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最好的兩個月,也是僅僅會出現太陽的這兩個月,不知不覺中已經在那村中耗去了一半


    再次踏上旅途,已經並非獨身一人,身邊淩夜玉心情顯得非常不錯


    積雪融化之後形成了很多清澈的水域,喜陰的蘆葦植物遍布大地,清風吹過,蘆葦蕩漾,猶如置身浪潮,倒是一片別樣的美好景色


    灰沼城處於相對低窪的地方,所以越發接近那裏,地麵蘆葦深叢和水域越來越寬闊


    現在眼前波浪起伏的蘆葦蕩遠遠看去,似乎已延伸至天際線,腳下清澈的水域已經需要相當注意


    隻是淩夜玉心情不錯,他脫去鞋襪,露出白皙小巧的雙腳,在並不算深的水域中蹦跳嬉鬧,不知是遇到什麽好事


    “嘻嘻,少炎哥哥,講個故事好不好,不然這樣隻是趕路不覺得太無聊了嗎?”


    夜玉蹦蹦跳跳的來到李少炎身邊,頗有撒嬌意味的央求到,淩夜玉外表看起來確實是一位年齡不大的美少年,想來應該比自己還小


    “怎麽,還沒習慣我對你的稱呼嗎?要不……換一個?”


    連忙搖了搖頭:“不用,隻是這個稱呼對於我來說有些新奇”


    隻是他稱呼自己哥哥,著實有些奇妙:“你想聽什麽故事?”


    “嗯……”


    淩夜玉想了想,突然湊了過來,笑嘻嘻的說到:“愛情,就愛情故事吧”


    “愛情故事?”


    “對,你一直在這無盡的荒野裏旅行,應該知道不少故事吧?”


    “那行,這樣吧,我說一個我旅途中聽來的故事……”


    ………


    作為城主的女兒,她從小就生活在萬千矚目之中,而她也不負眾望,不但實力出眾,容貌絕美,甚至對待周圍的人們都很平易近人,一點也看不出大小姐的架子!


    這樣的一個女孩,這樣一個外表如此完美的女孩,所有人對她都不吝讚美之詞,但是誰也不清楚,這光鮮亮麗,完美無瑕的表麵下卻是悲傷和孤獨


    安排好的道路,一成不變的人們,循環往複的生活,即使她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清楚,自己並不應該是一個任性的女孩,滿足父母的期望,回應人們的信任,是的,也許這一生就會這樣結束……


    旅人們來來往往,風雪從未被帶進這安穩的世界裏,直到有一天,那個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他來到這個城市裏,不同於其他的旅人,漫長的旅途沒有在他臉上寫下疲憊,站在角落裏如同一匹孤狼般舔舐傷口


    當所有人都圍在她身邊祈求施舍的時候唯有他冷眼旁觀,女孩在他的眼裏看到了遙遠的地方,那從未見過的景色和自由


    女孩開始注意這個與眾不同的男人,關心他,接近他,總是借著布施去看他,開始的時候這個男人像孤狼一般謹慎,拒絕著女孩的好意,但是漸漸的,女孩用自己的溫柔感動了他


    就這樣,無親無故的流浪旅人被這個女孩感動,愛上了她,在這裏停留的每一天他都會出城帶來荒野裏最美麗的花兒送給女孩,將自己的見聞說給她聽……


    但即使這樣,男人也未想過表達自己的感情,他清楚,自己是一個連家都不曾擁有的旅人而已,停留的時間越來越久,心中也生出從未感受過的悲傷和苦澀


    離去的日子越來越近,女孩也越發溫柔,卻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誰也沒有說出自己的內心


    女孩每天都會在窗口拿到美麗的鮮花,倆人也時常見麵,這個男人話不多,很多時候都是在靜靜的聽著女孩在傾訴,仿佛要包容她的一切,感情很自然的發展著,但是他們都在顧慮著……


    終於有一天,善良的女孩在為旅人發完食物之後,像往常一般去見他,相處的時間走的是如此的快,但是今天男人有些奇怪,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她溫柔的看著男人問到:“怎麽了?”


    男人看著女孩溫柔的笑容,他張了張嘴沒有出聲,沉默良久說到:“這個通行證放在我這沒關係嗎?”


    男人說的通行證是女孩給於方便的證件,用於進到內城區,見此,女孩臉色微紅,小聲的搖了搖頭:“是你的話,沒關係……”


    男人臉色重回平靜,時間漸晚,倆人道別之後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獨自走在寒冷街道上的男人滿臉悲傷,他緊攥通行證,似乎害怕失去它一般!


