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從洛陽通往汝南的官道上,無數箭矢爆射而出,隨著「哇哇」的嗚咽聲,馬隊外圍的護衛已經倒下一片。


    從山頂俯瞰,無數黑衣騎士從四麵八方殺了過來,他們與如磐的暗夜融為一體,他們宛若一把鋒銳的長刀,直直的刺入了這支車隊的中心地帶。


    就像是…尋常的劫財、劫掠商賈的車隊一般。


    「特奶奶的,竟有人敢劫老子?」


    馬上的文醜一臉的驚駭,他不可思議的望著四麵八方聚攏而來的人。


    曾幾何時,這些都是他做的買賣勾當。


    哪曾想,這一次…卻被別人劫掠了。


    「閣下哪條道上的?報個名來,沒準兒,俺與你們頭認得!」文醜大喊著…


    可對方根本不按規矩來…


    紛紛拔出佩刀就朝文醜招呼過來。


    「別喊了,殺出去…」


    顏良駕馬趕到…


    文醜回頭望向馬車的方向,「咱們走了,那馬車呢?」


    顏良搖了搖頭,卻是一言不發。


    顏良、文醜本就是萬人敵,如今合馬一處,戰鬥力更是提高了一大截,一刀刀、一槍槍揮出,麵前縱有百人,卻也攔不住他們。


    倒是他們所過之處,鮮血飛濺…


    「噠噠噠…」


    隨著急促的馬蹄聲,顏良與文醜揚長逃去。


    這時…


    無數侍衛一步步的踏入馬車方向,「砰」的一聲,隨著馬車的大門推開…卻見馬車內,哪裏有什麽人,隻有一隻羊…一隻被射成了刺蝟的羊!


    這…


    「咕咚」一聲,推門的刺客下意識的咽下一口口水,倒吸一口涼氣…


    「沒人…」


    他急忙朝首領呼喊道。


    首領檢查過地麵上的屍體,踏步行至馬車前,看著那馬車內被萬箭射殺的羊,他的眉頭冷凝…


    他下意識的低吟一聲。


    「這如何向蹇校尉交代?」


    一旁的「刺客」均低下了頭,儼然,不隻是首領不好交代…他們都不好交代。


    從袁紹越獄後就一路跟蹤著他,可到這兒…人沒了?


    人呢?


    什麽時候這馬車裏換成一隻大肥羊了!


    這簡直是對西園校尉軍的奇恥大辱。


    「可惡…」


    重重的一拳砸在馬車的車架上,這些人氣的是垂頭喪氣直跺腳!


    …


    …


    洛陽通往汝南,必經之地是陳留郡。


    此時…陳留郡內,一間位置極佳、車水馬龍的酒肆緊閉著大門,不知為何…今日這酒肆沒有營業。


    可…此時的酒肆中,最隱秘的一處房間。


    「呼…呼…呼…」


    袁紹一個勁兒的喘著大氣。


    他連續不斷的詢問:「甩掉了嗎?尾巴…都確定甩掉了麽?」


    許攸也在酒肆中,相比於袁紹的焦急,許攸顯得很是鎮定,「放心,尾巴都甩掉了…不會有人知道本初你在這裏!放心…」


    連連寬慰著袁紹…


    許攸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他在尋思…下一步該怎麽做?


    「袁家…袁家如何?」確定甩掉了尾巴,袁紹連忙詢問袁家的境況…他的語氣急促,儼然…頗為焦急。


    可…


    許攸眸光閃爍,遲疑了許久,方才張口說出了實話:「洛陽袁氏一門已經覆滅了!你大哥袁基被嚴刑拷打,更是在大殿之上咬舌自盡…如今,整個大漢都在袁家之人緝捕,凡是九族之


    內,都要被押入大牢流放邊陲,這些,我本不想告訴你,可…」


    許攸沒有把話講完…


    袁紹的一雙瞳孔卻是瞪得碩大,那宛若銅鈴一般的眼睛中滿懷著「不可思議」四個大字。


    「是我…是我…是我害了大哥,是我害了袁氏滿門!」


    說著話…


    袁紹的拳頭猛地砸向自己的腦門。


    從小出身名門,頭頂的那「汝南袁氏」的光芒,讓他榮耀備至,可…這一次,這份榮耀,這份光芒被他…被他親手覆滅。


    「我…我…」


    哐哐的聲音不斷的響起,袁紹的拳頭用力不斷的拍打著自己的頭顱。


    「夠了…袁本初…袁本初…你夠了!」


    許攸的話完全被袁紹的悲鳴、哭腔覆蓋…


    「夠了!」


    終於,忍無可忍的許攸一拳砸在桌案上,整個桌案上的筆墨飛濺而起。


    「你再苦,再鬧,就是把你的腦袋砸碎,怎麽…就能換回汝南袁氏的存活麽?」


    許攸瞪著袁紹,「袁本初啊袁本初,你知道為了救你,多少人受到了牽連,多少人被迫亡命天涯,可你卻…卻隻能在這裏無能啜泣麽?袁本初,別讓我看不起你!」


    許攸的話驚醒了袁紹…


    袁紹盯著許攸,他的淚收住了,他喃喃的張開嘴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或者說…他不知道這件事兒…怎麽會變成這樣!


