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禦劍飛行來到草堂後一處偏僻的地方,此處風景宜人,卻人煙稀少。


    方圓幾裏隻有寥寥幾座茅草屋,初春的景象在這方天地間一覽無遺,茅草築城的房子雖然看起來略顯寒酸,裏麵卻是雞鳴狗吠,卻也別有一番韻味。給這片山林帶來了一絲鄉村感。


    王鑫現在一處石頭上遠遠的望著,並沒有走近。


    忽然,從裏屋走出來一名女子,女子身著尋常素衣,與一般百姓無異。


    ,這個女子約莫在三十歲左右,朱唇碧眼,兩彎柳葉細梢眉,膚如凝脂,雖然衣著淡雅樸素,卻絕對當的起雍容華貴四個字。她手裏拿著一個小木盆,就停在庭院中喂起了雞。一舉一動之間,都流露出一股貴氣。


    如果被一些有身份有見識的人看到的話,定然會大驚失色,這女子的一舉一動,都有皇家風範!


    皇家風範!


    擁有這樣氣質的人大多是久居深宮難得一見的貴人,怎會如村婦一般在這小小茅草屋下生活?


    “既然來了,便進來坐吧。”那美貌婦女忽然抬起頭,似是察覺到了什麽,望向王鑫的方向,淡淡的說到。


    王鑫聞言也是飛身而起,徑直走了進去。


    “在這兒生活的還好吧?”王鑫問到,語氣略顯溫柔,甚至帶著一絲寵溺。


    “托你的福,行屍走肉似的,活到現在。”女子平淡的回到,字裏行間流露著疏遠。


    “大哥死了。”沉默了一會兒,王鑫開口說到。


    女子沒有說話,但王鑫卻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僵了一下,“那不正好,王家人,早就該死了……”


    女子突然露出一絲淒婉的笑容,“不是嗎?早在十幾年前,就都該死了……”


    “小妹,你……”


    “不要叫我小妹!我不配!我一個舊時代的遺民,怎好意思與你一字並肩王沾親帶故?”女子猛的向後退了兩步,瞪大了瞳孔,很是局促的輕吼到。


    王鑫聞言,看著她的樣子,也是輕輕的歎了口氣,也罷,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報應吧。


    “如果重新來過,也許,結局依舊會是那樣。”


    “那又如何,我從來沒有覺得你做了什麽錯事……”女子輕輕的嗬了一下,“硬要說的話,當時你真不應該救下我,我的心,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去了。”


    “跟著那個王朝,死去了。”


    “我給過他機會,他沒有珍惜。”王鑫歎到。


    “他不需要,甚至,我也不需要……”女子輕輕鵝咬了咬嘴唇,似是想起了什麽,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中泛起了朦朧的水霧。


    看著她的樣子,王鑫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他知道,是他們王家虧欠了她的,他甚至不知道,在自己那個權謀天下的梟雄父親眼裏,是怎麽看待她的,難道從一開始,就是把她當作成就帝王霸業的工具嗎?


    他不知道,至少在他心裏,一直把她當作親妹妹一般,以至於那日,在那片狼煙遍地的廢墟上,在千軍萬馬的嘶鳴間,他站了出來。


    “滾。”


    他背對著千軍萬馬,手中寶劍斜插在地上,對著那些士兵,輕描淡寫的說到,仿佛在說一句家常裏短的小時一般。


    所有的士兵從一開始聽到聲音的不屑慢慢的變成了恐懼,以至於忘記了上麵下達的命令和懸賞。


    ——殺死那個倒在地上的龍袍男子,賞千金,封疆拜侯。


    士兵們望著眼前的白衣男子,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退出了這片廢墟。


    “我早該想到的……”倒在地上的龍袍男子見到王鑫,沒由來的笑了。


    王鑫看著他,沒有說話,發動叛亂,竊取神器,乃是他們王氏苦心孤詣幾代人的結果,他雖然不喜,卻也沒辦法阻止。


    王鑫轉頭望向龍袍男子身旁抱著他的女子,“阿蓮,走吧,帶著他,一起走。”


    被稱作阿蓮的女子沒有說話,而是扭頭望向那一襲龍袍。


    龍袍男子對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扶自己站起來。


    在阿蓮的攙扶下,龍袍男子以劍杵地,看向這一片狼藉,心中略過一絲不甘及悲涼,隨即沒由來的大笑一聲。


    “王鑫,你當我是什麽人?”


    “今朝此敗,有死而已!”


    “燕雖三戶,亡夏必燕!”


