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車帳上一片轟鳴,一道肉眼可見的金光鎖鏈從車上彈出,鏈接到了十二匹赤雲馬的馬凱上。四麵小巧的金色光盾出現在每一匹赤雲馬的四周,緩緩懸浮著,撐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這麽小?”玲瓏看著那些巴掌大的懸空小盾,撇了撇嘴。低頭看了看鳳鳴鎧,她身後的楓聽雪已經射出了二十一箭,“主上通玄後,鳳鳴鎧的靈陣就可以使用了。”


    “又是通玄。”玲瓏很不開心。


    二十一箭在駱駝群內炸開,一生三,六十三朵銀色花蕊綻放,大漠有多了一片花肥。


    “死了?”玲瓏的心抽了一下。


    她知道現在不是杞人憂天的時候,可人死了,那畢竟是生命……


    “當…………”一支流箭在麵前空氣上炸飛,在一片金色漣漪的閃現中化為滿天的塵埃,玲瓏的臉‘唰’的變了。


    “一個不留。”


    “喏!”


    耳邊的風聲大了,遮住了四周的聲音。整個世界仿佛都慢了下來,玲瓏隻能聽到模糊的嗚咽,慘叫,還有風的怒嚎。


    一捧一捧的金沙不斷的出現在駱駝群內,炸開,消失,再炸開……每一次出現,金沙中閃現的兩把銀色,都會帶起一朵朵紅色薔薇。


    那是青竹,手拿兩把長劍的青竹,她此時的劍,更薄,更快。她的身影像霧,每一次出現便散開,再次融入下麵的沙海內。


    一縷縷銀色如細雨一般,落在大漠上,帶起點點殷虹。大漠渴望養料,這養料可以是雨水,可以是其他。許是空氣中淡淡的鹹驚醒了大漠下沉睡的恐懼,一個巨大的漩渦從駱駝群內出現,將所有毒蠍都包了進去。


    “青竹回來?”玲瓏的心突然提了起來。下一個呼吸,她耳邊傳來一聲欣喜,“小姐在心疼青竹呢,青竹好開心。”


    “開心你個頭,嚇死我了。”玲瓏看著已經被大漠吞噬的駱駝群,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連忙揮手,“快走,再不走,下一個就是我們。”


    一團火焰在大漠中快速的兜了一個圈子,貼著漩渦的邊緣衝出了這片死亡沙海。


    很快,大漠恢複了寧靜。


    日落月升……


    在新出現的沙丘上,一根根白骨翻動著,艱難地將自己拔出沙海,帶著磨牙的聲音組成一頭‘白’駱駝。它無聲的嘶鳴一聲,晃動著身體站了起來。無數金沙順著骨縫流下,金沙中,一隻骨手伸出,抓著白色駝峰一躍而出,一襲無頭的黑鴉之袍穩穩的坐在了‘白駱駝’上。


    大漠中,響起了一聲嘶啞,“滋養大漠吧。明年,這裏又是一片仙人掌林……”


    ……


    很久以前,便有一個流傳在民間的俗語:


    不足以耀眼,並不是你不夠優秀,是太多的平凡遮蓋了你內心的璀璨。


    於是,十萬裏黃金之海的北方起風了。無數金沙被風掀起,輕輕的撤掉,露出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小村落——白沙之城。


    很明顯,這個原始村落的創建者,心中有無限的豪情和抱負。


    隻是時間和風沙將這報複掩蓋,如今它依然是一個原始村落。依然是赤紅岩石和白色沙海充斥的避風港。


    不過,今日之後。


    它的光芒將比孤山更耀眼,因為這裏是白龍令的爭奪地。


    如今是,以後也是。


    以往的髒亂不見了,白龍崖來的山人親自動手,以大法力移沙雕石。等各族靈秀才俊到的時候,入眼的是一片從未見過的美景。


    赤紅色的巨岩被雕琢成一隻隻小動物,從遠處移過來的巨型仙人掌也被雕刻成美人的模樣,或臥,或坐,躺在白色的沙海上,注視著小村。


    村子裏有了第一條路,竟然是山人用大法力煉化了白沙,做成一塊塊比琉璃更好看的地板,鋪成了一條玉帶。玉帶在村落中間繞了一個圓,圓內有一座北方人從未見過的水塔。


    山人說,那是噴泉,來自南國世外之地的神奇。


    於是,那成了白沙之城獨一無二的景致,連孤山都要羨慕呢。


    孤山會羨慕嗎?


    沒人知道,因為沒有人看到孤山來客。


    “玲瓏還沒有到嗎?”


    “沒看到,她是不是還不知道?”


