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伏牛山。


    以鄧家為首的雲台南陽將門的後裔趕至這邊已經足足十天了。


    他們帶來的“部曲”超過三千人,漫山遍野的去開采,甚至不惜耗費人力、物力將伏牛山團團圍住…


    可最後,不僅傳說中的“金子”沒挖到,一個個還累的夠嗆。


    伏牛山的一處半山腰營建了一個簡單的營地,眾人白日帶著幹糧、工具各自出去,而後夜晚時再將挖到的山石采集回來。


    伏牛山很大…


    十天,足夠所有人累的筋疲力盡。


    可…金子呢?


    那柳羽不是送來一份見麵禮,說…說這裏能挖出金子麽?


    可挖出來的是個寂寞呀!


    鄧家族長鄧某凝著眉,他不認為柳羽是在耍他們,與之相反…如今南陽的局勢,柳羽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他們這些雲台將門的幫助。


    便是基於此,鄧某堅信…柳羽不會騙他們,也沒有必要。


    他說這伏牛山能挖出“金子”,那就一定能挖出!


    又過了五天…


    終於有族長無法忍受了,一個族長大聲吼叫道:“這裏根本沒有什麽金子,這都是那柳羽騙咱們的,若是有…為何我們在此耽擱了一個多月,什麽都沒有發現。”


    “我們就像是傻子一樣,被那柳羽給耍了,耍了…回去了,老子不幹了,老子回去了。”


    他這麽一說…所有人都心動了。


    大家想回去呀…


    更有甚者,有人大吼道:“如今的南陽成了什麽樣子,先是這柳羽攪得咱們這些家族不得安寧,又推行什麽火葬…如今…如今倒好,還誆騙咱們…說什麽有金子?有勞什子的金子?依我看,南陽百姓不都要暴動,要衝了他柳羽的官署麽?咱們這些氏族也跟百姓們一起衝了得了!”


    又有人不滿的嚷嚷起來。


    這些雲台將的後裔,都是受祖輩恩蔭,哪裏受到過這般待遇!


    吃過這種苦?


    一時間,整個伏牛山的營地亂作一團。


    就在這時。


    “不能回去!”


    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偏偏這一個聲音傳出,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鄧家族長鄧某…在這些氏族中還是有絕對權威的。


    “二十幾天都熬過來了,還差那麽幾天了,老夫話撂到這裏,一月,若是一個月還不能挖出金礦,那老夫自帶你們回去…向那柳羽討個說法!”


    “咱們南陽雲台將也不是隨便就能被欺負的!可若是還沒有到一個月,誰若是走了,休怪老夫不客氣!”


    這下…


    所有人默契的點頭,是啊,來都來了,也不差這幾天了。


    隻是…


    還是有族長,臉上完全沒有血色,他還在嚷嚷著:“這裏沒有金脈,我們一個個山都尋過了,一條條河也窺探過了,都是石頭…都是不值一提的石頭!”


    鄧某厲聲道:“那就再找,就算是在石頭縫裏,我們也要找出來!”


    就在這時…


    不遠處的山巒間突然生起了狼煙。


    這嫋嫋的塵煙滾滾而起,營地的各族長、礦工看到這狼煙,都以為發生了什麽,或是…那支挖礦小隊遇到了危險!


    就在這時。


    “爹,爹…”


    鄧某的兒子鄧同匆匆跑來,他指著狼煙燃起的方向。


    “挖到了,挖到了…”


    一邊喊話,一邊舉起雙手,手中滿滿的是…是顏色黝黑,狀似石頭的東西!


    這…


    所有人一怔,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金子是黃色的呀!


    可這黑黝黝的…儼然不是金子啊!


    “這是什麽?”


    鄧某連忙問道。


    鄧同驚喜的回道:“是湮石…是湮石…伏牛山下,挖去表層的石塊,下麵儲藏著大量的湮石,數不盡的湮石…”


    這個時代的“湮石”便是後世所稱的“煤”!


    《山海經》中有雲——“孟門之山,其上多蒼玉,多金,其下多黃玉,多涅石。”


    而漢代桓寬的《鹽鐵論》中也提到——“鹽、冶之處大概皆依山川近鐵炭。”


    不誇張的說…


    在大漢,鹽、鐵、煤均是暴利。


    特別是“煤”,他能作用於鍛造镔鐵…


    製瓷業、製陶業也需用煤作為燃料,所需要的量極大!


