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庭看著手裏的大紅花怔了一下。


    謝子隱半張著嘴也愣住了。


    黑衣女子把簽筒遞了過來,卻並沒有放在桌上,像是在催促。


    花滿庭隨手就拿出了一根,還沒等看清上麵的字,就被黑衣女人拿走了。


    “你有喜歡的人嗎?”黑衣女人讀道,然後轉臉看著花滿庭等答案。


    謝子隱也緊緊盯著她。


    “啊……”花滿庭皺著眉,撓了撓耳後窩,“如果這個‘喜歡’是普通意義上的喜歡,那我有很多喜歡的人啊,我爹我娘,我哥我嫂子,還有我那個未出世的小侄子,很多很多人,我都喜歡。”


    “如果是對男子的喜歡呢?”黑衣女人追問。


    “那是另一個問題了。”花滿庭挑了挑眉說。


    黑衣女人捏著竹簽瞪著眼愣了半天,這才“梆”地一聲扔回了簽筒,“遊戲結束。”


    結束?


    呼……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黑衣女人走到桌頭,轉過身來,把坐著的人挨個看了一遍。


    “大家喝點兒茶,休息一會兒。”黑衣女人頓了頓,又說,“長夜漫漫,時間還早,一會兒,我請大家看場皮影戲。”


    “看戲?”花滿庭嘟囔了一聲,“又搞什麽鬼。”


    黑衣女人說完就轉身上了樓,丫鬟們把涼掉的茶撤了下去,又換上了新的熱茶。


    還特別貼心地換了寧心安神的花藥茶。


    但無論多麽強大的安神茶,都不可能真的讓這裏的人安下心來吧。


    畢竟吃個晚飯,玩個擊鼓傳花就已經死了兩個人。


    接下來的“看戲”環節,不知道又要出什麽樣的狀況。


    不安又開始在每個人的心裏漫延開來。


    *


    花滿庭喝了一口茶,“嗯,好香,甜。”然後一仰頭咕咚咕咚喝光了,然後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扔,起身離開了座位。


    自由活動時間,幽冥鼎並沒有響。


    走到謝子隱和伺晨中間,麵對著謝子隱倚坐在了桌子上,朝著謝子隱伸出了手,“手給我。”


    謝子隱下意識地把右手遞了過去,看到手心後愣了一下,又換了左手遞過去,“幹嘛?”


    “你猜。”花滿庭拉過謝子隱的左胳膊,“怎麽還換隻手?”


    “這邊順手,右手遞過去我不是還得擰著身子麽。”謝子隱瞄了一眼左手的手心,又是一怔,一下就攥緊了拳頭。


    把花滿庭嚇了一跳,抬眼瞪著謝子隱,“怎麽了這是?我就是切個脈,是指甲劃疼你了?”說著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是長了點兒。但也不至於啊,你肉皮兒這麽嫩嗎?”


    花滿庭又把每一個手指甲,在大拇指肚上蹭了蹭,“也沒有毛刺啊。”


    說完頓了頓,咬著嘴唇看了謝子隱一會兒,忽然探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你不會是,不好意思吧?”


    謝子隱沒吭聲。


    “你看你看,臉紅了,耳朵紅了,連脖子都紅了。”花滿庭嘖了一聲,“你不至於吧,不就是拉個胳膊,切個脈麽。”


    謝子隱偏了偏頭,咳嗽了一聲,在喉嚨裏說道:“你離得這麽近,我臉不紅才怪。”


    花滿庭比劃了一下,“這還近啊?”誇張得撇了撇嘴,“不是說你的身邊天天圍著一幫鶯鶯燕燕的麽。還有啊,聽說皇貴妃在你小的時候就特意選拔了一批美貌標致的宮女服侍你,說是要給你長見識,長大了才不會輕易被哪個女人勾走了魂兒。”


    “怎麽這麽容易就臉紅了。”花滿庭也是用氣聲說的,大殿裏雖然安靜,別人卻不大容易聽得真切,況且眼下的情況,人們心裏忐忑不安,誰有心思去聽這個,“看來,貴妃娘娘的良苦用心也沒太管用麽。”


    “我這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好麽。”謝子隱白了一眼說道。


    “這句話的意思好像是說,你招惹過很多個女人,卻都能搞得定,甩得脫,不會糾纏你!”花滿庭一邊切脈,一邊說。


    語氣雲淡風輕,內容卻極犀利,聽得謝子隱全身冒汗。


    “我可不是那意思啊。”謝子隱趕緊說。


    “哎你別亂動。”花滿庭按住謝子隱的肩膀,“別激動,我就隨便說說,情緒至於起伏這麽大麽?脈都不準了。”


    “我能不激動麽?你歪曲我的意思。”謝子隱說,“我可一個都沒招惹過,我心裏隻……”


