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登高,登高會讓民心離散!


    ——銅鑄造人形,陳列在皇城四方…銅風化後,逐漸成綠色,以此便可永遠的壓製蛾賊,使蛾賊之亂不會反複!


    張讓的話讓劉宏呆住了一下。


    正琢磨著這「綠克黃」的卜算…


    突然「踏踏踏」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陛下…」是蹇碩的聲音,劉宏轉身…蹇碩已經登上了台階,可他注意到了張讓也在,本要說出的話愣是全部都咽了回去。


    「說吧!」


    劉宏伸手…


    蹇碩連忙將一封密報從懷中取出,遞給了劉宏,而蹇碩捧著這封密保的手都有些顫抖。


    有消息了?


    劉宏迅速的張開密報,這是來自冀州的消息。


    就是這個…官聲極佳的王芬,他竟在暗中兜售朝廷發完冀州的軍糧,口稱糧庫被黃巾軍燒毀,實際上…這些糧食,流在了市麵上,高價兜售!


    「……」劉宏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的膽子這麽大,竟是在發「國難財」!


    更可怕的是,冀州不可能沒有人知道,可…整個冀州風平浪靜,這說明,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被打點,他們勾結在一起欺上瞞下。


    當然…


    一個州牧是不可能有這等瞞天過海的本事,他背後倚靠的勢必是一個巨大的勢力…


    而大量的錢財也流向這個勢力!


    劉宏目光幽幽,深深的看著這封密報…


    張讓湊過頭來,想看看…卻發現,什麽也看不見!


    或者說,劉宏刻意的遮住了許多。


    至於…為何遮住?


    因為除了這冀州刺史王芬欺上瞞下,變賣國庫錢糧外,他竟然…竟然與袁紹相勾結!


    且按照調查,他們最近還見過麵…


    再加上近來,劉宏下詔說要去冀州…私下裏王芬秘密征調兵馬,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而這個…才是讓劉宏更加驚訝不已的!


    「啪…」


    終於,忍無可忍的劉宏一拳砸在了石階上,他憤怒不已…


    蹇碩連忙跪地,「臣萬死!」


    「與你何幹?」


    「臣負責西園校尉,事先竟不能察到此人的欺上瞞下,狼子野心,實在是罪…」


    「和你無關!」劉宏道:「此事若非有人提醒,連朕都要瞞過去了,又豈止是隻瞞住你的眼睛。最可怕的是什麽?最可怕的是,此人欺上瞞下、暗藏禍心這麽許久,但卻無人告發,所有他周邊的人都眼睜睜的看著他,或是明哲保身,或是與其勾結,到時候…真的要行那謀逆之舉,若是成了,周圍的人自當響應,若是不成…其他人再公開討伐,此人大女幹大惡,可其他人呢?他們又清廉了麽?」


    天子劉宏氣的要吐血…


    乃至於他的話都顯得有些淩亂與語無倫次。


    蹇碩連忙道:「誰能想到,冀州如此重要的戰場,竟有人想要養寇自重,至少…皇甫大將軍沒有與王芬勾結,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蹇碩這番話明顯幫到了皇甫嵩…


    要知道,就在此前…張讓與趙忠還向天子狠狠的告了皇甫嵩一狀。


    「果然…」


    劉宏歎出口氣,他回想起了羽兒的一番話,「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朕在這皇城之內眼睛是瞎的,看不到外麵的事物!」


    呃…


    劉宏的宛若一擊重錘,張讓有點懵,他感覺…劉宏在罵他!


    登時,張讓把脖子縮起來…


    哪怕是這樣,劉宏依舊沒有放過他,「張常侍方才提及‘銅鑄造人形,


    陳列在皇城四方,,這中間是不是也有莫大的牽扯?還有那句…朕不可登高,登高勢必離散!朕怎麽聞到一絲欺上瞞下的味道呢?」


    呃…


    此言一出…


    「啪嗒」張讓就跪地了,「臣…臣萬死!」


    這一刻,他真的慫了,他生怕陛下也像是調查王芬那樣去調查他,與其被查出來,還不如直接招認。「臣…臣之所以不讓陛下登高,的確…的確有私心,臣在宮外的宅府建立的闊綽了些,高了些,生怕陛下看到責怪臣…臣萬事…臣萬死!」


    得…


    這下,還不用查就招了。


    劉宏的眼睛眯起,他又一次體會到了羽兒為何那麽執著於讓他去民間看看,去體會下民間的疾苦…


    在這皇城裏,一切的一切都是虛妄的,都是假的…都是別人偽造出來,讓他看的!


