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鳴龍雀》單行本的贈品, 除了海報以外,還有書簽。


    這兩個都是夾在單行本裏麵,作為隨書附贈的贈品。


    書簽上的人物是從海報上切下來的, 每本一個, 兩個主角鴻鳴和大廈龍雀隨機, 拚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一張海報圖。


    時吟當時覺得, 這個設計好厲害。


    她自己就有一點點的收集癖好, 應該也有一部分人,因為這樣的一個設計,想要湊齊鴻鳴和大廈龍雀這兩位主角的書簽而去買第二本。


    當然,沒有這種強迫症的人還是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


    因為年前時間實在太緊, 海報趕不完, 這張圖之前隻打了草稿, 時吟是過年的時候畫的。


    年後初七那天, 印廠一開始上班, 她就直接交了文件,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月。


    而雜誌的製作周期一般會提前, 月刊的話這個月的刊物上個月開始做, 應該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 和她畫這張海報圖的時間差不多。


    離年畫的是幻想類型的少女漫, 又是從陽現在在這一塊重點在培養的漫畫家, 新年開年的前麵幾期漫畫給她彩頁封麵一點都不奇怪。


    整個畫麵的構圖和時吟的海報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那張她畫了很久,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隻是鴻鳴和大廈龍雀兩個雙男主變成了男主和女主,其他的,動作都一樣。


    時吟整個人完全僵住,爬下床去赤著腳跑進客廳,坐進沙發裏拆開上午剛拿到的樣書,抽出海報來疊在一起比對。


    的的確確相差無幾。


    時吟腦子轟的一下,完全亂糟糟地混成一團,茫然地坐在沙發裏。


    如果是別人,時吟甚至會覺得,這是個巧合,畢竟構圖這個是沒辦法說得清楚的東西,而且兩個人畫風還是有一些差距,一些細節上的地方也不一樣,離年的整個畫麵整體看起來也是和諧的,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


    但是這個人是離年,時吟就難免不會多想一些。


    前腳兩個人才鬧出了一係列的不愉快事件,後腳兩個人就出了差不多的畫,如果說是巧合的話,那也太巧了,而且,時吟是清楚的知道,離年的漫畫是怎麽出來的。


    時吟第一時間趕到了印廠。


    她人到顧從禮剛好也在,時吟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顧從禮站在門口抽煙,抬眼,神情平靜:“怎麽沒叫我。”


    “忘了,而且叫你來還要等你,不如我自己走快一點,”時吟邊往裏走,一邊哭喪著臉,“那個海報我交給你之前絕對沒有任何人看見的”


    她轉過頭,委屈巴巴:“離年的那個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除非——”


    頓了頓,心裏咯噔一聲。


    她那張海報是在咖啡廳畫的,除非有人路過的時候之類的看到了她的草圖或者構圖,然後回去臨摹。


    不過現在去想這些,都已經沒什麽用了。


    這種事情本身就麻煩,畫畫的撞了構圖,就像寫小說的撞了大綱和框架,小說一本幾十萬字還有得說,畫就那麽一張圖,約等於大綱細綱從頭撞到尾的車禍現場,慘不忍睹。


    即使是時間上能推算得出差不多,這本身就是個麻煩,而且這邊她單行本還沒上市,那邊離年的雜誌已經出刊了,先入為主的觀念進入讀者的眼中,所有人就是會覺得,離年是比較早的那一個。


    就算最後她拿出了她草稿的時間,證明她是比較早的那一個,很多人也是不看這個的,你的海報和人家的構圖一樣,這事情本身就會讓人期待感大打折扣,很是糟心。


    唯一的辦法,就是她現在趕張新圖出來,把海報那張彩圖換掉。


    時吟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著顧從禮那邊進去把工作人員叫來,低聲在跟他說著些什麽。


    時吟四下看了一圈,轉頭看向顧從禮:“樣書今天才收到的話,應該還沒開始印刷?”


