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如果這時候有人發出不一樣的聲音或許會被眾人追著打,而此刻聚光燈照在台上卻仿佛是隻有一人的身影,是那般帶著隔閡的錯覺,好似那人是獨醉於人間又像是天地一沙鷗般鎮定且冷硬地站在那裏,


    直到…他終於說話了。


    “都停一下吧,問這麽半天,合著我們辛辛苦苦拍出來的電影都已經準備揭開神秘的麵紗來迎接眾位新郎官了,結果到頭來,它的魅力還不及你們那一心隻為娛樂的純情,算了,終歸是我錯付了。”


    楚軒拿起話筒不是反駁也不是順應‘民心’,而是開了一個玩笑,攤攤手繼續道:


    “不過也好,讓我看清了你等‘醜陋’的麵容,心裏也算有了些安慰。”


    猶如冰封很久的河麵被打碎,一時間下方的水流也竄竄上湧,場麵再次活躍起來。


    “哈哈哈,那可不,我就是俗人一個。”


    一個觀眾臉皮很厚,並且大大方方地就承認了,同時還吆喝著道:


    “大家說對不對啊?”


    接下來更多人也笑著附和:


    “我也是,我也是。”


    “那楚導就說嘛,說完了咱們開開心心看電影多好,放心吧,不管如何,我一定會撐到最後的!”


    眾人紛紛大笑,前麵好似針鋒相對的勢頭就這麽消散得無影無蹤。


    台上台下的人頓時都鬆了一口氣,眼睛都帶著好奇望著楚軒。


    隻是楚軒卻又伸手示意大家平靜下來,繼續說道:


    “但是,在說之前我想先講一個故事,各位有且聽之,我也有且說之。”


    眾人一聽,不樂意了,叫的最歡的已經不是媒體記者了,而是靠著抽獎來到現場的觀眾,他們倒是沒有惡意,隻是單純喜歡跟風和抬杠。


    “什麽啊,楚導你不能吃著菠蘿問酸甜,吊我們胃口啊!”


    “就是就是,水仙都該開花了,就別那啥了。”


    高媛媛握住他的手一直沒放,但心思也鎮定下來,就想看著他會如何處理,她很喜歡這種帶著崇拜的感覺,如同身陷一個漩渦,是那樣的充滿了吸力,不由自主的同時帶給她的竟然是安全感。


    楚軒沒有理會這些,就自顧自地說道,用他那磁性而又沉穩的聲音像是回憶道:


    “院子裏有一朵花,長的很好看,每當我路過它身邊的時候,它總是笑眯眯地對著我,我很高興也很疑惑…”


    眾人見狀也隻能安靜下來聽故事了,很明顯楚軒是不打算理會了,但沒關係就當聽兩個故事了,買一贈一還賺了,這麽一想也好受多了。


    楚軒露出懷念的神情繼續道:


    “那時我還小,接觸的人與事都不多,所以很天真的問過花兒:


    ‘你叫什麽名字啊?’


    可是我等會了好久,花兒卻隻是笑,一直不說話,我以為它和我妹妹一樣是個啞巴。”


    眾人聽到這隻覺得有趣,小孩子的天真思想嘛,誰都有,但是他想說明什麽呢?而且他什麽時候還有個啞巴妹妹?


    唯獨寧昊幾人了解一些往事,但他們也不會選擇打擾。


    楚軒繼續說著:


    “所以我就幹脆伸出手,想直接采摘了這朵花。


    這時薑姨來了,趕緊擺擺手阻止了我,她說:‘阿軒別采!你不采她,花兒就總是會對你笑,你一采下來,那花兒就會哭了,以後都不會對你笑的。’


    楚軒惟妙惟肖地學著薑姨年輕時說話的樣子,眼神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情是對過往時光的美好憧憬,它不能使人感同身受,但也可以讓大家更靜心下來。


    “我想了想後就聽了薑姨的話,不想看到小花對我哭,所以我沒有采。”


    楚軒說到這裏卻停頓了幾秒,眾人疑惑依舊不思其解,但他卻轉過身正式地看向了高媛媛,眼底帶著罕見的溫柔,臉上卻露出唏噓的神情,


    “後來啊,等了一段時間,花兒卻枯萎了,它妖豔、美麗的外表不再,它耷拉著臉渾身無力地跌落在地麵,最後更是在一場風雨後零落成了泥,那一天我很後悔也很傷心,總感覺我沒在小花最芬芳的時候擁有它是件特別罪惡的事,就此,我遺憾的錯過了它整個青春。


    這隻是一個小回憶,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遺忘,人生本也就是在遺忘中度過,但眼下它卻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楚軒說完,反手握住了高媛媛的手,然後牽了起來,就在眾人的驚呼中,他緩緩說道:


    “關於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但終於我還是下定了決心,如果說今生有幸碰到一個滿眼都是你的女孩,那為什麽還要扭扭捏捏故作姿態呢?”