    隨即他拔劍問天,“若再給我十年時間,必然不會是今日結局,可惜,可惜……”


    他扭頭望向自己的妻子,“阿蓮,來生再見。”


    語罷,他不待阿蓮說話,一掌切在了阿蓮的脖頸處,對著王鑫說到:“帶她走。”


    王鑫聞言點了點頭,對著身後揮了揮手,兩道黑色的身影立刻出現在他的身後。


    “帶她去草堂。”


    龍袍男子不舍的在阿蓮額頭輕輕一吻,將她交給了他們。


    “王鑫,記住,對她好點,這幾年,跟著我,也沒享到什麽福。”


    “那是自然,其實……”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那是不可能的。”


    “拔劍吧,讓我看看,你這實力,是否是言過其實了。”


    “如你所願。”王鑫拔出地上寶劍,對著龍袍男子衝了過去。


    霎時,飛沙走石,風起雲湧。


    沒人知道那片廢墟發生了什麽,隻是最後王鑫帶著染血的白袍回到了永安,他的手裏,攥著龍袍一角……


    至此,王鑫大夏戰神的名號徹底響徹,無人不知。


    “他確實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


    王鑫回到永安受封一字並肩王,可將近半月過去了,自己那個榮登九五的父親卻隻字不問阿蓮生死。


    阿蓮是在六歲那年,被家裏的仆人帶回來的。王鑫到現在都記得,那個小女孩,現在暮色掩蓋的雪地裏,瑟瑟發抖,雙眼因為陌生而有些害怕,拉著仆人的衣角,怯生生的望著他們一群人。


    王烈(王鑫之父)點了點頭,示意仆人帶她下去梳洗。聽管家說,這是一個孤兒,父母雙亡,孤苦無依。管家看她可憐,便買了下來。


    梳洗完的阿蓮分外可愛,王烈看得很是歡喜。摸著她的腦袋叫來王逸王鑫兩兄弟,指著阿蓮說,以後,她就是你們的妹妹了。


    王烈蹲下身來,“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阿蓮看著他,用細如蚊蠅的聲音低低的說到:“我叫二丫。”


    “二丫?”王烈琢磨了一下,這個名字不好,一看就是鄉下沒文化的人起的。


    王烈看著阿蓮梳洗後粉雕玉鐲的小臉蛋,如蓮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以後,你就叫王蓮吧。”


    “鑫兒,帶她去買幾件上好的衣物。”


    “是,父親。”


    隨後,王烈掃視眾人,“以後,她便是我王家三小姐。”


    眾人齊齊點頭,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王老爺對這個來曆不明的小丫頭喜歡得緊。


    ……


    想到這裏,王鑫不禁笑了出來。自從阿蓮來到王府後,愈發變得開朗了起來,不像剛來時不敢直視眾人,隻是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地麵。


    漸漸的,阿蓮與王府眾人熟絡了起來,這之中,與她關係最好的就是王烈和王鑫。


    記得是在一次用膳時,王烈吩咐王鑫帶著阿蓮去寺廟求個平安,王鑫點頭答是,阿蓮紅著臉點了點頭,輕輕的說了一句,“知道了,爹。”


    這一聲爹說出來,把王烈高興得心花怒放,眾人也是笑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王鑫帶著阿蓮,坐在轎車裏,就向寺廟的方向走去。


    兩人麵對麵的坐著,彼此之間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麽開口。一方麵兩人尚且不太熟悉,另一方麵,因為昨晚阿蓮開口叫王烈爹的緣故,兩人之間的關係又微妙了起來。


    興許是無聊,阿蓮掀開了車上的門簾,欣賞著一路的景色,王鑫則是坐在車上閉目養神。


    忽然,王鑫感覺自己的衣服被扯了一下,王鑫睜開眼,隻見阿蓮扯著王鑫的衣服,指了指外麵,怯生生的說:“二哥,我想吃那個。”


    順著阿蓮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販,正站在路上吆喝。


    王鑫摸了摸阿蓮的小腦袋,輕聲說到:“二哥去給你買。”


    說完王鑫便跳下車,去小攤販那裏買了兩串糖葫蘆。


    “喏,給你,快吃吧。”王鑫把手中的糖葫蘆遞給了阿蓮。


    阿蓮看著手中的兩串糖葫蘆,左看一下,右看一下,最後仿佛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分出一串遞給了王鑫。


    “二哥,一人一串,這個很好吃,以前我很小的時候吃過一次,就再也沒機會吃了……”


    王鑫聽完感覺有點悲傷,像他這種官宦門第,若是想吃糖葫蘆,莫說一串,一天幾十串都不成問題,可阿蓮六年竟隻吃過一次。


    “二哥不喜歡吃甜的,你吃吧,你喜歡吃,二哥以後天天買給你吃。”


    阿蓮聞言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阿蓮開心的笑了起來,“二哥最好了!”


    這是王鑫和阿蓮真正成為兄妹的一天,孩童之間,所謂親情友情的建立,往往就是這麽簡單。


    ……


    “現在想起來,還是小時候,最開心。”阿蓮放下手中的活兒,坐到了王鑫對麵。


    王鑫聞言默然,他知道,她也知道,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二哥。”


    “恩?”王鑫有些愕然,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


    “小時候,你說要天天給我買糖葫蘆,還算數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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