    顧從禮掐了煙,跟著她一起進去:“還沒,但是物料——”他頓了頓,“海報和書簽都已經印好了。”


    時吟臉都白了。


    她《鴻鳴龍雀》這本因為人氣很高,搖光社非常厚道,甚至給她開出了三萬的首印量。


    時吟隻有一部完整的作品,雖然畫了也有幾年,但是也是今年畫了《鴻鳴》,還有在微博上的一些條漫才漸漸真正可以說是在圈子裏有了一些知名度,國漫現在雖然崛起,但是單行本三萬的首印量,依然可以說是非常非常有牌麵的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欺岸老師,他那個可怕的印量已經算得上是金字塔尖尖上的人了。


    也就是說,書簽和海報都已經印好了,整整三萬套,如果要換,那麽全部都要廢掉。


    時吟小臉苦兮兮地皺巴在一起:“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現在重新畫一張圖,把這些換掉呢,三萬套海報書簽成本要多少錢,這個錢可以我來出。”


    顧從禮看了她一眼:“海報和書簽的成本相對低,這個倒沒多少錢,關鍵是時間來不及。”


    他淡聲繼續道:“預售已經過了這麽久,時間也已經放出去了,宣發部門宣傳海報幾天前就全部弄好,也跟合作的書店都定好了日期,你這邊重新畫一張彩圖,再色校,送廠,印出來時間會來不及。”


    時吟舔了舔嘴唇:“兩天吧。”


    “兩天?”顧從禮緩聲重複。


    時吟點點頭:“我現在回家去重新畫一張,明天,我把新圖給你,稍微快一點的話時間應該也來得及,你跟印廠這邊溝通一下。”


    顧從禮眯起眼來:“你後天之前想畫出一張彩圖,還要有之前那種的完成度?”


    時吟沉默了。


    她之前那張圖,幾乎用了整個過年的假期時間來畫,所有的整個畫麵的色彩,主角的肢體,還有背景的一些小細節的地方,全部都是一點一點摳出來的。


    但是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


    她甚至不想跟離年平分秋色,新的圖,必須比現在的這張更好。


    決定以後,時吟第一時間回了家,叫了梁秋實過來。


    項目整體進度都要延後兩天,好多事情需要去交涉安排,顧從禮去找了印廠的負責人,兩個人暫時各自分頭行動。


    時吟之前神經繃得很緊,一路在車上都在想構圖的事情,要比之前的構圖更出彩,畫麵要比之前更有衝擊力,就需要兩個主角的肢體動作之類的地方要更抓人一些。


    她這本是少年漫,雖然鴻鳴和大廈龍雀兩個主角cp感已經極強了,微博上各種原創畫手網站上一大堆兩個人的同人cp圖,但是時吟的原作本身,所有的台詞,分鏡和互動,都的的確確是沒有任何腐元素的。


    所以,在梁秋實提議在海報裏加一點這種東西的時候,時吟很幹脆的拒絕了。


    不是因為不喜歡這種,她其實也蠻喜歡的,還在微博上畫過段子,但是既然這本畫的是正統的少年漫,那麽她就不想放一些,別的東西來吸引大家的眼球。


    時吟開了電腦坐在桌前,將手裏的數位板高高舉起來,思考著她有什麽東西可以畫。


    她有兩個人氣很高的主角,之前的那張海報,就是畫了這兩個主角第一次見麵,站在懸崖邊的一個畫麵。


    因為畫的是刀和劍,所以配角也有很多,湛盧,赤霄,泰阿,新亭侯,甚至每一個配角的人氣都很高。


    少年漫連載,往往人氣最高的時候是什麽時候。


    結局的時候。


    因為結局的時候是收官決戰,是收尾,之前每一個單元出現過的角色都會出鏡,多方混戰,主角配角,主角小隊和反派,每一個人物都在那個場景裏。


    時吟眨了眨眼,抓起筆來飛快地勾勒出了一個整體的大概草圖,給顧從禮發過去:【我想畫一個這樣的行不行,就把我迄今為止出現過的所有人物,刀和劍都畫進去,其實好多讀者甚至喜歡配角多過這兩個主角的,這樣好像會比之前那張更好一點。】


