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輕裝簡從


    新人往往不守規矩,這也是新人最大的好處。一個組織一旦沒了新人,也就失去了生機。


    因為人人都在按規矩辦事,卻忘了事情本身的樣子。


    強驢子一怔,他的確沒想道這一層,慌忙問道:“這……您,您到底是哪個王爺?”


    “你們到底知道不知道,剛才都叫了我王爺,現在有問我是哪個王爺,這世上能有幾個王?三橫一豎的王,你們不知道麽?”


    官兵不再說話,隻是相互的用眼睛交流著。


    而嘴賤的人,最不喜歡讓自己的嘴停下來,繼續的說道:“告訴你們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家的,你也明白,卻為何現在又不明白?你們真是糊塗。”


    哪兩個新人,突然一問一答的又說道:“王爺,不是都從京城來麽?”


    “對啊。”


    “不是應該說京腔京韻麽?”


    “對啊。”


    “可是他為什麽說話平直少生動,一嘴的昆明話?”


    所有的官軍都瞬間把刀都握緊了起來,強驢子突然嚴厲起來:“你到底是誰?”


    “真混蛋,我說了,我都告訴你們了。我姓王,是小王爺,你們現在踩的土地是聖山,聖山就是我家的。怎麽?還不清楚麽?”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五把快刀,斜肩向他斬來,他們的確混蛋,他們也本應該能夠想的明白。


    在這鳥不拉屎的枯萎森林,怎麽會有王爺。


    隻是,眼前的這個少年,穿著太多華麗,言語太多輕鬆,表情太多勢力。


    不得不讓他們這些油滑的兵痞多想。


    “六哥,快來啊!他們要砍我啊。”老疙瘩向來隻負責闖禍,至於剩下的事情,基本與他無關。


    話音沒落,一條九節鞭,已經從枯萎的叢林中飛出。


    九節鞭像極了他的辮子,而他的辮子也的確可以當做九節鞭來使用。


    辮到人至,7名巡防營官兵,已經倒下6名。


    “你接著說。”老六懶得多說一句話,他之所以帶老疙瘩,就是問了少說一句話。


    “嗬嗬,這事我在行,來吧就剩你一個人,還不給王爺好好說說。看什麽看,快說!”


    強驢子鋼刀已經落地,渾身正在顫抖,“小……王爺……您,還沒問我。”


    “嗯,是啊,那我現在問,你現在說。嗯……六哥我應該問他什麽?”


    嫌老六最大的好處,別人不會嫌棄他,也也不會嫌棄任何人,“你們為什麽現在換冬裝。”


    “對,你們為什麽換冬裝?難道都怕冷麽?”


    強驢子苦笑,“爺,我兵不怕冷,可是軍令司說,下午就要下雪,下雪就會很冷。”


    “哈哈哈,你在騙小王爺玩?抬頭看看天,這天……”


    突然老疙瘩不再說話,嫌老六也不再說話,因為他們已經看到,天空中彤雲開始密布,而且森林中隱隱又西北風吹來。


    兄弟二人,相識一眼,突然老疙瘩,辮子一甩,一枚金錢鏢,已經飛出。


    二人也不再多看一眼,迅速的朝山上跑去。


    這枚金錢,是真的金錢,直接穿進強驢子的喉嚨。老疙瘩最不喜歡殺人,不是他不會殺人,而是他殺人的成本的確很高。


    而他每次殺了人,心中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安,因為他已經給了對方買命的錢,買命的金錢。


    用金錢買過命,就不會被再次被陰魂索命。


    如果聶興善也認可這一點,他就會大把的往聖山撒金子。


    因為,今天下午,他會收了所有巫族人的命。


    他當然不會去撒金子,而是撒下鵝毛大雪。


    他站在中軍大帳,靜靜的看著沙盤,就像天帝站在南天門俯瞰人間。


    潘正明慢慢從大帳走了進來,垂手立站。


    他依舊麵色如冰雪,冰冷而慘白,而此時,他卻臉上卻微微泛紅。


    是因為激動而泛紅。


    “都準備好了?”


    “是。”


    “準備了幾挺?”


    “三挺。”


    “好,不用太急,等他們走近些再動手。”


    “是。”


    “你感覺,這場冰雪能把他們一網打盡嗎?”


    “不能。”


    “那我為什麽還要,布置這場大雪?”


    “為了讓他們輕裝簡從。”


    “沒錯,隻有人少了,缺少顧慮,才能變成真正的殺人利器。”


    “是。”


    “那個牟十三,你還是要多留神,不要讓他死,重傷最好。”


    “是。”


    “去布置吧,也提醒下四多子。最重要的是你們安全。”


    “是。”


    潘正明行禮,退出大營。沒有多餘的一句廢話,他知道自己的聶提督不喜歡多話。


    他問的你要回答,他不說的你不可以多問。


    這是他一向的規矩。


    “武侯”聶興善,看著沙盤上逐漸密布的彤雲,口中不禁歎息了一句,“真不愧是‘一縷清風’的兒子。”


    “一縷清風”當然是牟十三的父親,他也的確是“一縷清風”的兒子。


    世人都知道“一縷清風”威震大江南北,卻沒人知道,他是的血脈。


    可是如今,即便是血脈又能如何,還不是“累累如喪家之犬”。本來安排的是夜間逃離聖山,可現在他們卻不得不提早離開。


    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下午要下大雪的事實。別人說也許會當成,笑話,可既然是聶興善的安排,肯定不會是笑話。


    呼風喚雨,本來就是巫法可以做到的,八叔的長項就是巫法,而他主攻的就是“天時”。


    可惜八叔已經隕落,而族人能再行巫法的人,在山口一戰幾乎已經全軍覆滅。


    “可是,我們的棉衣不夠啊。”七叔成了族人的後勤司官,他正焦急的組織族人撤退。


    寨子的那場大火,幾乎燒盡了所有沒來得及收拾的家當。而時值初夏,誰會想到,要突然用到棉衣?


    巴化嗣用手捋著卷曲的唇須,雙眉緊鎖的說道:“先緊著,老人和孩子,待會我們就會有的。七叔,記得一定輕裝簡從。”


    是啊,輕裝簡從,他們也需要輕裝簡從。


    缺少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族人還在。


    巴化嗣看著已經聚攏的族人,環視了一遍聖山的殘垣斷壁,眼眶也不禁已經濕潤。


    這是他們世代相守的家園,一座遺世獨立億萬年的祖巫神祗。經曆了多少的輝煌盛世,卻在他們這一代手中成為了一片廢墟。


    他不相信,這是真的時代終結,末日也是,而他是血脈的大祭司。


    雖然,這裏已經繁華不再,他必將帶著族人,重新迎來新的繁華。


    “祭祀先祖。”


    他們都知道,這也許將會變成他們最後的一次祭祀。因為從下一刻起,他們將逃離聖山,流落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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