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的沙袋終於扔完了,一千多沙袋堆在一麵,隆起了幾座起伏的小丘,張遇的圓陣出現了明顯的缺口。張遇見狀命令士兵迅速搬開沙袋,並且命令其他方向的士兵都過來幫忙。正在此時,軍陣正麵的箭雨停了,改成了自有射擊,其餘三麵的晉軍也開始向軍陣放箭。同時,劉循的信號旗揮動,四麵大軍同時發起了攻擊,當然,主攻方向自然是已經打開缺口的劉循部。


    劉循一馬當先,率先衝入張遇陣中,一眼看到張遇所在,揮動手中大刀,策馬直奔張遇而去。張遇身邊的親兵見劉循來勢洶洶,紛紛湧上前來阻攔,將劉循團團圍在了中間。劉循麵對敵軍圍困毫無懼色,一柄大刀上下翻飛,左擋右劈,轉眼間已有數名親兵被斬落馬下。


    張遇見劉循被困,悄悄的張弓搭箭瞄準了劉循。


    “劉將軍小心。”李元話音未落,快速的向張遇射出一箭,正中張遇右臂。


    張遇吃痛下右手一鬆,箭射了出去,卻失了準頭,射中了劉循的左臂。劉循身形不由一滯,被人找到空檔一刀砍在了左肩上。


    劉循大怒,忍住劇痛揮舞大刀,直接劈翻了偷襲的軍士。這時落在後麵的晉軍已經跟了上來,衝散了圍住劉循的親兵。


    “將軍,先包紮一下吧。”有軍士說道。


    “走開,老子答應大都督要把張遇腦袋砍下來。”劉循一把推開軍士,一踢馬肚子向著張遇衝了過去。


    不遠處,張遇已經被李元纏住,“李元閃開,這腦袋是我的。”劉循大喊著衝了過來。


    張遇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劉循,你欺人太甚。”說罷,虛晃一招,撇下李元,提槍向劉循衝去。


    兩馬交錯,劉循速度更快,在張遇出槍前已經一刀砍了下來,張遇隻得舉槍架刀,卻不想劉循勢大力沉,硬是把張遇雙臂壓的彎了一下。劉循這一用力,肩膀上的傷口血流的厲害了。


    這樣不行,我早晚得把血流幹了,必須速戰速決,劉循想到。劉循一眼瞥見張遇右臂有傷,計上心頭。手上力量加大,大刀順著張遇的槍杆向張遇右手劃去。張遇急忙攤開右手,以避開順槍杆而來的刀鋒。劉循心道,就等你這一刻呢。手中大刀突然快速的在張遇槍杆上連續砍了三刀,而且一刀比一刀有力,張遇右臂傷口被震裂,再也拿不住槍杆。劉循猛地收刀,手腕一翻,豎砍變為橫掃。張遇右手剛撤,已經來不及舉槍格擋。


    一刀寒光從張遇脖頸處閃過,劉循向前直接提走了那顆腦袋,留下了無頭的屍體在噴湧著鮮血。


    劉循舉起張遇的頭,大吼道,“張遇已死,爾等還不早降?”


    張遇軍的士兵們看到了張遇的頭顱,“我等願降。”張遇副將首先出聲道,說罷就丟下了兵器,其餘眾軍見副將降了也都紛紛丟下了兵器,至此張遇軍全軍覆沒。


    “大都督,末將幸不辱命,張遇人頭在此,特來交令。”劉循在殷浩麵前扔下了張遇的人頭,話剛說完就倒了下去。


    “速傳軍醫,趕快給劉循將軍治傷。”殷浩急道。


    看著軍醫和幾個士兵將劉循帶出中軍帳後,殷浩道,“此戰雖然全滅了張遇,但是現在朱序將軍危在旦夕,我等當速去救援。”


    “現在,聽我將令,王彬之將軍,令你速率右軍先行,前去接應朱序將軍,我等隨後就到。”殷浩下令道。


    “諾。”王彬之領命而去,王彬之的右軍是目前傷亡最小體力最好的部隊,因此這個接應任務王彬之的右軍是最適合的。


    “大都督,這些俘虜怎麽處理?”李元問道。


    “全部砍掉拇指後放走。”殷浩淡淡的說道。


    “不殺了?”李元問道。


    “你要記住,殺降不祥。”殷浩看著李元道,“沒了拇指隻是生活有所不便,但是卻可以防止他們再上戰場,你說我是不是算救了他們啊?”