    一旁,高媛媛滿臉的驚喜和激動,她眼中頃刻間還有淚花閃爍,就像是斷流的河床被涓涓的細流無聲滋潤著,她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主動,又不知獨自吐槽了多少次這個男人的木訥,但此刻的結局終歸是她想要的,


    同樣,這對於高媛媛來說太期待了,也太突然了,完全沒有一點準備,單純的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報,可一顆真心的給予哪怕再輕也能夠被感應到。


    她忍不住身軀顫動:“楚軒,我…”


    楚軒隻是輕輕搖搖頭,緊接著,他朗聲對著所有人道:


    “所以,我想說: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祝願大家都會有這麽一天,打開心扉無需顧慮,該在的一直都在的。”


    最後楚軒溫煦地笑著,眾人直感覺這一刻陽光是如此明媚地灑向了大地,他張開手臂主動抱住了高媛媛,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說道:


    “就是你了,高媛媛。”


    上錯船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寧願錯過也不敢嚐試,更可怕的是你隻會呆在原地等待而從不曾主動選擇牽手。


    楚軒一直顧慮的也是這般,總感覺自己不夠好,遠談不上成功,除了顏值外一無所有,又害怕自己不夠勇敢,他向來不喜歡看言情小說,卻總是擔憂自己這性格會成為了男主,可現在他真的想通了,對方都不在意,自己何必執著。


    也許,可能的話,永遠不要辜負一個女生的心意,特別是在她勇敢的時候。


    而高媛媛的性格本身就是幹脆直爽的,雖然時常也會害羞,但真被感動的話,一切都可以放在腦後,所以她鬆開環繞著的手臂,微微抬起頭墊了墊腳尖就毫不遲疑地吻了上去,


    一時間各種歡呼雀躍聲響起如同歌曲中的伴奏,閃光燈像是眨眼的星辰閃爍不斷。


    “在一起,在一起!”


    “答應他,答應他!”


    “楚導我也願意,有種讓我來!”


    一旁的大漢眉頭一皺,大斥:


    “放屁,高媛媛放開楚導,我覺得我可以!”


    下方王瑞笑嗬嗬地看著這一幕,“老韓啊,你還記得自己當年接吻是什麽樣的嗎?”


    韓三評一頭黑線,他雖然也是導演出生,也是搞藝術的,但骨子裏還是傳統男人,特別是沒看到自己這都入編了嘛!


    大眾場合說這種話,真是有傷風化!


    “我是忘了,但想必王主任時不時能感受一番吧?”


    王瑞一怔,怒道:“汙蔑!你有證據嗎?!”


    台上鄧朝和黃博交頭接耳嘻戲不斷。


    “博啊,我想起我女朋友郝蕾了,她和嫂子也是一樣的坦蕩,怪不得我和大哥如此投緣,原來審美和品味是一樣的,真好。”


    鄧朝感慨一聲,然後問道:


    “怎麽沒聽你說過你女朋友呢?”


    黃博笑了笑,“我已經結婚了,她也是北電的還是我老鄉,有機會讓大家認識認識。”


    鄧朝一愣然後認真的道:“你會是個好男人的,就像我一樣,等我成名後我也和郝蕾結婚去,因為現在她比我紅。”


    台下,孫閑樂嗬嗬地吃著這份狗糧,然後想起:老子又不是單身狗,幹嘛呢!


    於是轉頭看向陳蓉,他也想趁機表述一下真心,如果也能陪一個吻就更好了,卻見她悶悶不樂地皺著眉頭,他趕緊問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陳蓉生氣的道:“我們走吧,我脫粉了,他怎麽可以戀愛呢,他是屬於我的!”


    孫閑愣了,這兩則相關嗎?


    “可是電影還沒看呢,要不看完了再走,而且你不是還要和楚軒合照嗎?”


