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隻是看看哦,也不能隨便摸的。”


    夥計雖然同意了,但還是不放心,再三地叮囑著。


    這家鋪子外頭看來不起眼,存貨卻還可以,夥計拿出來的幾匣子珍珠寶石皆是未經加工過的,加工好的頭麵首飾多數是客人定製,可不能隨便給玉珠看。


    這些珠子大大小小,種類各不相同,但多數都是蚌生珠,黃珠、青珠、白珠、淡水裏的、海水裏的,其餘的則是更為罕見,所以珍貴的珠子,來自天然之石的夜明珠,來自極少動物才有的麝珠,還有一枚是老鱉所產之珠,皆比蚌珠珍貴上不少。


    這些珍珠,唐舒懷給玉珠看的《珠經》上自然都有記載,雖然珍貴,卻不難得,若是放在長洲府、京城這樣更為繁華富庶的地方,實在算不得太出眾。


    玉珠看過一圈,認了認,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不免有些失望。


    “我看完了,謝謝小哥。”


    見玉珠果然隻是看看,夥計放心了,很是謹慎地把那些珠寶鎖了回去。


    “這個呢?不鎖嗎?”


    旁邊還有一個匣子。


    夥計道:“這也是珍珠,但又不算……唉,也給你看看,這是掌櫃的一起收來的,你瞧,要不就是米粒大小,要不就是奇形怪狀完全不能用。”


    這些次級的珠子,很難用來做首飾,通常鋪子裏會再挑一挑磨一磨,好些的還能做個錦上添花的邊角料,不好的隻能送藥鋪裏去磨珍珠粉了。


    夥計對這匣子珍珠顯然放心了很多,不怕玉珠上手摸,玉珠眼睛一亮,從出挑出了一顆葡萄大小,不怎麽圓潤、幾乎沒有光澤,顏色甚至又青又白,很是斑駁的珍珠來。


    “這個呢?這個你們打算如何處置?”


    這顆……夥計左看又看,這顆成色下成的蚌珠,也就能切割一半用。


    “你喜歡這個?這個不值什麽錢,你若喜歡,你適才給的錢便勉強算你夠了吧。”


    他見這小姑娘花錢看珠,屬實有點傻,有些看不過去。


    玉珠聞言一笑,確實好像有幾分軟糯可愛的樣子:“那就多謝了!”


    ……


    玉珠噔噔噔跑上來了樓。


    唐舒懷坐在在約定好的茶樓裏,麵前放著兩杯茶。


    “大人,我好了。姚護衛呢?”


    “他去找李二牛了,跑得累了?東西放下,喝點水吧。”


    玉珠驚訝:“這茶……”


    入口的茶已放溫,他竟是早就預備好給她了。


    唐舒懷一笑:“我知道你不會不懂分寸,大概也快來了。”


    難為一個做了這麽久大人的人竟如此體貼細心。


    她臉上有些歡欣的笑意,唐舒懷以為她逛街買東西玩得開心了,可玉珠卻是將荷包裏的東西掏出來,放到了他麵前,眼眸閃亮。


    這是?


    唐舒懷看著那顆並不怎麽好看的珠子,不要說美感,大概小孩子玩彈子都會嫌棄它。


    “這是一顆殮珠。”玉珠見他果然和其他人一般看不出它的不同,便出言解釋,“便是《珠經》上曾記載過的那種。”


    在玉珠看來,這顆珠子覆有一層柔和的淡淡青光,表麵上有青色斑駁,且聞起來,有淡淡的腥味,就像……隔夜的鹹魚。


    “書上說有腥味,倒沒想到是鹹魚味。”


    玉珠的高興,是因為她確實證實了書上所言不假,並且她還真找到了一顆。


    唐舒懷自然也是看過《珠經》的,但是上麵寫的東西連他看來都好似有些胡說,便如這腥味,從來就無人驗證過。


    殮珠,顧名思義,是收殮時隨死者下葬之物,多為高山冰寒湖泊中的雪蚌所產之珠,放置在死者的口中,可驅邪避蟲鼠,雪蚌珠不算非常名貴,但也隻有出身不錯的人家會有這樣的隨葬之物。


    可殮珠珍貴,是因為並不是所有死人口中的珠子都可成為殮珠的,埋葬之地的風水,死者屍體的腐化程度,甚至還有幾分是運氣,才能夠成就它,一百具屍體嘴裏的雪蚌珠大概也隻有一顆是殮珠。


    換句不恰當的話來說,殮珠就像是由死人煉出來的,所以這樣的珠子有亡者庇佑,既吉利又不吉利,活人佩戴,不僅尋常毒物不能近身,還能祛屍氣,解屍毒,行將就木之人佩戴都能多幾日壽命,就像是……死人見了會讓你三分。


    “不知是否真有這般功效。”


    玉珠戳了戳它,覺得未免有些言過其實。


    唐舒懷道:“京城裏有不少官家富戶尋求殮珠,但他們如何辨別的我也不知,總是價值連城一珠難求,想來這東西或許有兩三分用處,你先收著吧。”


    玉珠點點頭。


    隨後兩人便到縣裏的客棧要了三間房等待姚亨。


    晚膳時分,姚亨回來了,他腳上還沾著泥土,神色頗為鬱結。


    “大人,仵作給杏芳驗過屍,她……懷了身孕。”


    唐舒懷皺眉。


    “那李二牛不肯相信,在衙門大哭大鬧,被打了幾板子扔出去了。杏芳家裏也跟著來喊冤,說完全不知道這事,改了陳詞,一口咬定杏芳是被人**,是自尋短見的,要讓衙門裏給個公道。”


    “如此說來,他們此時是覺得這所謂**之人,是在唐家了?”


    姚亨尷尬地點點頭。


    “大人猜的不錯,那張縣令明日要尋我們府上問話了。”


    唐舒懷手指點了點桌子,這樣的案件其實他辦理過不少:


    “此事多半與她家裏脫不開關係。這**之人或許他們根本就認識,此時見瞞不住,便想撇清關係,再趁機訛詐一番。死因呢?她不應該是自溺。”


    姚亨道:“確實不像是自溺,但問題是仵作根本查不出她別的的死因,她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傷,就跟……徐天師一樣,除了判個自溺,再沒有第二個論斷了。”


    他也不由有些喪氣,心裏開始想,難道這兩人果真不是被害?


    玉珠再旁聽了問道:“仵作是否剖屍體了呢?既然沒有外傷,或許是毒?”


    也不怪她想到這一層,那些包公斷案的故事裏也有那麽一兩個神乎其技的用毒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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