    原本,原本這隻是一個將柳羽拉入自己陣營的計劃。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計劃越來越不受控製,直到…覆水難收!


    「本初…」許攸的聲音加重了一分,他雙手按壓在袁紹的肩膀上:「難道…你現在還以為,你隻是輸給了柳羽麽?錯了…大錯特錯了,這次,要你命…要汝南袁氏命的是…是陛下呀!」


    許攸道出了這件事兒的原委。


    「袁家四世三公,是天下氏族的領袖,你袁紹又在叔父的授意下,組建奔走之友…救助了那麽多的黨人…你們袁家早就是陛下的眼中釘、肉中刺啊…隻不過,你們袁家底蘊太強大了,門生故裏遍布天下,再加上黃巾叛亂,陛下要穩住朝局,這才…沒有對你們動手!」


    「如今,清剿黃巾…大漢的局勢已經穩住,所以…所以陛下布下了這個局,這是一個局中局,不…是局中局中局!」


    是啊…


    袁紹以為自己是魚餌,柳羽是魚,要讓他上鉤!


    陸羽則以為他是魚餌,袁紹是魚,要誘惑他犯錯誤…可實際上,真正的魚餌是柳羽不假,但…執杆人其實是天子劉宏啊!


    經過許攸的提醒,想通這一節的袁紹是震驚的,是震撼的…是震耳欲聾的。


    他的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許攸。


    許攸的話還在繼續…


    他就是要徹徹底底的揭露這件事兒。


    袁紹…


    袁家…


    還有所牽連的所有人,都是陛下計劃中鏟除的對象,隻不過…這次是袁紹主動送出了把柄,給予了天子可乘之機!


    「袁本初,你以為牢獄之地,是我等想要劫獄就能劫獄的麽?這不過是陛下故意為之,他故意要讓我們把你劫走,隻有這樣他清剿汝南袁氏時,滿朝群臣才沒有異議!才不會有人反對!」


    「那…」袁紹插口道:「那…那你為何還救我呢?許子遠…你明明知道這一切,為何還要來救我呢?」


    「哼…」


    許攸長袖一甩,「你以為是我想救你,錯了…是那些「奔走之友」中你救下的所有黨人,他們要救你,是你的叔父袁隗授意,哪怕是犧牲


    汝南袁氏一門也要救你!」


    「這…」袁紹一怔,他不敢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許攸道:「或許你叔父早已預料到,汝南袁氏早晚要當此一劫,同樣的,他也預料到,能帶著汝南袁氏重新走向繁興的是你,因為你…得人心!得氏族之心!」


    誠如許攸說的那樣…


    兩次黨錮之禍…


    袁紹救下的氏族沒有一千也有大幾百了,而隨著黨錮之禍的解除,這些氏族大多恢複原職,他們不可能去感謝袁隗,他們感激的是當初庇佑他們,給他們容身之地的袁紹!


    要知道…這是一股何等磅礴的力量呀!


    「我…我懂了!」


    袁紹總算是明悟了,他體會到了叔父的苦心,哪怕犧牲汝南袁氏也要…也要救出他的苦心。


    隻是…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有了袁氏門楣的庇佑,他袁紹還…還能崛起麽?


    「子遠,我…」


    正想拋出這個疑問,許攸連忙打斷,「現在不是泄氣的時間,既這一任的皇帝容不下你們,那我們何不改立一個皇帝呢?」


    這…


    袁紹沒想到許攸敢這麽講!


    當然,許攸自己也沒想到,因為局勢的風雲變幻,他改立皇帝的計劃…這麽快就能夠招攬到如此一個強有力的盟友!


    袁紹…袁本初!


    嗬嗬,瘦死的駱駝…可比馬還要大!


    「本初,其實…我們並不孤單,我們還有…」


    這一刻,許攸將他團結的人,團結的兵馬娓娓道出…


    ——謀廢天子!


    這將是一步足以改寫曆史,足以讓任何一個家族逆風翻盤的偉大壯舉!


