴,少數如若死寂,光芒晦暗。


    葉元點緩步前行於其中,心中奇異,他明明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星團,可當他抬手想要觸摸時,剛一觸碰,它們便已轉瞬出現在了遠方。


    按照小蛇的描述,這些星團,每一個都是一件道器,修士踏入器塚內,選擇道器的過程,也是一個道器擇主的過程。


    此事無法強求,隻講究一個緣字,而道器的強弱,不但會影響到日後的戰力,同樣會影響修士的修行。


    任何一件道器都是由修士生元境時開始祭煉,曆經死滅境與往後歸一境的淬煉,與修士彼此相輔相成,共同成長。


    世間道器種類繁多,不過大多以劍為主,隻因劍中正平和,最適合容納世間萬道,修士往後所悟之道千奇百怪,但一般劍形道器都可以承載。


    可凡是總有例外,例如許還當初的道器,就是冰晶鱗甲,一枚圓形盾牌,葉元點更是聽說某些大能以棍,或是鼎作為自身道器。


    道器乃是修士往後一生的銘道之物,是每一位修行者自身意誌與所悟大道的載體,若是天資卓越之輩,所悟之道極強,可道器卻無法承載其所領悟之道,則會直接崩斷破碎。


    而反之若是一件足夠強橫的道器,銘攥了天地某位大能所修之道,哪怕這位大能身形未動,心念之下,道器降世,就已如他自身親臨。


    蒼虛內院弟子,並非每個人第一次入器塚,都可以順利獲得道器,有的進出數次,花費大量的時間,才能獲得道器,而有的人,直至離開蒼虛,都未曾從器塚內獲得道器。


    不過據前人總結,一般第一次入器塚就能獲得道器之人,他們手中的道器,較進出多次方才獲得之人,要強橫上許多。


    例如內院的四英傑,都是在他們第一次踏入器塚時,就得到了自己的道器,而後修煉迅疾,一路問鼎成為蒼虛最強的四人。


    “緣。”葉元點自語道。


    葉元點不住地搖了搖頭,修道總不外乎講個緣字,有時無法通曉其中因果,皆是用一個緣字來解釋。


    他幹脆盤膝而坐,緩緩閉上雙目,周圍這諸多璀璨星團移動中,偶爾觸碰到他的瞬間,又迅速逃離。


    葉元點的呼吸漸緩,他的氣息逐漸改變,從遠方看去,似乎他也是這璀璨星辰中的一顆,隻不過光芒依舊微弱。


    可葉元點閉上眼後,感知到地竟是另一番景象,他隻覺得一個個巨大的星辰若天外的滅世隕石,向他砸來,接二連三洞穿他的身體,向他身後而去。


    它們速度極快,隻留下一道道模糊的虛影,拖著色澤各異的火光頃刻間消失不見,似眼前的葉元點,也隻不過是它們漫長生命中的短暫過客,隻能見證它們刹那的華彩。


    葉元點似置身於太古,見證著一個個星辰的誕生與幻滅,而這每一個耀眼的星辰,都本應擁有著它們對應的主人,它們輾轉於此界亙古至今,隻為了履行彼此的約定。


    他睜眼時,心中竟隱隱可以感受到一股悲鳴,這是屬於這些道器的悲,此地雖名為器塚,可卻是因為它們苦苦等待之主從未出現,隻能被久久埋藏於此。


    “你想跟我走嗎?”葉元點目光如炬道。


    他的身前,正懸浮著一個赤紅的星團,它似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剛剛出生,小心翼翼地懸浮在葉元點身前,好奇地張望。


    葉元點嘴角露出淡淡地笑意,他抬起右手,卻並沒再試圖握住這赤紅星團,而是反手間,輕輕地將它托住。


    赤紅的星團在葉元點掌心,略微晃動後,似也安下心來,葉元點於此刻,漸漸可以感受到它的重量。


    光芒內斂間,率先展露的是朱紅的劍柄,而那劍體之上,竟有著諸多細密的雕刻,隻是赤紅光芒還未完全內斂,暫時無法看清其雕刻的模樣。


    “是劍。”葉元點輕聲道。


    他雙目緊盯著赤紅的光芒,每褪去一絲,展露出的劍體葉元點都看得仔細,欲將它牢牢記在心裏。


    卻於此時,璀璨星芒不斷地顫動間,異變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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