    “怎麽可能,左相可是點名讓她領隊的。”


    村落西側的石屋前,幾個女兒坐在仙人球點綴的花叢裏,看著四周來來往往和往往來來。


    “遠遠的便看到幾位姐姐,貌美的連這花兒都失了顏色。就心中歡喜的緊,銀月光就想著結交一二。”四個女子從噴泉那裏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臉上帶著紗巾,人還未到,甜甜的聲音已經到了幾人耳邊。


    傳音入密,通玄。


    “妹妹如此年輕已經是通玄之境,這才是羨煞旁人呢。”坐在花叢邊的幾位紛紛站起,點了點頭。對於通玄已經是山人的存在,普通人在心裏依然敬畏。不是對於人的敬畏,是因為她們已經是對付妖靈的主力之一。


    那自稱銀月光的女子帶人走了過來,離得近了,她的樣子透過紗巾也可窺得一絲。是個難得的美人,帶著神巫的一絲神韻。


    “這是花小小,香香。這位是乾寶寶,我是水墨嫣然。”四女中,嫣然頗為幹練,遇事也是她主外,這次自然如此。


    “我是銀月光。你們也可以叫我小五,花小小的小,五體投地的五。”對方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好方對百草穀的花兒有些敵意。


    受玲瓏影響,花小小近來也不再是那個乖乖女了。所謂近墨者黑,她笑了笑,身體向旁邊移了一步。這一步,將對方的影子踩在了腳下。


    琉璃的閨女們,自小都是名家在閨閣教授禮儀。說話的方式,舉止,站位,無一不是苛刻。能讓花小小如此‘狠心’的,也是頭一個了。


    “聽聞,幾位和那撿來的孤山大公很熟?”不知是不是離得近了,遠處的人聽不清此處的談話,那名喚銀月光的女子,笑臉下的語氣多了一絲冷意。


    “妹妹也和她有仇嗎?”嫣然很巧妙的用了一個‘也’字。她身後的幾個玩伴眼睛一亮,臉上多了一絲驚訝。那表情就像這說,‘還有和我們一樣的?’


    銀月光掩著嘴嗬嗬笑了起來,笑過後,上前一步貼著嫣然的耳朵輕道,“姊姊看著美貌,可這試探的計倆如此低劣。想來那灰衣巷出來的,也不過如此。”


    “咦惹,好一個陌上君子如玉。”不等嫣然說話,銀月光借著眼角的餘光轉過身,看向了另一側。


    眾女被她說的好奇,也忘記了找回場子,看向村落入口。


    隻見一襲白衣隨風而動,一個及冠的少年踏沙而來。


    他的臉龐被四季雕刻的菱角分明,他的眸子如黑夜籠罩著女兒的心扉。他的嘴唇如沙丘,承載著歲月和無盡的溫柔。他的長發如星河,高高束起,撐起了整個天空。


    一個女子,如果美的讓人不惜戰爭也要得到,可謂禍國殃民。


    一個男子,如果英俊的讓人不惜獻祭血脈也要得到,便可謂風華絕代。


    “他是我的。”銀月光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內心,她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少年,就像看到了獵物。


    “那可不一定。”水墨嫣然的眼中一片笑意,銀月光的眼在少年身上,話卻傳了過來,“你有意見?”


    “有意見?”銀月光身邊的三女同問。三個人動作一致,身材相貌也一模一樣,本以為是一奶同胞的姐妹,這會兒看了,卻怪異的很。


    此時少年已經到了噴泉,驚起了一片驚呼。


    “這位少俠你來的晚了些,奪令的隊伍大多組好了,我們這裏還缺一人,不知……”這是委婉的。


    “帥哥哥,給我簽個名吧。”這是花癡。


    “前輩,我的腳扭了,你能幫我看看嗎?”這是……有點不要臉。


    “……”


    “哎?誰特麽推我了?啊……少俠,我的背好痛,你,你能扶我一下嗎?”


    “哎喲,你敢擠我。拔劍吧,我要和你決鬥,小哥哥是我的!”


    ……


    無數的女兒家爭相上前,更有甚者拳打腳踢,兵刃相見,為的,不過是與少年哪怕說上一句。


    什麽矜持,什麽禮數,什麽長生,在這一刻完全被拋之腦後,


    在一片鶯鶯燕燕中,唯有七女不在其中,她們的視線在天上,她們的眸子中……是一片火紅。


    “快躲開!”一聲咆哮在噴泉上空響起,剛剛那少年已經到了天上,懸空而立,一手在後,一手在身前,虛指連點,一個個刻紋在四周出現,成一大陣,將村落護了起來。


    “來著何人!”少年麵冷,已成守勢。


    “師兄手下留情!”於此同時,下麵的小廣場上幾道身影也飛上天空。當先一男子,看年紀不過二十四五,卻滿頭白發,另有一男一女。幾人與少年所傳衣袍款式相似,隻是顏色不同。


    “是白龍三君子,鬆竹梅。”下方有聲音響起,引起一片驚呼。


    “師兄?如此年輕莫不是那位?”前來爭奪白龍令的,無不是出身世家,有見識的不在少數。議論聲被控製在很小,無數人看了過去。


    “誰啊?”


    “相傳白龍崖有位從不出山的太師祖。十六年前突然出現在灰色荒原,從那裏帶回來一個孩子,收入門牆。”


    “太師祖的徒弟?那得是什麽輩分?”


    “師兄。所有白龍之子的師兄。聽說這是那位太師祖的原話。”


    “乖乖,這可了不得,掌門也要喊師兄。不過,我們也喊師兄,不是說……”


    “你想屁吃呢?這是尊稱,隻是太師祖怕亂了輩分,又要護著那少年而已。所以為了顧及掌門和各峰首座的麵子,平日裏弟子們都是喊尊者的——白衣尊者。”


    “他叫白衣?”


    “……”


    “沒人知道他叫什麽,因為他極喜歡穿一身白衣,所以,他就成了白衣。”天空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十二匹赤雲馬拉著三仞長的孤山車帳出現在空中,車上,一位身著黑紅全身重鎧的少女,帶著火焰般的氣息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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