    …


    …


    一輪新月從陸羽的寢居間泄露光華。


    柳羽沒有睡覺,他負手而立,凝望著…天空中的朗月,心頭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想到的是《魏書》、《九州春秋》等史料記載過的一個故事。


    那是黃巾***被鎮壓下去,漢靈帝結束黨錮之禍,將包括袁紹親友在內的大批擔任召回朝廷做官不久後。


    一次由許攸策劃,由王芬主導的綁架漢靈帝的大案。


    案件之初,王芬計劃勸漢靈帝帶張讓等「十常侍」到他主管的冀州地界來巡視,借機在冀州下手。


    而在案發時…主管禦用車馬的太仆是袁紹的兄長袁基,指揮禁衛軍主力的北軍中侯是劉表,負責保護漢靈帝人身安全的虎賁中郎將是袁紹。


    可以說,漢靈帝一旦離開洛陽,這三人就完全掌握住了天子身邊的兵馬!


    袁基與袁紹的關係自不哆嗦,劉表、王芬、許攸都是長期受袁紹資助、保護的老黨人,「奔走之友」組織的核心層人員…


    從這邊去分析,可想而知,王芬、許攸策劃綁架並廢除漢靈帝的真正幕後主謀乃是袁紹…乃是汝南袁氏。


    也就是說,從這一年起…漢靈帝就打算對汝南袁氏動手。


    而一旦計劃成功,漢靈帝與十常侍都會被禁衛軍和冀州駐軍裏應外合,一網打盡…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袁基、袁紹、劉表、王芬等人實施陰謀之前,發生了一個意外…而恰恰是這個意外打亂了他們全部的部署。


    想到這裏…


    柳羽微微眯起眼睛,他繼續去回憶這件事兒全貌。


    那時候,王芬本打算借口黃金***後的黑山軍***,申請臨時增加自己的冀州軍權,可偏偏在漢靈帝與十常侍一行準備出發往冀州的前夕,黑山軍領袖張楊突然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並被任命


    為禁衛軍將領中郎將…結果,漢靈帝取消了巡視冀州的計劃,王芬恰恰屬於那種有賊心,沒賊膽的,以為是東窗事發…畏罪自殺!


    而幾乎同一時間,剛剛創記錄的花費了一個億銅錢買下太尉官銜的曹嵩被免職,鎮壓黃巾軍獲封濟南相的曹操也第二次回鄉隱居…


    陸羽懷疑…


    這是王芬自殺的消息傳到洛陽後,漢靈帝嗅出了陰謀的氣息,他立刻更換了主管國防的太尉曹嵩。


    從曹嵩換成樊陵,又換成馬日簞,總之都是漢靈帝最放心的閹黨!


    甚至,這件事兒後,天子劉宏還第一時間擴充西園校尉軍,將原本的一個部,增設為八個部,史稱西園八校尉,以西園八校尉全麵接管皇宮近衛的防護。


    「東漢的皇帝還從沒有活過三十六歲的!這中間陰謀可大著呢!」


    柳羽喃喃道…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到了這個歲數,皇帝的社會經驗太多,就很難再被權臣控製。


    試想一下,漢武帝三十五歲…他還是一個長期被祖母與幕後操控的皇帝,可三十六歲之後,他仿佛開掛了一般,遠征漠北、開通絲綢之路、獨尊儒術…


    前車之鑒…如此,所以權臣很難會允許一個帝王活到三十六歲。


    那麽…之後呢?


    刹那間,柳羽想到的是另外一個陰謀,是在王芬、許攸計劃綁架漢靈帝的計劃徹底破產後,汝南袁氏利用何進的外戚力量與宦官爭鬥的過程中,袁紹大愚若智的除掉漢靈帝的計劃!


    曆史記載中,往往會濃墨重彩的去書寫何進與十常侍不死不休的爭鬥。


    袁紹更是愚蠢到要請西涼的董卓進京勤王…


    還有漢靈帝劉宏的死…


    這麽一個君王隻用了寥寥幾筆的「病逝」就將他的死歸納,這中間的陰謀就大了去了!


    汝南袁氏的計劃…不止是要毒害漢靈帝…


    甚而有之,他們是要將以何進為首的外戚集團與十常侍為首的宦官基團一網打盡。


    不過有人真的以為…


    袁紹不知道…消滅宦官一刑吏足以,根本無需召外地的部隊進京吧?


    不會有人以為,曹操怒罵的那句「亂天下者必袁紹也」…是袁紹愚蠢,而非他打算借此將外戚、宦官一網打盡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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