    在元朝時期,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到華夏來,看到人們用煤炭做燃料,非常驚訝,他在遊記中描述。


    “華夏全境之中,有一種黃石頭,采自山中,如同脈絡。燃燒和薪無異,火候且較薪更好。如果夜間燃火,次晨不熄。”


    可以說,從漢到元,華夏用煤做燃料已有一千多年的曆史。


    甚至在後世,往往“煤老板”這樣的辭藻,均是“身價過億”的象征。


    也就是說,如今…發現了這湮石的伏牛山,儼然堪比一座金礦!


    鄧某的眼珠子都快要迸射出來了。


    其它的各個族長,眼珠子一個個瞪得渾圓碩大…


    再望向那黑色石頭,隻覺得這就是“金子”啊,赤果果的金子。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的是。


    南陽丹徒縣的伏牛山…在後世乃是一處巨大的煤田,而其中所產出的煤,更不是普通的煤,是無煙煤!


    論及價值…


    這無煙煤可比如今市麵上的“湮石”,高許多倍不止!


    “鄧族長…”


    這下所有人的都望向鄧某。


    如今…發現“金子”了,得他發號施令啊…


    “咳咳!”


    鄧某先是咳出一聲,他冷冷的瞪向了方才詆毀柳羽的幾個族長,“剛剛是誰說柳郡守誆騙我們來著?”


    呃…


    這…


    一下子,所有族長都沉默了。


    “咳咳…”


    鄧某刻意的又咳出一聲,“從現在起,我鄧家便是柳郡守那‘正一商盟’中的一員,誰若是再敢詆毀柳郡守,那我新野鄧家定然不饒!”


    呼…


    此言一出,所有族長倒吸一口涼氣。


    特別是那些詆毀柳羽的族長,一個個低下頭,慚愧不已。


    “好了。”鄧某皺著眉,繼續吩咐,“先封鎖住伏牛山,除了‘正一商盟’的人,誰也不許進入,也不許有人泄露出此事,我等即刻往那挖出‘涅石’的地方去看看!”


    踏踏…


    鄧某一邊說話,就示意兒子鄧同領路。


    可剛剛邁出一步,他驟然又想到了什麽。


    “等等…”


    這兩個字脫口,原本都因為亢奮而動起來的各個族長均停了下來。


    鄧某轉過身,麵色再度變得無比嚴肅。


    “近來,我聽聞有不法之徒妄圖在南陽製造暴動,南陽郡守乃是我們正一商盟的盟主,我等身處商盟之中,豈能讓人對盟主不利!”


    鄧某的語氣愈發冷冽。“我鄧家做個表率,派出部曲去宛城保護柳盟主的周全,諸位也看到了,有柳盟主在在,咱們雲台南陽將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你們自己個兒看著辦!”


    這話脫口…


    所有族長都沸騰了。


    ——“鄧族長說的對!”


    ——“誰敢動咱們正一盟盟主,老子弄死他!”


    ——“我這就飛鴿傳回,讓我吳家派出部曲千人保護柳盟主周全!”


    昨個兒還是柳郡守,今兒個就變成了柳盟主…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


    換句話也一樣,隻要錢到位了,磨都能去倒推鬼!


    所謂…錢是涼的!


    可揣在心裏頭,那是熱騰騰的!


    …


    …


    農曆,六月二十八。


    距離…郊祭黃帝的日子還有五天,距離立秋還有二十三天。


    在古代…


    “秋”,意為禾穀成熟。


    立秋則是陽氣漸收、陰氣漸長,由陽盛逐漸變為陰盛的轉折。


    也是自然界,萬物開始從繁茂成長趨向成熟的過程。


    原本…這秋高氣爽的日子適合郊遊,但別說郊遊了,就是柳羽出個門,周遭也有無數人保護。


    至於原因…


    還是因為那火葬,坊間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民怨沸騰啊!


