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時間仿佛慢了下來。


    一根根藤蔓沿著劍閣四周豎起了牢籠,猙獰的枝杈帶著猩紅的刺和綻放的紅花,花開,紅色的花粉不分敵我的飄在空中,閃著奪目的光輝。


    在一片絢爛中,無數銀月古族的男女騰挪閃現,狼群逐日一般到了半空。


    銀月古族的光笑的極為好看,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穿上那好看的全身重鎧的模樣。白發,紅黑相間的鎧甲,無數崇拜的目光,還有父親終於能正眼看她的目光。


    “它是我的。”她這樣對自己說,然後全身的力氣都凝聚在手中新得的劍上。


    在她旁邊,是同族的一個少年。


    如果細看就會發現,正是剛才被光丟出劍閣的飄渺。不知為何他又到了劍閣內,還帶了一張麵具。


    不過此時沒有人去理會他,能再進來是他的本事。無論是走後門,還是其他的。妖靈實力強橫,魄靈和古族巴不得好手越多越好。


    光此時也看到了飄渺,她滿眼的輕蔑,腳一抬,人已經到了飄渺的上麵,狠狠的在他肩上踩了一下。這一下,將飄渺狠狠的踩到了地上,光整個人也瞬間超越所有人,到了玲瓏身前。


    “你敢!”


    劍閣半空一聲嘶吼,剛才戰天一族的男子劍鋒一轉,丟下玲瓏,直斬銀月之光。“我看中的,你也敢搶?”


    二十出頭的男子,一身上下的鐵血殺氣濃的化不開,肉眼可見的一層血色霧氣從他手中門板一樣的大劍內湧出,撲向銀月光。後者尖叫一聲,旋身躲開,手裏新得的靈劍蕩了開來。


    “千年銀月的光輝,戰天也敢仰望?”光手裏的劍已經化成了一團,抬手便是一劍。


    這一劍,剛剛出現,整個劍閣都亮了。


    一個月輪從光的背後虛空出現,升到了劍閣閣頂,月光下,所有銀月古族的男女白發狂舞,渾身都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銀色。


    反觀其他人,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就像有人偷走時間。


    無數的慘叫聲響起,樹藤,撼山,琉璃……各族靈秀如遭雷擊,紛紛被打落在地。他們原本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個白發男女。


    隻是刹那,劍閣內的時間又恢複了正常。


    劍閣最上,隻留正用大劍擋住身形的戰天男子和玲瓏二人。


    而施展了秘術的光,此時已經嘴角含血的緩緩落在一層地麵,勉強站立。


    “剛才發生了什麽?”玲瓏看向旁邊的戰天男子。


    那男子看也未看玲瓏,一臉寒霜的抬劍便斬。


    “嗚————————”


    門板似的大劍帶著猩紅和死亡的嗚咽,直奔玲瓏白皙的脖頸。在戰天一族眼中,沒有什麽憐香惜玉,更沒有兒女情懷,有的,隻有戰。


    玲瓏秀眉一皺,知道此人說不通,身形旋轉著躲開斬來的鋒銳,如一片紅葉從空中旋身飄落到了二層的白衣身側。這一刻,玲瓏仿佛化成了風,四周的靈氣自然而然的被她調用,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她的身體,在這一刻終於表現出與眾不同,卻沒有人發現其中端倪。


    “白衣師兄,你好啊。”玲瓏笑了,笑的極美,她的小手柳絮一樣探到白衣的脖子後麵……


    猛的抓住那衣領,然後狠狠的向前一個拉扯,抓著白衣將他擋在了身前。


    這一切太快了,快的連白衣都沒有反應過來。


    隻見戰天男子手中的劍從天而落,直接斬到了白衣身上。


    人隨劍動,戰天族的男子用的不是一般的技巧。


    白衣驚,一頭黑發無風自動,渾身氣勁鼓蕩,怒吼一聲,“夠了!”


    “嘭!”


    一股無形的力場以白衣為中心,將玲瓏和戰天族的男子推到遠處,劍閣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感到脖子上多了一抹殺意。


    就像一把劍懸在每個人的頭上,不能動,隻要你敢動,就見不到劍閣外的太陽。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生死的感覺。


    玲瓏止住身形,注視著白衣。這個將她帶出黑棺的少年,這個出現在搖籃三十二潭的少年,這個迷一樣的少年。


    “原來,你也會生氣呢。”玲瓏笑了,笑的極美。


    ……


    劍閣的鬧劇很快落幕,在白衣前所未有的幹預下,各族靈秀按照部族長幼,排著隊,一一上前取了自己中意的靈器,然後賭徒一樣開封,或喜得忘了自己,或痛哭流涕。


    總之,這次通玄者少有的讓劍閣老劍聖笑了。他好像很滿意靈秀們的表現,尤其是那股子烽火氣息。


    等眾人出了劍閣,已經有十二樓,白龍崖和神廟的人等在外麵。見到各族靈秀,紛紛熱情的上前,噓寒問暖:


    “哎呀這位師弟,一看你就是潛龍在淵,隻差一塊青雲便可飛上九霄,傲世天下。啊……什麽?當然當然,我們白龍崖的杏林可是最好的劍修之地,啊?好好好,我們細細說上一說……”


