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吟和顧從禮正式進入第一次感情危機和冷戰。


    是她單方麵的。


    時吟去洗手間簡單處理了一下唇瓣上可見的傷口, 又將衣領拉高,轉身回了之前的包廂。


    顧從禮沉默站在門口,垂著頭, 沒進去, 聽見腳步聲, 他抬起頭, 視線落在她唇邊, 抿了抿唇。


    時吟低下頭,視線垂著,直接進了包廂。


    好在裏頭光線昏暗,看不出她有什麽不對, 時吟一進去, 西野奈就湊過來:“我們小時一剛剛去哪兒啦, 叫了你一圈兒!”


    時吟側頭, 才看見桌上她們叫了酒, 還有一堆骰盅。


    她委婉地拒絕了西野奈向她發出的組隊邀請,坐回到角落裏, 有點出神。


    時吟本來覺得, 麵對這樣的顧從禮, 她會覺得有點怕, 想要逃。


    結果事情真的發生了, 她有害怕他嗎?


    好像多多少少是有一點不安的。


    但是這種情緒與其說是怕,不如說是憤怒和茫然更多一點。


    他的性格裏有很多藏在淡漠以下的,她所不了解的另一麵在, 忽然之間,這些東西被挖掘出來,她有點不知道怎麽辦好。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這種情況,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麽處理才是正確的。


    差不多十分鍾後,西野奈收到信息,欺岸說他不來了。


    時吟現在基本上對欺岸這個人是誰已經十有八九,她愣了愣,走到包廂門口,推開一條縫,悄悄往外瞧了瞧。


    顧從禮人已經不在了。


    她重新關好門,靠在門框上,想了想,抽出手機來,打開瀏覽器的界麵。


    猶豫了半晌,她輸入——


    【接吻的時候咬人,是暴力傾向嗎?】


    做賊似的四下掃了一圈,確定旁邊沒人在注意這邊以後,她靠著牆,點了搜索。


    裏麵跳出五花八門的各種回答,時吟點開最上頭一個——


    【您好,這個應該不屬於暴力傾向的,接吻的時候咬對方的嘴唇,代表了一種對性關係的渴望。】


    時吟:“……”


    時吟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她“啪”地扣下手機,單手捂了下臉,又心虛地放下,手忙腳亂退出了瀏覽器。


    什麽亂七八糟的?


    什……什麽渴望?


    晚上十點左右,這邊才結束。


    時吟是和林佑賀一起來的,自然也由他負責送她回去,一出了ktv的門,時吟看見旁邊停車位停著輛車。


    熟悉的保時捷,熟悉的紅白黑三色標誌,中間一匹馬揚著蹄子。


    再看車牌號,熟悉的那個。


    時吟看了眼表。


    已經好幾個小時過去了。


    林佑賀喝了酒,時吟攔了輛出租車,上車之前,回頭看了一眼還停在停車位裏,像是沒人在裏麵一樣的車。


    出租車行駛,它才緩慢的動了。


    不遠不近的,中間隔著兩輛車的距離,一直跟著她,直到進了小區。


    時吟付了錢,下車。


    保時捷停在路邊,一動不動。


    她轉身往小區裏麵走。


    遠遠地,聽見車門被關上的聲音。


    時吟長出了口氣,剛想回頭,想起剛剛手機查到的東西。


    【接吻的時候咬人,是暴力傾向嗎?】


    【接吻的時候咬對方的嘴唇,代表了一種對性關係的渴望。】


    “……”


    時吟一僵,加快了腳步,踩著高跟鞋哢嗒哢嗒往家裏走,進樓站在電梯門口,悄悄往外瞧了瞧。


    他沒進來。


    她上電梯,開門進了家門,踢掉鞋子走到客廳窗邊,紗窗拉開一點點來偷偷往外瞅。


    顧從禮站在路燈下,靠著黑色的路燈燈杆,嘴裏咬著煙,沉默地仰著頭看著她家的方向。


    隔著很遠的距離,時吟恍惚覺得自己的視線和他對上了。


    她像偷窺被抓包了一樣迅速縮回視線,撲騰著坐在地上,腦袋藏到綠植後麵。


    過了兩分鍾,她忍不住偷偷地,探頭又過去看。


    顧從禮人已經不在了。


    她趴在窗台上看著下麵空蕩蕩的路燈,手機信息提示音想起,在黑暗的房間裏熒光屏幕明亮。


    時吟把手機舉到麵前。


    【顧從禮:傷口記得處理。】


    時吟愣愣地。


    所以他就這麽在車裏等了幾個小時,又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她,看著她到家門口就走了,是在幹嘛呢。


    在送她回家麽……


    她忍不住牽了牽唇角。


    扯動咬傷,噝噝啦啦又是一陣疼,時吟倒吸了口冷氣,捂著嘴巴可憐巴巴地嗚嗚叫了兩聲。


    咬對方就是對性關係的渴望了。


    那像顧從禮這樣恨不得咬死她的別是渴望到要炸掉了吧。


    時一老師滿腦子黃色廢料的想。


    雖然他確實長得就是一臉沒有性需求的樣子,但是他好歹也快三十歲了,女朋友不可能沒有過吧……


    就算他的性格看起來真的不像是談過女朋友的樣子,但是這個年紀的男人,總不可能沒有過這方麵的經驗吧。


    時吟倒是不太在意他有沒有過女人什麽的,不如說她還更希望他有一點經驗才好。


    不然三十歲的老處男,那也太可怕了點了吧,得是什麽樣的奇葩物種啊?


    等等。


    等一等。


    時吟捂著嘴巴的手,慢慢地捂住了臉。


    她到底都在想什麽啊!