    “大都督真是用心良苦。”李元感歎道。


    “速速辦完,我們該出發了,朱序估計快撐不住了。”殷浩道。


    “諾。”


    當殷浩大軍趕到戰場時,秦軍已經撤退,朱序後軍一萬人已經所剩無幾,朱序本人已經是個血人,當看到殷浩到來的時候他隻是笑了笑,一句話沒說就倒下了,殷浩安排軍醫救治後就向王彬之詢問情況。


    原來王彬之到達的時候已經晚了,朱序之所以會被救下來,是因為洛陽守將荀羨和前軍大將穆宏到了。


    這時荀羨和穆宏過來了。


    荀羨向殷浩稟報了倉垣城的情況,倉垣城守軍已經全軍覆沒,囤積的糧草全部被焚,守將魏憬戰死,副將姚襄不知所蹤。根據荀羨的判斷,極有可能是姚襄背叛了,裏應外合打開了城門,這才使得燕軍能在短時間內攻下倉垣城。


    “攻擊倉垣城的燕軍兵力有多少?”殷浩向荀羨問道。


    “根據現場情況來推斷,燕軍至少三萬人,但是他們現在已經不知所蹤。”


    “本帥估計燕軍是為了防止我軍滅了秦國,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還是明白的,我軍失了糧草已無可能堅持,全軍撤退吧。”殷浩無奈道,“隻恨小人作祟,使得此次北伐前功盡棄,將士們的血都白流了。”


    “今日休整一夜,去把戰死的馬匹收集起來,回去的路還很長。”


    血紅的殘陽即將落下,紅色的霞光將天邊的白雲映照成一團團的烈火,濃烈的血腥味吸引著不少的烏鴉在戰場上空盤旋。亂世的烏鴉有著獨特的淒美,血紅色的雙眼猶如來自地獄的凝視,閃亮的黑羽昭示著這亂世中屬於它們的那份驕傲。


    不遠處來了一群野狗,這片戰場對它們來說是一場饕餮盛宴,很快的它們就歡快的投入了這場盛宴。不過狗就是狗,骨子裏的卑微決定了它永遠成為不了王者,它們會為了爭搶一塊腐肉或者一根骨頭而相互撕咬,卻對隨處可見的美食視而不見。


    驕傲的烏鴉冷冷的看著爭搶食物的野狗,然後無趣的撲棱著翅膀飛走了。這片戰場足夠大,飛得高才看的遠,看得遠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食物。


    殘陽收起了餘輝,夜幕籠罩大地,萬籟俱寂。偶爾傳來的烏鴉悲鳴和野狗的爭搶聲,讓這片夜更顯靜謐,空氣中彌漫的血腥,預示著這片土地來年會更肥沃。人類向大地索取著食物,而終將再回歸大地,無論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誰也跳不脫,逃不開,走不出。


    長眠於此的戰士,無論是秦人還是晉人,無論是士兵還是將軍,此刻隻是一種人——死人,他們死亡的意義將由活著的人來賦予。然而對於烏鴉和野狗來說並沒有區別,不會因為這是將軍就繞開,也不會因為這是士兵就嫌棄,對它們來說,這些隻是一種東西——食物。


    經此一役,秦軍暫時無力再發動大規模戰役,符健帶領的三萬關中軍隊傷亡過半。晉軍北伐初期的十萬大軍到現在隻剩了五萬人馬,最關鍵的是晉軍囤糧被毀,隻能回撤。殷浩下令沿途攻占的城池全部放棄,要求各城池在撤離時盡力收集糧草,以確保大軍安全的撤退到譙郡。而留下那些空城,讓秦燕兩國去爭奪,可以保證晉國北方邊境一段時間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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