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大塊雲便從空中掉了下來,壓在眾人頭頂。隨著少女手中掐訣,雲氣四散,一艘大船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舟長三十丈許,無幃無帆,上修三層宮樓,飾以雲篆風紋,通體青白,流光溢彩,宛如一體。


    少女身化流光飛至最上一層殿前站定,餘者見狀,紛紛禦器上船,各尋住處。


    在王慶的帶領下,元清五人在二層靠近船頭處找了相鄰的五個房間住下。房間內頗為寬敞,足有三丈見方,香爐案幾,屏風坐榻一應俱全。還有個小型陣法,仔細看了看,應是隔音之用。


    見眾人皆已登船,少女轉身走入殿內。青玉地麵上赫然刻著一個巨大法陣,陣紋嚴密繁複,陣中還有數個凹槽。


    隻見她翻掌取出數塊靈石,光華閃閃,靈氣逼人。輕輕一拋,靈石準確無誤的落入各個凹槽,嚴絲合縫。法訣打出,一聲嗡鳴,法陣靈光大放,繼而雲霧四起,飛舟化作一團青雲禦空而去。速度極快,幾個呼吸便到了天邊,轉眼就消失不見。


    元清在屋內看了一圈,又布下六陽壬水陣,隨後來到甲板上,與靈兒等人一同看著船外風光。


    忽然一個清冷女聲在耳邊響起:“月餘行程,爾等自便。”


    “王兄,這位師姐是何許人也?”劉涵聽到這冰冷女聲後問道。


    王慶尚未回答,卻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此乃白芷師姐,掌門的記名弟子。”隨後就見到一身穿藍色錦緞,束發短須的剛正漢子邁步走來,身旁跟著一位麵容清秀的紅衣女子。


    “哈哈哈,韓兄你也來了。這位便是令妹吧!”王慶見到來人哈哈一笑說道。


    二人微微一笑,拱手說道:


    “韓東興”


    “韓紅蕊”


    “見過諸位師兄弟。”


    眾人紛紛拱手回禮。


    韓東興看了一眼朱靈兒說道:“這位便是朱靈兒師妹吧。果然鍾靈俊秀,蘭心蕙質。”隨後轉向劉李二人,拱手問道:“不知二位師弟是?”


    “劉涵。”


    “李陽。”


    接著衝著王慶、朱靈兒、元清三人拱手說道:“說來慚愧,尚未來得謝過三位援手之恩。韓某略備薄酒,如若不棄,不妨來我房中一敘。”


    王慶聽到有酒,心中一動,出口應了下來。


    元清淡淡一笑說道:“元某還要靜修,就不去了。”


    朱靈兒也說到:“小妹尚需調息,多謝韓兄好意。”


    韓東興並未露出不快之色,淡淡一笑拱手告辭,隨後便與王慶相攜回房喝酒去了。


    韓紅蕊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清冷模樣,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元清和朱靈兒後便轉身離去。


    剩下四人閑聊了幾句後也各自回屋。


    元清回到屋內坐下,翻手取出一枚白色玉筒貼在眉心,凝神參悟起來。


    玉筒中記載的是一門隱匿之法,自陳木手中購得。不知是真的對術法沒天分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少年參悟已有數日,仍進境緩慢。


    說起來,元清自決定參戰起,還真做了不少準備。


    先是去領事殿領了十年供奉,再去功績堂接任務,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好換。


    任務描述頗為簡介,與徐景天所述相差不多,隻是多了斬殺妖獸可獲取功績點這一條,所獲功績與所斬妖獸等階有關:一隻二級妖獸五十點,三級七十五點,四級一百五十點,五級一千點……


    二十載的閉關苦修,元清身上的功績點還剩七百餘點,除了一柄斷水劍,再無其他法器。


    再看榜上之物,未免也太貴了些。隨便一本功法就要數百功績,一件極品防禦法器更是高達七百功績,尤其在看到了一塊拳頭大小的太陰玄鐵需要幾萬【功績】之後,少年徹底放棄了用功績點換法器的想法,轉頭出門,直奔通寶樓。


    通寶樓內已是人滿為患,等了兩盞茶的功夫才到他。陳木見到元清依舊笑容滿麵,隻是不再用什麽話術,直來直往,談價之時也異常爽快。


    兩人閑聊間,陳木特意告訴元清他也要去往前線,不過不是參戰,而是做生意,收購妖獸材料。還向元清承諾,價格一定讓其滿意。


    元清隻是笑笑,並不放在心上。


    最終少年將身上靈石花了個七七八八,買了數瓶療傷回氣的丹藥,幾張防禦符籙,一本隱匿法訣,一艘上品靈舟,還有一件雲絲月白法衣。此法衣位屬極品,避能水火,護身寶光堅韌無比,尋常手段難以攻破。


    回到青元居,元清換上法衣便入密室參悟隱匿法,直到七日後,才將所有陣法收起,登船出發。


    一晃十餘日過去了。


    元清端坐在房間內,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漸漸,其身形越來越淡,最終化作一道虛影,似乎風一吹就要消散。少年看了自己的雙手,滿意的點點頭。心念微動,銀光一閃,便恢複正常。