    托了這個百度的福,時吟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


    亂七八糟的各種黃色廢料充斥夢境,第二天早上她一大早就醒了,一臉呆滯的坐在床上。


    時吟還記得自己以前有過一次,她例假剛過去沒幾天,下午蹲坑解決完了問題以後發現馬桶裏全是紅色的,她嚇得不行,以為那是血,一時蒙住了,瘋狂百度了一波。


    百度告訴她是不治之症,可能快死了,日子沒有幾天了,讓她吃點好的。


    時吟傷心憂鬱了一下午,抱著枕頭淚眼婆娑,突然想起來自己下午好像吃了火龍果。


    紅心的那種。


    從那以後,時吟發誓再也不聽傻逼百度的了。


    怎麽就又著了這個小妖精的道呢?


    時吟恍惚地掀開空調被,翻身下地,走進浴室衝澡。


    刷牙的時候泡沫沾上舌尖嘴角,疼得她在浴室裏直蹬腿。


    顧從禮這個老混蛋。


    早晚有一天,她要報這一箭之仇,也讓他體驗一下這種感覺有多酸爽。


    從浴室出來早上八點多,時吟頭發吹半幹,穿了個珊瑚絨長睡裙,晃晃悠悠出了臥室,往書房裏走。


    路過廚房,腳步一頓。


    餐桌上放著兩塊三明治,一杯牛奶,時吟走過去,掀開三明治。


    大概是因為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醒,裏麵夾著的是西紅柿,酸黃瓜和牛油果,還有可以冷食的熏培根。


    她抬起頭,伸脖子往廚房裏瞧,又四下看了一圈。


    安靜的房子裏除了她,再無其他人。


    時吟咬了一口三明治上,軟軟的蕎麥麵包,酸黃瓜和番茄切片夾在裏麵爽口又開胃。


    昨晚無聲無息的送她回家,和今天無聲無息的早餐,這個男人悶起來還真的挺悶的,連道歉都這麽悶的嗎。


    她撇撇嘴,咬著三明治往書房走。


    一推門,看見門邊的桌旁坐了個人,電腦開著,上麵ps上是一張分鏡的草稿圖。


    時吟愣了愣。


    梁秋實抬起頭來,也愣了愣。


    兩個人對視了幾秒,梁秋實垂下頭去,聲音很低:“《鴻鳴龍雀》下一話的分鏡稿因為之前已經畫好了,我今天也沒事情做,就先看看哪些分鏡需要重新劃分一下什麽的。”


    時吟眨眨眼,還沒說話。


    梁秋實忽然站起來,深深地朝她鞠了個躬。


    時吟嚇了一跳,差點蹦起來,嘴巴裏塞著三明治,驚恐的看著他。


    梁秋實直起身來,緊閉著眼,五官都皺巴到一起去了:“時一老師,對不起!”


    他大吼了一聲,時吟嚇得又是一哆嗦。


    “我是鬼迷心竅了才會被那個副經理說得有點動心,其實那天遇到你的時候我還沒準備去的,但是當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聽您的……”他越說聲音越低,“我知道我現在水平不足,能力不夠,想出道想畫自己的漫畫是癡心妄想,讓你失望了,對不起。”


    時吟慈愛的看著他。


    從小養到大的小孩終於度過了漫長的叛逆期,知道了媽媽對他的好,拋棄了他神龍幫的黑道朋友們棄暗投明回家學習了。


    但是她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景。


    她有點不自然地抓了抓眉梢,誒了一聲,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垂眸,視線落在手裏的三明治上,愣了愣。


    既然梁秋實人在這兒,那這個三明治的製作者,好像應該不是她想的那個。


    還以為是某人早上特地來弄的。


    想想也是,現在編輯部那麽忙,他早上還要早早去上班,哪有空來她家裏做什麽早餐。


    梁秋實這一來,從早上呆到了晚上。


    他好像突然打了雞血一樣,瘋狂跟時吟吐槽了一遍從陽文化這公司和那個副經理有多缺心眼以後,開始催著她畫稿。


    “時一老師,我覺得你一直以來這個工作態度問題很大,你看,白天悠閑地畫完這些,工作量平均分攤到每天,也就不用在截稿日前白天黑夜的趕稿了,我給您製定了一個日程計劃安排表……”


    ——話比平時多了兩倍往上。


    時吟因為顧從禮的事情也有點心情不佳,急需一點事情來分散掉她的注意力,午飯叫了個外賣以後,兩個人搬了本子去客廳,一畫就是一下午。


    六點多的時候,幾聲輕響,防盜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時吟和梁秋實同時抬起頭來,看向門口,剛剛時吟正在告訴他背景哪裏需要改,兩個人靠得稍微有那麽一點點近,她手裏的筆點在他筆記本屏幕上。


    顧從禮手裏提著超市的購物袋站在門口,垂眼看著他們,目光頓了頓。


    時吟愣住了,反應過來以後有點慌神,迅速拉開距離竄到沙發另一頭去,緊張地看著顧從禮,想著要怎麽跟他解釋。


    男人抿著唇,沉默地,一動不動站在門口。


    時吟張了張嘴巴,正要站起來,顧從禮朝梁秋實淡淡點了點頭:“你好,我是顧從禮,時一老師的,”


    他微頓,聲音不易察覺的低了低,“主編。”


    男人安靜站在那裏,聲音低低的,長睫斂下,薄薄的唇抿在一起,無聲又委屈。


    時吟撐著沙發靠墊,愣愣的看著他。


    突然覺得心裏酸酸的,難過得不行。


    他這樣的人,現在要多克製隱忍著,才說出這樣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禮禮蹲在牆角不開心,一邊不開心一邊還不敢說話。


    委屈死了啦我們禮禮嗚嗚嗚我們禮禮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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