    驟然間…


    宛城多出了許多部曲,這是各大族長派來,任柳羽差遣的。


    名義上是差遣,實際上…是保護柳羽的周全。


    鄧某也回來了,他馬不停蹄的趕回,親自部署官署周圍的防護。


    如今…保護者官署的不僅有漢庭北軍,有地方官兵,還有氏族的部曲…可謂是裏三層、外三層,守護森嚴。


    此刻…衙署內的書房之中。


    柳羽與鄧某跪坐兩旁…


    “鄧家族長…太客氣了,這裏有漢庭北軍,有地方官兵在,難不成?還有人能闖進來?謀害我柳羽?”


    “柳盟主,話可不能這麽說,老百姓講究入土為安,你這火葬可不詳啊,這群百姓暴動起來,足足有幾十萬人,未必是官府能夠攔得住的!”


    嘶…


    這…


    聽這位鄧家族長的話,柳羽琢磨出一些別的味道來了。


    “鄧族長這般客氣,多半是已經在伏牛山挖出金子了吧?”


    “柳盟主何必誆騙老夫呢?伏牛山下埋藏的涅石,雖不是金子,卻比金子更可貴!”鄧某感慨道…


    “涅石?”柳羽眼珠子一轉。


    “柳盟主還要繼續瞞老夫麽?”


    “不!”柳羽擺手。“我習慣稱呼這涅石為‘煤’!”


    “煤?”鄧某琢磨了一番…“哈哈,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柳郡守想讓他叫煤,那正一盟內就叫做煤就好,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鄧某得到了這麽一座煤山…自是喜上眉梢。


    盡管其中有八成都需要上繳“正一商盟”,但…便是兩成,也會是一筆龐然數字…當然,與這伏牛山的煤相比,鄧某更看重的是柳羽這個人!


    與他攀談,自然…每一句話都帶著三分笑意。


    “柳盟主啊,話說回來…老夫這裏有一句勸,還望你細細琢磨一番。”


    “鄧族長不妨直言。”


    “何必要推行什麽火葬呢?老夫讀過書,也尚不能理解這火葬比之土葬的妙處,更何論是那些愚民呢?”


    鄧某的話意味深長。“柳盟主說這土葬是瘟疫爆發的原因,可百姓們不信哪,誰會相信,自古講究的‘入土為安’會是瘟疫的源頭!”


    “偏偏柳盟主一意孤行推行火葬,此間引起的民怨不可謂不沸騰…一旦這民怨積攢到一定程度,暴動之下,那柳盟主此前做的一切,此前立下的所有功勞,就都付之東去…灰飛煙滅!”


    “柳盟主的前程…勢必也會因此受到牽連…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這些愚民好?他們還不領情,何必呢?”


    一番話緩緩而出,有理有據…


    自打挖出“煤”後,鄧某已經堅定的與柳羽站在了一條線上。


    他堅信…


    一個隨口就能道出伏牛山“寶藏”的家夥,他的肚子裏定然還蘊藏著其它的財富!這是一個聚寶盆!


    既是聚寶盆,誰又會舍得,它有被砸壞的風險呢!


    當然,他的勸諫是站在氏族的角度…


    反倒是柳羽自信滿滿,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鄧族長放心,一切…盡在掌握。”


    “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如果鄧族長真的想幫忙,倒還真有一些地方…”柳羽眼珠子一轉。


    “需要我們這些雲台將門做些什麽?”


    “做些什麽?”柳羽下意識的脫口道。“倒是…還缺一些…托兒…”


    ——托兒…


    這樣高端的辭藻,儼然,鄧某完全不能理解。


    “何為‘托兒’?”鄧某連忙問道。


    “噢…勞煩鄧族長附耳,容我細細向你道來!”柳羽示意鄧某湊近一些。


    誰能想到…


    一個月前還是‘龍爭虎鬥’、‘互相耍心計’的兩人,如今的關係…看起來,竟是格外的默契!


    像是一對忘年交!


    這在外人看來…極其的不可思議。


    半柱香之後,鄧某走出了此間書房,正巧碰到來奏事的黃忠。


    驟然撞見這位“前主公”,黃忠難免有些尷尬,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倒是鄧某,他拍了拍黃忠的肩膀。


    “漢升啊,老夫老了,還是你這眼光毒辣呀。”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你選擇的很對,換作老夫…站在你的立場上,也會這麽選,何必低頭呢?啊…哈哈,哈哈哈…”


    最後拍了拍黃忠的肩膀,鄧某笑吟吟的離去。


    偏偏這一番話徹底解開了黃忠的心結。


    望著鄧某離去的背影,黃忠整個人顯得無比的難以置信。


    這有些假了吧?鄧族長竟會釋放出如此善意…委實不可思議,委實難得!