    隨後,元清取出斷水劍橫在身前,伸出手掌,一寸一寸撫過劍身,掌心銀光燦燦。雪白的劍身逐漸泛起瑩光,變得晶瑩剔透,劍體也微微顫動,發出嗚嗚的低鳴。


    又是十餘日過去。


    元清收了陣器,從屋內走出,來到船舷邊。雖然飛舟外間雲氣繚繞,但從內看去卻清晰無比,且無半點風聲。


    漸漸,船速慢了下來,底下的風光也由連綿的山丘密林變為棄甲的軍士和流離的難民,衣衫襤褸,成數條長龍,一眼望不到頭。


    “如此多的流民,看來災情不容小視。”李陽不知何時來到船邊,沉聲說道。


    “唉,荒郊野嶺的,也不知這些人要怎麽辦。”劉涵在一旁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朱靈兒輕歎一聲,默默站在元清身邊。


    王慶站在另一邊,拿起葫蘆灌了一大口,看著遠方,冷笑連連。


    元清早就察覺到了眾人到來,也不回頭,隻是看著無盡的人流,目光銳利,心中殺意熾烈,體內熱血沸騰。


    沒過多久,船上眾修紛紛來到船邊,望著下方慘淡景象,沉默不語,氣氛一時沉重無比。


    突然幾聲狼嚎傳來,接著就看數道青影自遠山而來,直撲人群。民眾一聲呼嚎,便作鳥獸散。


    轉眼群狼已入人流,左撲右咬,頓時哀鴻滿地,屍橫遍野。有勇武者,抄起路邊棍棒石塊就要與之拚死一戰,奈何體魄耐力均相去甚遠,幾個照麵便被其咬斷脖頸,血濺三尺。


    元清見此情景,喚出斷水就要出劍,忽見一道白虹如天外飛仙般自頂層飛下,倏忽化作十餘道,眨眼間便將群狼盡數梟首,繼而在半空合而為一,“砰”的一聲炸裂開來,化作甘霖灑向流民。


    下方民眾無不磕頭跪拜,口呼仙長。有傷者,遇此甘霖,不出一時三刻便恢複如初,從地上爬起便想叩謝仙恩,隻是抬頭四顧,連一朵雲都見不到,更別說什麽上仙了。


    飛船繼續前行,那位白芷師姐也始終一言不發。元清心中對其好感陡增,隻覺得我輩修士就該如此,路見不平,拔劍斬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朱靈兒此刻卻另有所想。


    在她看來,眾生平等,人、獸皆為生靈。人可殺生而食,自然也可為凶獸口糧,此乃因果循環之理。自己縱然做不到葬身獸口無動於衷,卻也不會因普通獸類捕食凡人而出手相助。此時有修士高懸天穹,彈指間便決其生死,那是否自己修為足夠高了也可一念之間定眾生存亡?


    約莫一刻鍾後,飛舟掠過一座七裏之城,城內街道空空如也,百姓足不出戶,兵卒將士皆身披堅甲,手持利刃,嚴陣以待。


    複行十餘裏,飛舟停在一座十餘裏見方的都城上方。城內空空蕩蕩,不見販夫走卒,唯有披甲軍士戍守城牆。


    一聲冰冷的“到了”之後,眾人皆從船上下來,各禦法器,浮在半空。


    隨後隻見這位白芷師姐一掐訣,三十丈長的大舟便在靈光閃爍間變為巴掌大小,落在其手上,翻掌便消失不見。接著遁光一起,率眾落向城中央的宮殿。


    大殿之內,一名七尺有餘,身穿紫袍,麵容威嚴的男子負手站著。


    白芷走到其身前,鄭重一禮道:“梅師兄。”


    男子也鄭重回禮道:“白師妹辛苦。”


    餘下眾人見狀也都躬身行禮,口中稱道:“見過梅師兄。”


    男子與眾人見禮後朗聲說道:“在下梅新伊,暫領戰前主事一職。城名新安,為我玄元弟子駐地。”


    “此次獸潮大半盡是普通凶獸,餘下為練氣和築基境界妖獸,皆為獸群首領,發號施令。結丹期以上妖獸極為少見,且有掌門師尊和各位結丹期師兄負責,爾等不必擔心。諸位的任務便是阻殺獸潮中結丹期以下妖獸,使之群龍無首。如此,獸潮便可不攻自破”


    “此時獸群尚在百裏外,各結丹期師兄已先行探查。依其速,三日後便會兵臨城下。四周城牆已刻下大陣,諸位師弟還請早做準備。戰場之上,生死自負。”


    “對了,城中百姓已盡數撤離,將士在城西紮營,其餘地方諸位可任選住處。”說完略一拱手便與白芷走至後堂,低聲商量著什麽。


    眾人見此,還禮之後便各自散去。


    元清等人選了城南的一處院落作為歇腳之地,裏麵假山流水,廂房水榭俱全,後院還有個不大的演武場,與元府頗為相似,讓他不禁想起了遠在千裏之外的家鄉。


    五人略微商談之後,便各回房間,打坐調息。王慶圍著宅院飛了一圈,連著布下兩座大陣才安心回到自己房間,靜候三日之期。


    三日後。


    一眾將士披堅執銳,站在城牆上,精氣合一,嚴陣以待。上百築基期修士各乘法器,漂浮其上。


    不一會,隻見一道黑線自天邊滾滾而來。隨後便是萬獸奔騰發出的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和此起彼伏的凶厲獸吼。


    行至城前五裏,獸群立止,宛如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


    一隻三丈大小的斑駁大虎緩步走至獸群前,看著高聳的城牆和滿天的人影,一聲獸吼。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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