    顧從禮那邊大概也在忙,時吟等不到他回複,幹脆直接動手開始畫了。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他才回複:【會。】


    時吟剛要開心。


    【顧從禮:你畫得完?】


    “……”


    時吟默默地數了數草圖上勾勒出來的出場過的所有角色的位置。


    一二三四五六,算上兩個主角一共八個人物要畫。


    兩天的時間,八個人,完成度也要達到之前那樣的水平。


    從現在開始,就這麽不吃不喝不睡,畫個兩天一夜,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時吟是掐在第三天清晨,印廠開門之前畫完的最後一筆。


    這幾天顧從禮也沒回過家,從家裏拿了換洗的衣服過來,時吟畫完以後,啞著嗓子喊他:“顧從禮!顧從禮!”


    顧從禮端了杯溫牛奶進來,時吟筆一甩,整個人徹底癱在椅子裏,接過他手裏的牛奶,咕咚咕咚幹掉,然後往桌子上一趴,朝著電腦屏幕點了點下巴,一句話都不想說。


    一張豎版的海報,上麵八個人,主角為首,後麵六人形態各異,或坐或站,有的年少稚氣未脫,有的冷硬成熟。


    站在最前麵的鴻鳴,手裏握著一把長刀,刀身泛著冷厲的淡藍光芒,刀尖直指地麵,兩手相疊,微垂著頭,神情冷峻。


    大廈龍雀站在他身旁,側著身,赤紅色刀搭在肩頭,火紅的額帶紛飛在身後殘陽血色的戰場之中。揚著下巴,薄唇微挑,血紅的瞳眸中帶著睥睨一切的不羈和桀驁。


    色彩,構圖,層次感完全挑不出問題,畫風是她特有的,帶著時一味道的少年漫。


    有血氣彌漫的殺意,鐵馬冰河的俠骨,也有一種高山流水的豁然和溫柔。


    這幾天,在她畫這張圖的過程中,顧從禮一眼都沒有看過。


    現在看到成圖,他抬了抬眼,不由自主看向身後的人。


    時一老師已經歪在椅子裏睡著了,整個人斜斜倒著,腦袋靠在椅背上。


    顧從禮單手撐著椅子扶手,靠過去,近距離地看著她。


    似乎是睡得還沒有太熟,她皺著眉,原本紅潤的唇瓣此時也有些蒼白,眼底有淺淺的一圈青黑。


    顧從禮抬指,指尖輕柔地抹掉她唇邊沾著的一點點牛奶,垂頭,輕輕吻了吻她毛絨絨的眼睛。


    小姑娘皺了皺鼻子,似乎覺得有些癢,抬手揉了一下眼睛,黏糊糊地哼唧了一聲,沒睜眼,縮在椅子裏繼續睡。


    不知道為什麽,顧從禮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女孩子乖乖巧巧地坐在陰冷的畫室畫架前,一遍一遍,認真地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一畫就是一下午。


    然後滿滿幾張紙堆在他麵前,漆黑清澈的杏眼期待地看著他,聲音軟軟的:“顧老師,我的線畫得有沒有直一點了?”


    顧從禮輕笑了一聲。


    時間和命運是很神奇的東西,它見證著他的小姑娘一步一步的慢慢成長,從最開始他手把手教的橫豎線條,到現在從容下筆的俠骨柔腸,浩蕩山河。


    像是稚嫩的蝶,破開層層疊疊柔韌的繭。


    也讓她滲透進他生命中的每分每秒裏,牽扯著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脈搏的跳動,轉了一圈,最後還是重新遇見她。


    執念不被辜負,深情也沒被錯過。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今天想聽你們誇誇我,隨便怎麽誇,誇的好的100個寶貝發紅包: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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