    剛剛想到這裏。


    書房內,柳羽的聲音已經傳出。


    “可是漢升來了?”


    黃忠忙不迭的踏步邁入書房。


    此番他是稟報一些事兒。


    準確的說,是稟報…柳羽此前吩咐他秘密施行的一些計劃,這些計劃…事關讓南陽穩定,讓南陽百姓心悅誠服!


    …


    …


    幽州,涿郡。


    城外,浩浩蕩蕩的烏桓人已經圍困涿郡十幾天了。


    他們放棄了劫掠幽州外圍“城郡”的城池、村落,馬不停蹄的殺至涿郡…就是帶著一個目的,控製幽州!


    幽州雖也是苦寒之地,但比起遼西、遼東…資源會豐富許多,這裏有镔鐵,可以鍛造兵器,有田畝可以讓他們果腹,也有數不清的漢人,可以作為他們的奴隸,為他們耕種!


    ——直搗涿郡。


    這一條戰略,更是體現出烏桓王丘力居的高瞻遠矚。


    單純的劫掠是解決不了烏桓人在大漢與鮮卑中間“夾縫求存”的現狀。


    他們必須…必須收納到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資源。


    而涿郡作為幽州的治所,它一旦被攻陷,連鎖反應…便是整個幽州會望風臣服。


    要知道…


    區別於鮮卑與南匈奴。


    東漢中晚期之後的塞內烏桓,他們不單單是一個單純的遊牧民族,他們與幽州的漢人經過了幾十年的深入交流。


    許多烏桓人與漢人通婚…


    在漢人的幫助下,畜牧、農業、紡織、冶金、鍛造、製陶等等,烏桓…可以說應有盡有。


    乃至於,因為大漢每年的“恩賜”。


    一年當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烏桓人過的是定居生活。


    邊陲百姓痛恨鮮卑人,但烏桓…邊陲百姓與將士們的印象普遍不壞,這也是烏桓騎兵突然殺來…裏應外合之下,輕而易舉的奪去了許多城池的根本原因。


    許多城池的郡守根本想不到…烏桓人是來劫掠的!


    當然…


    對於如今的烏桓胡騎來說,隻要突破了麵前的這高聳的城牆,進入涿郡…那整個幽州,到處都是房舍,到處都是炊煙,他們想吃哪一家就吃哪一家,吃完了他們的糧食,還要殺他們的男人…再…


    “大王…這便是涿郡,剛剛才經曆了一場瘟疫,方才解封不久,如今百姓們家中沒有多少存糧,官府的糧倉也是空空如也。”


    “隻要…隻要…大王能圍上那麽一個月,這涿郡將不戰而降…”


    烏桓的大帳內…


    正在將涿郡情報稟報給烏桓王丘力居的是一個商人。


    因為“贖買政策”…大漢素來把烏桓當成是看門狗與哨兵,互相間自是少不得彼此互市。


    而一些不法的漢商不惜將大漢明令禁止的“镔鐵”想方設法售賣給烏桓人,以此大發橫財…更有甚者,他們偷偷的為烏桓人偷運刀劍、弓弩,甚至販賣重要情報。


    這一次…烏桓能迅速的攻下整個幽州的邊陲諸郡,自是少不了他們的情報與裏應外合。


    此番…


    一名漢商正在將此間涿郡的情報娓娓報送給丘力居。


    “隻是…隻是…”


    “隻是前段時間,一個名喚‘天師道’的道教在涿郡內發展壯大,短短一個月,已經有幾萬教徒…小的,小的擔心…”


    “閉嘴!”不等這漢商把話講完,烏桓王丘力居眼眸中殺氣畢露。“漢庭兵馬本王都不放在眼裏,會擔心個什麽區區‘天師道’?”


    砰…的一聲,丘力居一拳重重的砸在簡陋的羊皮輿圖上,超準了涿郡的方向。


    麵頰上的傷疤更加猩紅,猙獰觸目。


    自他喉嚨裏,迸出簡潔的兩個詞:


    ——“今夜,攻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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