    “來後殿看戲。”黑衣女人突然出現,打斷了謝子隱的話。


    “沒什麽大事,出去後調養一下氣血就行了。”花滿庭拍了拍謝子隱,起身往後殿走。


    謝子隱趕緊站起來追了上去,接著是伺晨。


    男孩已經提前站好等著花滿庭了,花滿庭一過來,就黏著花滿庭,一步不離地跟著,把謝子隱氣得直翻白眼。


    女娃娃跳下椅子,開心地拉著母親,“娘,去看戲。”


    年輕母親扯了扯嘴角,起身拉著女娃娃跟著往後殿走,姑娘也一起跟了過去。


    瘦高個兒在黑衣女人的逼視下,磨磨蹭蹭地跟在最後。


    繞過屏風,穿過一道非常寬大的門,就進了後殿。


    *


    後殿看著比前殿更大些,敞亮。


    不知道本來就是用來觀戲用,還是臨時拾掇出來的,但弄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戲台下正中的位置,放了四張桌子,已經放好了茶果點心。


    花滿庭是坐慣了中間的主兒,上來就挑了中間兩張桌子靠裏的一張,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男孩跟著坐到了挨著她的側座上。


    這張八仙桌很大,並排有兩個座位,謝子隱便坐在了花滿庭的旁邊,他覺得男孩還算有點兒眼力見兒,沒把主座給占了。


    伺晨坐在了謝子隱旁邊的側坐上。


    年輕母親帶著女娃娃搶先占了花滿庭和謝子隱旁邊靠近外緣的桌子,抱著女娃娃撿了一張主座坐下,姑娘坐了另一張主座。


    黑衣女人則坐在了中間的另一張桌子的主座上。


    最後進來的瘦高個,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坐哪兒好,不要說黑衣女人那桌了,就算是她旁邊的桌子他都不敢坐,隻好溜邊繞到年輕母親那桌,厚著臉皮坐下了。


    “人齊了,開始吧。”黑衣女人說。


    話音一落,奏樂聲起,竟是十分熱鬧。


    有旁白,有對話,還有唱詞,加上演繹效果,把女娃娃看得很是高興。


    “你看過皮影戲嗎?”花滿庭嗑著瓜子,和謝子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看過,小時候每年都看。”看花滿庭嗑得香,謝子隱也抓了一把瓜子,“宮裏每年都會至少演兩場,正月十五和八月十五都是固定的,有皮影戲,有木偶戲,還有雜耍之類的,都是給我們小孩兒看的。”


    “我爹娘也愛弄這些,你別看我家裏人少,可也能折騰得挺熱鬧。”花滿庭說,“你別說啊,這場戲規格還挺高,你看這戲台子搭的,多講究,還有這皮影做的,多精致傳神,唱得也好。”


    “行啊,你心裏挺敞亮啊,都這個時候了,還真能悠哉遊哉地欣賞皮影戲。”謝子隱說。


    “我們家,除了我哥,心都大。我哥那叫一個操心,我娘都管他叫婆婆。”花滿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進椅子裏,手肘架在扶手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都這個時辰了,我還不回去,估計我哥都該急瘋了,肯定帶著人滿世界找我呢。哎你說,他會不會以為是你把我拐跑了呀。”


    “應該不會,”謝子隱也照著花滿庭的姿勢窩了過來,跟她挨著聊天,“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過個十幾天,你就自己送上門兒了,我哪兒會這麽等不及,這個時候把你給拐走。”


    花滿庭拿著一顆瓜子剛要放進嘴裏,聽見這話直接就砸了過去,“怎麽說話呢!什麽叫我自己送上門兒?”


    “我錯了,錯了。”謝子隱撿起砸在身上的瓜子,把瓜子放回花滿庭手上,看剩得不多了,又給抓了點兒過來,“是你哥把你送上門兒!”


    “說什麽呢!說什麽呢!”花滿庭一顆接一顆連珠炮似的砸過去,剩下的一把全呼了過去,“是不是欠抽!”


    謝子隱把掉身上的一顆一顆又都撿了起來,“浪費糧食,這多不好。”見花滿庭瞪著他,像是真生氣了,忙拉了她的胳膊,“我錯了,這不就是開個玩笑麽。是我巴巴地把自己送上門的。你看我這提前多半年就大老遠地自己把自己送過來了。天天舔著一張大臉,屁顛屁顛地跟在你後頭,卻連個笑模樣都看不著。”


    “還有啊,你看我一個堂堂的皇子,成婚後,我卻成了駙馬,住的還是公主府,從雲都搬上你們五律山。我們無終國什麽時候這樣和過親?幾百年了,公主郡主都不曾有一個外嫁的,更何況是皇子,還是個將來要執掌神宮的皇子。”


    “喲,聽你這話,是挺委屈的呀。”花滿庭抽出了胳膊,拿了個桃子咬了一口,“哎,還挺甜,居然是我喜歡的脆桃兒。”


    “不委屈不委屈,哪能委屈呢。”謝子隱又拉住了花滿庭的胳膊,“高興還來不及呢。”