    但是他不清楚,那個溫柔的女孩在承受著更加巨大的痛苦,她想起了父親的話“女兒,別再去見那個男人了,我知道,你對他的感情,這隻怪我們發現的晚,你是個聰明女孩,放手吧!”


    父親,您這是什麽意思?!


    那個男人不值得你付出,他是個一無所有的流浪漢而已,你千萬不要盲目的走上錯誤的道路!


    誒,你幹嘛這樣說女兒啊!


    母親製止父親,她溫柔的握住女兒的手“女兒,你隻是因為新鮮感,才無意中對那個外來的男人產生錯誤的好感而已,這周圍,還有你身邊,有多少富商子弟?他們都是文武雙全的好孩子,你何必將自己寄托在這樣一個人身上呢?”


    母親?難道女兒連愛的自由都沒有嗎?一切都在你們的安排下,要我如同工具一般,被指派給一個我不愛的人嗎?!


    母親沉默了,父親沉默了,他們此時的表情是如此陌生,悲傷讓女孩掩麵而泣,但是卻沒有改變他們的心意,父親接下來的話更是無情


    女兒,你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也是這個城市未來的城主,人們信任你,你也不應該辜負他們,就算你會恨我們,我也不會將你交給那樣一個男人,你死心吧,明天起,這個城市都不會歡迎他的!


    這樣的對峙持續了很久,女孩擦幹了眼淚,重新露出微笑,她看著父母說到“父親,母親,我想了很久,是女兒錯了,我不應該辜負你們多年的栽培和人們的信任,以後我不會再見他了……”


    女兒!太好了,你明白我們的苦衷就好,今天也不早了,你去睡吧,這樣,明天我差人給那男人一百兩銀子,讓他至少離開後能在別的城市安穩的生活下去!


    自己的女兒一如往日,聰慧而識大體,這對父母終於安心了下來,但是……


    女孩回到了家,男人眼中的孤獨和悲傷讓她打消了猶豫,這一次,她不再為了父母,為了人民而顧慮,明天清晨她會表達自己的心意,並且隨著他離開這裏!


    一夜無眠,在朝陽還未升起之前,女孩在窗口發現了那個通行證,還有一張字條:“再見了,我不該闖進你的世界,但是你的溫柔和善良幾乎將我淹沒,無法反抗,就算是一個夢,我也不希望醒來,我不屬於這裏,我不屬於任何地方……這個世界,一別即是永別,望珍重!”


    瞬間她明白了一切,眼淚滾滾而落,悲傷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父母,守衛,所有人都看見女孩神色平靜的離開了,看不出異樣,但是自此之後,女孩和那個男人再也沒有出現過,傳言她追隨著他踏上了無盡的旅途,結果也不得而知


    女孩是否在某個遙遠的地方和他相遇,還是說倆人都終老在這無盡的悲情旅途中?誰也不知道,她後悔過嗎?他後悔過嗎?隻是為了這份單純的愛情而付出一生,甚至沒有回報,保留的僅僅隻有那份苦澀悲傷的回憶而已,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


    一路說說走走,故事終於是到了尾聲,淩夜玉眼睛紅紅的,情緒也變得低落起來:“這不是愛情故事,這不是……這隻是一個悲劇故事。”


    “咳咳,夜玉,這不見得是一個悲劇。”


    “為什麽不是?”


    “因為我相信這份純摯的感情最後一定會引導兩人在某處相遇的,他們也會在遠離世俗成見的地方幸福終老!”


    “世俗成見嗎?呐,少炎哥哥,如果就像這故事一般,所追求的感情也是世人眼中無法接受的異類,你會怎麽辦?”


    無法被世俗所接受,那就很可能意味被唾棄,甚至永久驅逐,而流浪者一輩子都在為了定居安穩的城內而努力,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妻兒,老小


    如此因果循環,難以擴張的城市定居條件更加苛刻,但是即使如此,被永久驅逐也是無法接受的懲罰,人生在世,誰沒有為之努力的目標?即使那個目標遙遙無期,似乎根本無法觸及……


    但是當明知無法帶給對方幸福的時候,再繼續堅持,對雙方是否合適?


    對於他人的問題,李少炎一向並不會特意去糊弄了事,更何況是夜玉的問題,但是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如何回答他


    終於,灰沼城出現在了眼前,顧名思義,城市所處的這片荒原上有不少危險的沼澤,而城市因為建造材料的原因,遠看或是近看,都顯露出一種明顯的灰色,故而得名:“灰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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