    陳蓉一臉無語,怒道:


    “怎麽?你就這麽喜歡我和別的男的摟摟抱抱?!


    我就問一次,你走不走?”


    孫閑無奈隻能點頭:“走,這就走。”


    …


    楚軒鬆開了唇角,這一次沒有那麽熱烈,大概是周圍人多,可是時間好像很久,久到自己都不在意身邊的喝彩聲了。


    楚軒看著高媛媛慢慢睜開眼睛,如同河畔的垂柳,春意闌珊,她嘴唇有些泛白,牙齒輕咬唇瓣,就像是已經說過了無數的動人情話,欲語還休。


    楚軒最後輕輕笑了出來,然後再次拿起話筒,對著所有人道:


    “喏,你們都看到了吧,還滿意嗎?”


    眾人大笑,這狗糧吃的不知道為什麽,齁甜到不忍心打擾了,也許古人說的郎才女貌便是如此了。


    “哈哈,滿意,滿意得不得了。”


    楚軒故意請示道:


    “接下來,我們一起看電影?”


    “沒問題,楚導你們可以下場了,別擋我們的視線。”


    楚軒咋舌,但心情很不錯,就順從的道:


    “好的,領導們說了算,小生這就告退。”


    隨後便在打趣聲中來到了下方座位上,而隨即現場的燈光暗淡了下來,頓時熒幕上閃現出畫麵…


    中影獨一無二的抬頭劃過,與民營企業都不同,那是三個金色的工人,寓意很簡單:工民向前衝。


    隨後便是繁星的一小段動畫圖標,簡陋但很深邃。


    畫麵漸漸變亮,伴隨著舒緩靈動的鋼琴配樂,再次閃過一排排的字幕。


    出品人:韓三評


    製片人:周林


    執行導演:寧昊


    攝影師:寧昊、杜傑


    場務:邢愛娜


    最後落在了一個名字上,


    楚軒導演作品


    …


    …


    “軒哥,怎麽這麽突然,簡直快比得上驚嚇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動,要不是…”


    高媛媛一下台就急不可待地追問,但滿臉都是開心的模樣,身子更是直接依靠在楚軒臂膀上。


    楚軒微微感受著柔軟的溫熱,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朝著韓三評和王瑞點頭打了招呼後才道:


    “怎麽?不喜歡嗎,那我也可以反悔的。”


    高媛媛不答應了,俏臉一傲,“你敢!”


    楚軒很驚奇,詫異著:“你竟然都學會凶我了?”


    高媛媛挺起一副你咬我的心態,笑嘻嘻地道:


    “那你以後不準說這種話,我就會乖乖的。”


    楚軒有些忍俊不禁,但現在不是說悄悄話的時候,“嗯,等會說吧,先看電影吧,待會要是落淚了,肩膀可以借給你。”


    “我不,現在就得給我啊。”


    高媛媛最後說了一句就自主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將臉頰貼了上去,如同一隻粘人的貓咪。


    隨後,畫麵變亮,電影正式開始…


    …


    …


    故事的一開頭就是一段長鏡頭,從房門上的小哪吒圖案開始,緩緩經過了屋內的各種小物件,但也交代了一些線索在裏麵,如藥品、如相片、又如奶奶手上的金戒指。


    隨即電話響起,一段諾基亞經典的鈴聲《nokiatune》響起,是改編自19世紀的吉他作品《granvals》,一直沿用至今。


    關小彤飾演的武小文翻了翻身子,慢悠悠地爬了起來,口裏喊著‘外婆’卻發現沒有任何回應的跡象,她隻能或調皮地觸碰外婆的鼻子,或無聊地坐在窗邊,或躬著背雙手抱著膝蓋,一直叫喚著直到畫麵切換。


    “好可愛的小女孩啊,可惜太可憐了。”


    “我想起我奶奶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睡了一覺人就沒了,那時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這是川渝的口音啊,導演還是挺有想法的,有點意思。”


    一小部分的觀眾聲響起,但也有一些專門做影評的雜誌或者博主在做著記錄,精彩的地方和不足都會記錄下去。


    “開頭還是很有功底的,至少觀眾的情緒被代入了,你這學生不錯。”


    韓三評講述著初期看法,神情也鄭重了些。


    王瑞點頭,他這時卻收起了以往的稱讚,轉而嚴肅起來,“沒給北電丟臉就好,繼續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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