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緣歇口氣的時候看見地邊馬路上站著個人,陰沉著一張臉,不善地盯著這邊,猛一瞬瞥見,嚇了一跳。


    她整了整草帽,問道:“小豔,啥事兒啊?”


    周小豔哼了一聲,在她看來林緣搶走了何遠,簡直不可原諒。她要是能跟何遠在一起,家裏不會逼她去相看不喜歡的男人,越看越覺得那些人不如何遠,所以她才會幹傻事,才會惹人笑話,這一切都是林緣害她的。


    這個人一點兒沒有表現得那麽無辜,從心眼裏就壞透了,可是現在要怎麽辦呢?木已成舟,她早先就不該幹等。


    周小豔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壞坯子,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林緣的大姨在河那頭喊她,林緣打招呼的工夫,周小豔已經不見了蹤跡。


    大姨高高興興趕過來,問林緣剛才過去的那是誰,“我們公社會戰總指揮周達叔家的閨女。”


    大姨點點頭,“你娘他們在家哩?”


    “在的吧,我這兩天沒回去。”


    “你姐呢?你姨婆那邊有個親戚跟你姐年紀相當,我說介紹給她呢,人才好,在鎮上郵局端得鐵飯碗,多好的生計,過兩天我領他過來,你也回來瞧瞧。”這事她妹子早托給她,因為林緣嫁得很不差,林蘭自然不能委屈了,好不容易尋到這麽個主戶,她趕緊就來了。


    林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想起林蘭的狀況,讓她見見或者是好事,多問了幾句那家的男娃咋樣。


    大姨讚不絕口,說是比何家也不差什麽,是他們那裏的大戶。


    大姨說的那家前幾年窮得掀不開鍋,可人家吃苦耐勞,會看形勢,幾年下來日子便過好了,她說的那個還是家裏的獨苗。


    林蘭已經打發了好幾個相親對象,村頭村尾早有人說她眼光高,這一個既然好,是該把握住的。


    林緣從地裏爬起來,問清楚什麽時候帶人來,她也幫家裏收拾收拾,爭取留個好印象。


    大姨笑眯眯的,眼角的細紋像一把小扇子,“能收拾多好,到時候你勸勸你姐就是了,我聽你娘說,先前你姑也給她說過,咋一個都沒瞧上呢。咱們農村人不興這樣挑揀,說出去多不好聽。”


    林緣有點理解林蘭,她自己瞧上的那個不敢朝家裏說,還是她剃頭挑子一頭熱,家裏催得又急,自是不能成事。


    大姨朝林緣籃子裏看了一眼,“你一個人下地?說好了何遠啥時候走不?”


    “就這個月底,快了。”


    “喲,沒有幾天了。出去幹事業是好事,就是你們剛成家就分開,你可看開些。”大姨怕林緣舍不得,開解她。


    林緣知道是這個理兒,大姨又問她家何家生活的咋樣,何遠爹娘好相處不,她還下不下地。


    說起來,自從嫁給何遠,林緣已經輕鬆許久了,每天就忙忙家裏的事情,沒什麽事情需要操心。


    大姨捂住嘴笑,“那敢情好,你嫁得不差,難怪你姐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的,她自小就愛跟你比。”


    “主要她不喜歡那幾個人,說是相親出來的沒有感情。”


    大姨搖搖頭,給林緣出主意,“何遠離家幾年,你咋辦呢?依我說,不如出去找個事情做。你姨夫說是隔壁省開了不少廠子,你去服裝廠找個事,比閑在家裏強。”


    人之間的相處,遠香近臭,永遠不變的道理。林緣也怕何遠走了,她獨自麵對公公婆婆,久了生出矛盾,她其實早想找個事了。


    隻是她一直在河子屯這樣的小地方,家裏的親戚也沒幾個有大見識,根本想不到該幹什麽,大姨這樣一說林緣便真起了心思,晚上回去跟何遠商量。


    何遠要出門了,難得捧著一本書看,聽她說完不以為意。


    林緣雙手撐在床沿上,“咋樣啊?”


    “不咋樣,家裏有我忙就好了,你就安心待著。”何遠真這樣覺得,林緣在娘家的時候過得不怎麽好,現在在他的地盤上,哪還需要她為了養家糊口費心考慮奔波忙碌。


    而且他還有點私心,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寶貝,自己沒辦法守著就夠憋屈了,放她出去見識更多的男人,不能放心。


    林緣據理力爭,跟他講道理擺事實。


    何遠才不管,書一扔,走過去摟住人往床上一滾。


    林緣氣死了,推開他拱來拱去的臉,“我跟你說正事,臭流氓,走開。”


    何遠嘴上忙活著,含糊不清道:“我也在幹正事。”


    兩人分離在即,何遠每天晚上都折騰很晚,林緣要是拒絕,他就半威脅半央求道:“我都要走了,幾年見不到,你忍心讓我牽腸掛肚的。”


    這樣一說,林緣鐵定沒轍,順著他的意。


    他長手長腳的,人又結實,像是籠子一樣鎖住她,手捧著她的臉親吻。現在不像前幾天那樣急色,有條不紊慢條斯理,更叫人招架不住。


    林緣迷茫了一陣,看著何遠若有所思的模樣,有點不解,“你怎麽了……”


    何遠微闔著眼,將人攬在懷裏,“我馬上就不在家,你懷了怎麽辦?”


    他早聽人說懷孕辛苦,生孩子更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他怎麽放心留緣緣一個人孕育,把她交給誰都不放心,自己守著才最踏實。


    林緣心裏甜蜜蜜的,何遠下巴擱在她肩上,滿是依依不舍的情意。


    何遠出行的日子定在月初,那一天早上天氣極好,霧蒙蒙的山區在太陽出來後,濃霧盡皆退散。


    林緣起了大早,把何遠的包裹又仔仔細細點了一遍,確定要帶的什麽都沒落下這才放心。


    她回頭一看,何遠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床上,一點出遠門的緊張都沒有,拾起床上的枕巾趕他。她跟一步,他才挪一步。


    林緣忍不住催道:“趕緊了,車子快到了,火車也不等人。”


    何遠眼睛跟著林緣動,本來快要出門,他表現得挺興奮的,昨晚還纏著她鬧了好久,今早突然蔫了,林緣很不習慣,挨著他坐下,“怎麽了?”


    “沒怎麽。”他能說即將離別,看著她為他忙前忙後,那種不舍得空前放大,催得眼窩都酸了嗎?多丟臉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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