    “……”


    “這位師弟,觀你雙眸如星,定是靈識凝練。你要是不修棋道,可是棋道最大的遺憾了。哎……別走啊,我們十二樓可是琴棋二道最為出色之地。什麽?白龍崖?那裏是書、畫二道最佳的修行之地,不適合你啊。”


    “這位師妹你說什麽?靈之道?這個可是冷門的很,聽說隻有登雲頂才有人修習。你如果想修翠靈二道,得先在十二樓和白龍崖修好劍道,才可以報名去登雲頂。對對對……我們十二樓女修者最多………當然有劍道尊者了,你來了,劍道修行定然不弱於白龍崖的。”


    “哎?十二樓你們搶人啊?劍道雖然哪裏都能修,可是白龍崖的劍,才是正統。”


    “那位師妹,還是來我們白龍崖吧,我們這裏雖然女修少,可是景色美啊,光桃林就不下百畝,還有翩翩美少年為師妹把守門戶……什麽?登徒子?我不喜歡登山啊,不是……你可能誤會了。”


    “……”


    聽著身邊的喧鬧和詢問、爭吵,玲瓏仿佛回到了高考的前的招生現場。在她的眼中,十二樓也好,白龍崖也好,低調無言默默拉人的神廟也罷,無非都是求賢若渴的高校。


    當然,這裏的高校門檻有點低,隻有你點頭,別說什麽學費,學雜費,不僅全免,還包吃包住,免費送守門的,每個月學的好,還有靈石供應和尊者專屬課堂可以聽課。


    自從知道芸一子便是雪妃,也可能是她這一世的親娘親以後。她的心便安定了下來,一副任由風吹雨打,我自不動的老油條本色。


    至於白衣,她已經懶得理會了。


    剛出黑棺時的那聲‘小姐’已經注定,這家夥頂多就是她家一個侍衛之流。再想一想聽雪當年的話,雪妃出凜冬,族人三千數。這白衣的身份便有了猜測,誰還沒個後手,陌上白衣應該是來自凜冬冰原的芸氏最後一個潛藏的族人。


    那個陰影之下的後手。


    “神神秘秘的,看我厲害了,怎麽收拾你。”對自己娘親這個後手,玲瓏打心眼裏有一股子怨氣,一邊走,一邊咬牙切齒的嘀咕著。


    走著走著,她發現身邊已經沒人了。


    嫣然等一眾女兒和皓天已經去了白龍崖,木白和自己的族人在一起討論著什麽。隻有她孤零零的站在那,聽著耳邊‘不切實際’的‘招生宣傳’。


    “這位師妹,你可也是通玄者?”終於有一個眼睛亮的,大著膽子上前詢問玲瓏。是一個少年,長得很憨厚,手裏拿著一卷竹簡。


    玲瓏點了點頭,“我想以琴入劍,師兄可以教我?”這裏的教,自然是指點的意思,玲瓏是讓少年給出個主意,看去哪裏修行,第一個選擇哪一藝。


    少年沒有絲毫遲疑,“師妹既然已經通玄,壽元填一百,少說也有一百四五十年好活。如此,可先修琴,輔修劍。以琴凝練心魄,以劍錘煉體魄。後以琴音化劍,主參琴道。不過……能不能成,卻是未知之數。”


    “此法前人有試過,從未通過。”旁邊走來一個少女,行了一禮,看穿著是神廟的掌燈祭祀。


    “我人族勢微,師妹萬萬不可選錯了路,以免誤了自己的前程,也讓我族少了一分助力。”她掃了一眼四周,低聲道,“神廟記載,所有跨藝修行的,皆不得善終。別問太多,太多我也不知。”說完,她便走了,走的很急。


    “琴道極致是什麽?”玲瓏看著那女祭祀的背影,沒有轉頭,問的卻是一開始與她說話的少年。後者想了想,很是慎重,“聽師尊說,琴之極致,可控萬物有靈。”


    “也就是說,沒有靈的死物是無法駕馭的。而且控者體弱,必然最怕兵道。不說高階的射,就算最低的劍修,也能輕易斬殺。”


    “師妹說的不錯,不過琴、棋、畫三道山人,都是有書道守護的。外麵又有無數的劍修作為屏障,很少有能近身者。”


    “那我還是先修基礎的劍道吧,畢竟早晚要學的。”玲瓏笑了,看了少年一眼。少年點頭,展開了手中的書簡,“師妹可看的出,這是什麽?”


    “鬼畫符啊。”玲瓏一看,好笑的看著少年。這東西她以前在白山草蘆就見過不少,這可難不住她。


    那少年一臉苦笑,“師妹遠遠看去便如古族一般,如今看來……應該是千年古族無疑,不然,怎麽會連我琉璃人族三歲孩童都懂的靈刻之文都不認得。”


    說著他行了一禮,“古族有自己的傳承,師妹還是不要玩笑與我了,在下眼拙,言語有失之處,還望師妹莫怪。”


    ‘阿巴阿巴阿巴……’玲瓏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發現,她突然很嫌棄自己…………她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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