    花滿庭又想抽出胳膊,卻沒抽動,“哎,你膩歪不膩歪,大庭廣眾的。”


    “大庭什麽廣眾,我也這沒幹什麽出格的,跟未婚妻拉著胳膊說說話兒怎麽了,連手都沒拉呢。”謝子隱說著就湊了過來。


    花滿庭以為他要幹點兒什麽出格的,閃身躲開了,“說話就說話,坐好了說。”


    謝子隱白了一眼,“有正事兒跟你商量,離那麽遠,這麽吵,怎麽說,喊著說啊。”


    花滿庭也白了一眼,但還是挪了回來,“說吧,什麽事兒。”


    “這兒的主人,你有沒有什麽線索?”謝子隱問道,“那女人說他認識你,還知道你喜歡吃什麽,連桃子喜歡吃軟的,還是脆的都知道,一定是比較親近的人。”


    花滿庭搖頭,“我覺得不是,他隻是了解一點兒,但又不夠準確,應該不是比較親近的人。比如我並不愛吃甜食,飯後也沒有吃甜點的習慣,尤其是湯圓,這一年到頭,我也就上元節那天會吃幾個。”


    “而且,我也實在想不到,有誰會敢同時把你我一起綁過來,那可是要得罪整個修仙界,甚至是天界,還有天下最強大的國家。”


    “嗯,”謝子隱點了點頭,“確實。最奇怪的是,冒了這麽大的風險,卻又完全讓人看不清意圖。不合理。”


    “你們倆好好看戲,或許還能找到點兒線索。”黑衣女人目不轉睛地看著皮影戲,大聲說道,把正說悄悄話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戲裏有線索?”花滿庭看著黑衣女人自言自語似地嘟囔著,“一個貴族女子救了一個奴隸,把他帶回了家,允許他跟著讀書習武,後來還把他引薦給太子,讓他跟著出征。”


    戲剛剛演到這裏,還在繼續中。


    “按照話本的慣例,後麵的劇情應該是這個奴隸立了大功,幫助那個太子打贏了仗。”花滿庭猜測道。


    “這奴隸都已經廢除一百多年了,現在連皇家都不能蓄奴,你跟這劇情能有什麽關係啊?”謝子隱看得一臉霧水,也拿起了個桃子咬了一口,“嗯,確實甜。”


    “我哪兒知道!”花滿庭沒好氣地說,“把咱們抓過來,就是要咱們跟他猜謎語的嗎?”


    “謎語的答案,肯定就是他此舉的目的了。”謝子隱說,“你也不必著急,他定會給線索,慢慢指引咱們找到答案的。”


    “故弄玄虛!”花滿庭說,“誰有這個閑工夫陪著他猜謎語玩兒。”


    “哎呀,既來之則安之嘛。你剛才不還自詡自己心胸開闊,想得開麽,剛過沒多會兒,怎麽就沒耐心了。”謝子隱用手接了花滿庭吃完的桃核,扔到了桌子上,又拿了帕子讓她擦手,“你看這兒好吃好喝的,還有遊戲玩兒,多有意思啊!”


    “有什麽意思,一會兒一個驚嚇的,說不準還會出什麽幺蛾子。”花滿庭撇了撇嘴,然後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年輕母女那桌,“他們也是跟謎底有什麽關係嗎?”


    “也不一定,或許還有什麽別的目的。”謝子隱又抓了點兒瓜子遞過來,“再來點兒?”


    花滿庭搖了搖頭,“不了,撐死了。”


    謝子隱自己吃了起來,“你也別費神想這個了,反正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出去,不如就安安心心地看戲,看他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真是的,剛想起來問你,”花滿庭突然說,“剛才看你的頭發是濕的,你出去過?”


    “嗯,你昏著的時候,我在殿裏轉了轉,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謝子隱說,“而且,我察看的時候,那個屏風後頭,根本就沒有門,是一堵牆。樓上也是,什麽都沒有。”


    “啊?”花滿庭轉過頭瞪著眼看著他。


    “這倒也沒什麽,跟那個幽冥鼎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也許是障眼法,也許是搬運術。倒是那個幽冥鼎,我當時拿它作炭盆的時候,一點兒都沒感覺到異樣,誰知道竟有那麽大的威力。”謝子隱麵露憂慮,但很快就隱藏了起來。


    “當時屋裏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我就出去轉了一圈兒。”謝子隱接著說,“太黑了,五步以外什麽都看不到,你還在屋裏,我也不敢貿然走太遠。”


    花滿庭不好意思地幹咳了一聲,微微偏開頭,移開了視線,假裝看戲。


    “但卻有一個發現。”謝子隱也咳了一聲,把視線挪到了正前方。


    “什麽?”花滿庭轉過頭來。


    “這座樓,在外麵看,不隻有兩層,很高,借著閃電瞧了瞧,至少有七到九層。”謝子隱依然假裝看著前麵。


    “噢。”花滿庭又把頭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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