    「有點意思…」


    劉宏的眼眸從張讓的身上移走,移動到蹇碩的身上,繼而移動到石階之外…


    在這高處,他真的能看到皇宮之外的景象,其中一座比肩皇宮般闊綽的宅府…高聳的瓊樓想必就是張讓張常侍的吧?


    「自己去領板子吧,占了多少民宅,欺壓了多少良善,統統給朕還回去!」


    劉宏的語氣冰冷。


    張讓卻是點頭如搗蒜,「謝陛下饒命…謝陛下饒命!」


    劉宏卻是絲毫不理睬他,踏步走下台階,一邊走一邊吩咐蹇碩,「王芬此人迅速緝拿,交由大理寺卿審理,此外…傳劉焉!」


    處理完別的事兒…


    總算是輪到「廢史立牧」了…此前劉宏隻以為劉焉是漢室宗親,他提出的這廢史立牧是在幫他,是在幫漢室…


    可經過與羽兒的攀談,經過王芬、張讓一事,劉宏悟了…這世上,誰特麽的也靠不住!


    「讓他在千秋萬歲殿候著!」


    …


    洛陽通往冀州的車隊。


    陸羽坐在馬車內,口中時不時的念叨著什麽。


    「自黃巾賊後,複有黑山、黃龍、白波、左校、郭大賢、於氐根、青牛角……羅市之徒,並起山穀間,不可勝數。……各有所因。大者二三萬,小者六七千。賊帥常山人張燕,乃與中山、常山、趙郡、上黨、河內諸山穀寇賊更相交通,眾至百萬,號曰黑山賊。」


    這是《後漢書皇甫嵩傳》的記載…….


    裏麵詳細記錄了,張角、張寶、張梁的黃巾起義被鎮壓之後,各地黃巾蟄伏了起來,大量占山為王…


    其中比較著名的有兩支,其一是張牛角、張燕統領的黑山軍,其二是郭太、波才統領的白波軍…


    值得一提的是,兩支賊軍在後續都發展到了百萬之眾,他們分別給袁紹、董卓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先說黑山軍,袁紹以不光彩的方式謀取冀州後,麵臨最大的挑戰便是黑山軍。


    為此,他不惜先後與呂布合作,更是把自己的後背東郡交給了曹操…一番通力合作下,這才將黑山軍的叛亂平定。


    至於白波軍…那更誇張,要知道…護送漢獻帝劉協從長安回到洛陽呃,便是白波軍中的幾位。


    當然,無論是黑山軍,還是白波軍,他們最後都歸順於朝廷…


    不為別的,隻為拖家帶口的百萬家小,有所依靠。


    當然,這也是柳羽打算赴幽州前,去勸降這兩支賊兵的倚仗。


    「距離太行山還有多遠?」


    柳羽詢問買車車窗外的關羽…


    關羽回道:「還有三天的腳程。」


    太行山脈高峰迭起,海拔多在兩千公尺以上。


    山脈東南為河


    北平原,西北則為山西高原,河北平原通向山西高原的陘道多分布在太行山脈之間…


    如今柳羽一行要走的便是河北平原通往山西高原的陘道。


    一旁的徐晃則補充道:「聽聞皇甫嵩大將軍率軍凱旋而歸,走的時候河北平原,柳觀主與皇甫嵩大將軍有些淵源,要不要改道那邊…去見見皇甫嵩大將軍呢?」


    除了皇甫嵩外…


    還有個曹操…


    盡管玉林觀中的這些武人與曹操相處的時間不長,可無論是徐晃,還是關羽,都與曹操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唯獨張飛覺得曹操傻不拉幾的、愣頭青一個,長的又低矮低矮的…有些看不上他。


    隻是…


    「趕路要緊,就不去與故人敘舊了…」柳羽吩咐道:「春天是大漢反攻烏桓的良機,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身為討烏桓中郎將,柳羽一張口就是征討烏桓的事宜…


    而且,他把這事兒看的很重。


    比如鎮壓黃巾,說到底是漢人內部的爭執,可烏桓…那就事關異族,漢人解決內部問題可以懷柔,可以仁慈,可對付異族…那必須要以最凶猛的態勢…真正打疼了他們!


