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內,崇德殿後宮的氣氛十分緊張,天子劉宏跪坐在上位,眼眸中含著震驚到不可思議的目光。


    他顫抖的問。“你是說?朕的長子劉羽還活著?”


    一旁的小黃門一邊安撫劉宏,一邊說道:“陛下明鑒…下官徹查皇子‘羽’靈柩失蹤一案,已有十年之久。”


    “今年有重大發現,此案與近年來東、西兩川之地興起的五鬥米教有關。”


    劉宏的眼眸驟然抬起…


    無限精芒自眼眶中爆出!


    皇長子劉羽,這是他入洛陽前,以“少君侯”的身份…使侯府中一填房丫鬟懷孕。


    這本是一個意外,可他們這種有“身份”的人家,既是婢女有孕,自然是要生下來的。


    而先帝劉誌就是因為無子而崩,才被外戚竇武霸權,從皇族子嗣中挑選了十餘歲的劉宏繼位,方便掌控!


    劉宏成為皇帝後,定下的第一個小目標,是要奪下這些外戚與權臣的實權!不做傀儡!


    第二個小目標,便是他必須得有子嗣繼承他的大業!


    他不能像先帝劉誌一樣,他的大業必須由兒孫來繼承,他的宗廟必須由兒孫來供奉!


    誰知,皇長子劉羽殞命,於靈柩內離奇失蹤後,之後接連四子均是早夭,而這也更加深了他對皇長子劉羽的念念不忘!


    如今聽聞他還活著,自然心情亢奮,情難自已!


    “若然,若然羽兒還活著,那…那已經十歲了吧?”


    心中輕吟一聲,嘴上卻是不露喜怒。


    “蹇碩,你細細的講,朕要知道十一年前發生的一切。”


    “喏!”調查此事的小黃門名喚蹇碩,乃是天子劉宏極其信任的一名宦官。


    信任程度,遙在以張讓、趙忠為首的十常侍之上。


    就連黨錮之禍後,劉宏從權臣竇武、陳藩手中奪回的兵權,也極其放心的交到了他的手中。


    “咳咳…”


    輕咳一聲,蹇碩細細的說道:“這五鬥米教,本是起源於長江以西的龍虎山,乃道人張陵所創,本取名為天師道、正一道,五十餘年前西遷至巴蜀之地的鶴鳴山,因為吸納的教宗需要先交五鬥米,故而被人稱為‘五鬥米教’!”


    劉宏的臉上不露喜怒,他取過桌案上的一盞茶,輕抿一口,示意蹇碩繼續。


    “照理來說,這五鬥米教搬入巴蜀,本與皇長子失蹤一案毫不相幹,可今年,意外之下,我探查到五鬥米教符籙治病、醫治鄉裏,救濟貧寒百姓,其中…所需的金錢、糧食巨大…遠遠超出教眾所交的五鬥米!”


    “說重點!”劉宏打斷一聲,他對中原日益壯大的太平道都沒興趣,才沒那時間去關注五鬥米教的發展。


    在這個時代,道家已經沒落了!


    “咳…”蹇碩咳出一聲,重新組織了下語言,省卻了不少廢話。“據屬下探查,這五鬥米教主要的金錢來源,是盜墓所得!”


    唔…


    劉宏的眼眸徒然睜開,他驟然想到了什麽。


    “你是說,朕那皇陵靈柩中的皇兒是被他們所盜!不…所救?”


    “正是?”蹇碩重重的點頭。“道家主張氣聚而生,氣散而亡,受魂於天,滯魄於地,死後魂魄分離,故而人死升天,靈柩周遭不應有外物陪葬,金錢玉帛會妨礙逝者魂歸自然。”


    “基於如此理論,也基於他們要發展五鬥米教的需要,故而五鬥米教的天師會令一些祭師帶著鬼卒秘密去盜出一些靈柩旁的財物!隻盜財物,不驚討靈柩主人!”


    “下官順著這一層去探訪,已經能篤定,盜走皇子羽的是天師道第二代傳人,張道陵之子張衡,而他抱走的皇子羽,下官尋覓到許多目睹此事的村民,均能佐證,那時的皇子羽並未咽氣!且格外的鬧騰…沿途哭泣不止!”