    柳羽的話音剛剛落下。


    「報…」


    一道清脆的馬蹄聲響起,遠遠地,一名斥候將前麵的情報傳回。


    「稟報柳中郎將,前麵入太行山腳下的酒肆處,有兩人等候在此,他們是專程在此等候柳中郎將的!」


    說著話,斥候將一封拜帖交到了柳羽的手中。


    柳羽展開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關羽與徐晃看出了柳羽表情的變化,連忙問道:「是何人?」


    柳羽緩聲道:「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他將拜帖展開…


    上麵唯獨皇甫嵩的名字。


    …


    皇甫嵩與兒子皇甫堅壽悄悄的離開了凱旋的北伐軍。


    恰好…這幾天凜冽的北風呼嘯刮來,天空中更是下起了翩翩飛雪…道路變得糟糕,士氣低落,士兵們抱怨的罵聲傳來。


    有不少軍團都已經掉隊…這麽下去,戰士們沒有在戰場上犧牲,倒是要在回家的路上犧牲了。


    「皇甫大將軍不在?」


    當曹操得知…皇甫嵩不在的消息時,他嚇了一跳。


    當然…因為不是北伐,而是回家…主帥的作用沒有那麽凸顯,可…曹操看著將士們低沉的士氣,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兒。


    他下馬…走到一處高坡上,迎著北風向士兵喊話…「諸位想不想回家過年!諸位就不想看到你們的親人了麽?」


    那些被凍的渾身顫粟的甲士們高喊愣住了,他們沒想到會有人用這樣的方式詢問他們直擊靈魂深處的問題。


    「想…」


    一個聲音傳來…


    緊隨而至的是無數此起彼伏的聲音。「想…」


    盡管北伐還沒有半年,可所有將士們都想家了。


    曹操扯著嗓子繼續喊道:「那就挺起胸,抬起頭,邁開大步向前走!這雪算什麽?這北風算什麽?能擋得住我們回家的腳步麽?」


    年,是烙在中華兒女基因裏的印跡,從古至今,一直如此。


    曹操的一番話…迅速的點燃起了將士們的熱血…


    「不歇著了,走了…回家…」


    「回家過年…」


    「跟著曹騎都尉…回家!」


    突然間,許多將士們發現…在皇甫嵩大將軍不在軍營裏的時候,這位曹騎都尉的話…變得這麽的有感染力,有威望!


    而看著將士們再度激昂起的士氣…


    曹操欣慰的點頭。


    這一趟北伐,他學到了,也做到了…


    很難想象,曾幾何時,曹操還不能理解…為何三弟一定要他在皇甫嵩麾下受盡折辱…


    這現在…


    三弟還是三弟啊!


    …


    「砰!」


    洛陽皇宮,千秋萬歲殿…


    跪在殿前等候天子足足兩個時辰的劉焉,終於見到天子…


    隻是…與之相伴的是龍顏震怒。


    「廢史立牧?」劉宏指著劉焉的鼻子罵道:「好你個劉焉,好你個自詡為漢室宗親的劉焉…好你個廢史立牧!」


    「砰」的一聲,劉宏將龍桉上的竹簡砸下…砸到了劉焉的身上。


    劉焉不明所以,可如此龍顏震怒之下…他隻能磕頭如搗蒜,「陛下…陛下…臣提及的廢史立牧是讓地方有能力自剿叛亂,臣…臣是為陛下計,為天下計,為萬民計啊!」


    「為朕計?為天下計?為萬民計?嗬嗬…」劉宏笑了,隻是笑的有些驚悚,有些恐怖…「朕看你就是為你自己計,是啊…益州傳出同樣,益州要出一個皇帝了,你卻在這時提出廢史立牧,你是不是還想去做益州牧,去關起門來,去做益州的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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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


    驟然被天子說破了心中所想,劉焉整個麵頰充滿了驚怖,陛下為何…為何會猜到他心中所想呢?


    心念於此…


    劉焉隻得失口否認,「臣…臣沒有,一定是陛下聽信了小人之言,冤枉臣…冤枉臣哪!」


    「臣…臣赤膽忠心,臣從來不知道…什麽益州民謠,從來不知道益州要出個皇帝…天下的皇帝隻有便一人!隻有陛下一人哪!」


    「嗬嗬…」聽過劉焉的解(狡)釋(辯),劉宏笑了,隻是笑的頗為陰冷。「劉焉哪,朕不會推行廢史立牧,太守就是太守,刺史就是刺史,四百年大漢都是這麽過來的,朕可不做那千古罪人!」


    「朕也勸你死了這條心,這天下,這大漢十三州在朕的手裏,誰也奪不走!」


    ….


    牛奶糖糖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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