    當然…哭泣了!


    那是一個穿越者魂穿到一個嬰兒身上,最無力的抗爭!


    誰能想到自己一穿越,啥事兒沒幹,差點兒就被活埋了呢?


    呼…


    聽到這兒,劉宏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宛若重獲新生一般,他豁然起身。


    “朕不關心五鬥米教,朕隻想知道,皇子羽現在在哪?”


    “洛陽城東十八裏,毗鄰白馬寺的一家道觀,取名‘玉林觀’!”


    “道觀?”


    能看出天子劉宏滿臉的疑惑,蹇碩連忙解釋道。


    “下官策反了一名巴蜀之地五鬥米教的祭酒後才得知,皇子羽如今已經是五鬥米教祭酒之一,且負責在中原地區吸納教眾的事宜!他便是那玉林觀的觀主!”


    咻…


    驟然,劉宏渾身一顫。


    誠然,此刻他的心情悸動不已。


    可…他依舊不露聲色,不露半點喜怒。


    十餘年的帝王生涯,經曆過各式各樣的天崩地裂,他製衡於宦官、外戚、士人之間,帝王應有的那封隱忍與心術早已潛入靈魂深處。


    “蹇碩!你要知道,你說的這些話意味著什麽!”


    聞言,蹇碩拔出佩劍,起手刺入手臂,鮮血頓時淋漓而下。


    “臣一心為主,以血明誓,若方才的話有半句杜撰,臣必黃沙蓋臉,被萬蟻啃食,不得好死!”


    看到這一幕,劉宏才露出了些許滿意的神色。


    “很好,朕要你再去確定那‘玉林觀主’的身份!”


    “朕的長子後腰處是有一塊兒胎記的!明日的此時,你告訴朕,那胎記是何形狀!”


    言及此處…


    劉宏長袖一揮,大步踏出了此崇德殿,盡管心情悸動,可他的臉色始終淡然如紙,眼眸深邃如秋水!


    “喏!喏!”


    蹇碩當即領命!


    …


    …


    爐子上炙著烤肉,溫酒的酒注裏冒著熱氣。


    曹操從酒注中拿出熱好的酒,為柳羽斟上…又割下一塊兒烤肉,送至他的盤中。


    此時的柳羽低著頭,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曹操實在忍不住了。


    “羽弟,你就教教我吧!”


    “你在這玉林觀施粥,怎麽就能分清誰是饑民?誰是流民?誰是來濫竽充數的?”


    “我在頓丘,凡是施粥,救濟百姓…甭管是不是饑民,一窩蜂的全湧來了,真正的百姓反倒是沒分到多少!”


    曹操要討教的問題就是這個…


    誠然,頒布“十罪疏”可以打壓豪強;


    誆老爹的錢,可以建設頓丘縣。


    可…隨著天災人禍不斷,周遭縣城的饑民越來越多,聚攏到頓丘的流民也越來越多,他曹操倒是想施粥,可十裏八鄉…甭管是不是饑民,一股腦全湊過來了,根本分不清真假。


    這事兒,曹操是真的一籌莫展!


    終於…


    沉吟了許久,柳羽開口了。“《六韜》中有雲,‘操刀必割,執斧必伐!’機會使然,有些事該硬氣的時候,就得硬氣一些?”


    嘶…


    曹操一愣,抬眼問道:“對那些濫竽充數者硬氣?”


    搖頭,柳羽直接搖頭…


    “那…”


    不等曹操開口,柳羽示意讓曹操飲酒,曹操一飲而盡,可…飲到一半兒發現不對勁兒了。


    “噗”的一聲這酒全盤吐出來了…得虧柳羽反應快,躲到了一旁。


    “這酒裏怎麽有沙子?”曹操一臉問號。


    柳羽卻微微一笑。


    “咱們玉林觀不光酒裏有沙子,就連那施給饑民的粥裏也有沙子…”


    呃…


    曹操一愣,剛想開口,可豁然…他明悟了什麽!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怪不得,羽弟能確保,他施粥的對象必是饑民,這玄機…原來就在這沙子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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