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玲瓏閣的大門倏然打開,卻是許氏站在門口,她的神色驚詫,見到堂中兩人之後卻是露出了憤恨的表情,立刻轉頭對身後的下人道:


    “來人,快將這兩人綁起來!”


    她身後便湧出了三五個人高馬大的家丁來。


    這場麵不對……即便許氏見到此情此景,覺得他們並不是在幫助自己,也不該反應這麽快地叫人來抓他們。


    果真,已經站立不住的玉珠便聽許氏對幾個家丁道:“姑爺馬上便歸家,這兩人乃是來曆不明的江湖騙子,手腳快些。”


    原是那陸元興發覺不對後,立刻就寫了信通知許氏若賀家少爺前來必當小心,他時常往來於餘縣和江洲府城,養得幾隻信鴿,他用這信鴿傳信,便比常人快一步。


    許氏剛剛收到信,再一打開門見到此情此景哪裏還會再相信賀長蔚和玉珠兩人。


    她也顧不得自己的秘密暴露,隻想先抓住二人。


    賀長蔚因著那陣法的衝擊,噴出一口血後便暈了過去,早已不省人事,自然兩三個家丁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他綁住,而玉珠此時則在供奉塑像的高台上,一時倒是有些讓人投鼠忌器。


    天靈蓋上的那一下並沒有成功,玉珠自己已有些站立不穩,跪坐在塑像腳下,她抬頭,望見玲瓏娘子低垂的眉目,那本該黑洞洞沒有神采的眼睛,此時仿佛透露出一種輕蔑的嘲諷來。


    嘲諷她自不量力。


    莫非就這般失敗了麽?


    玉珠攥緊了拳頭,不可能的,任何陣法都有破解之法……


    “你們、你們快把她拉下來啊……”


    許氏催促著。


    她不是不擔心,她更怕玉珠真的傷了那塑像,可她又似乎很是忌憚這塑像,不僅不上前,腳步還微微往後退了兩步。


    玉珠的腳踝已經被人握住,眼看就要被人拖下供台。


    她抬頭,對上了許氏的雙眼,許氏心中“咯噔”了一下,卻沒來由地被這樣一個小姑娘一雙眼睛所攝,她先前被玉珠道破懷了身孕,此時就下意識地輕攏著的腹部。


    電光火石間,玉珠突然便明白過來了。


    不是胸口的心,也不是頭頂的天靈蓋,將玲瓏娘子的塑像當做真人來看……她的弱點是在腹部,是一個女子懷著孩兒時最脆弱的地方!


    這是最後一搏了,玉珠奮力踹開要將她脫下去的家丁,抬手抹了一把自己嘴邊的血跡,在身後又有人撲過來的前一刻,一手攀住了塑像垂下的右手,另一隻手便這般就著自己的血重新握住了骨製匕首,狠狠刺進了塑像的腹部。


    在那一刻,許氏的雙眼,玲瓏娘子的雙眼,仿佛在她麵前融合……


    這一回總算成了!


    耳邊響起了淒厲的尖叫聲,如百鬼哭號,催人心肝,震得人五髒六腑都絞作了一團。


    玉珠不知旁人有沒有受這樣的影響,還是隻有她如此,可這一次,終究是對了!


    賀長蔚已幫不了她,此時她隻能靠自己。


    她花了所有的力氣將右手的匕首再猛力往右劃了三寸。


    一股更大的力將她包圍,她心肝脾肺無一處不痛,再也支撐不住地閉上雙眼往後倒去,在閉眼的前一刻,她見到那玲瓏娘子的腹部隱隱有一團金光溢出,與此同時,她耳邊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


    除此之外,好像還有許氏的尖叫聲,她想,這肯定是真的。


    但是她再已無力去分辨了,濃重的黑暗襲來,她整個人像被抽幹了力氣一般,終究如了許氏的願,被身後的許家家丁抓住了。


    ******


    玉珠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手腳皆被捆了,摩挲了下身邊,仿佛是柴草?


    腦中一陣陣的鈍痛提醒她昏迷前發生的事情,最壞的結局應該是自己立時被許家人宰了,但起碼此時小命尚在。


    雖然手腳被縛,好歹嘴還能說話,隻是出口的聲音沙啞地她自己都不習慣。


    “賀少爺?”


    她輕輕地喚了兩聲,沒有聽到回音。


    一想到賀長蔚當時吐血後昏迷,麵如金紙的樣子,玉珠最怕的就是他除邪不成,反而當堂見了三清老祖去。


    她在黑暗中又挪了挪,終於聽到了黑暗之中另一人的氣息聲,她心中大定,費勁地用腳尖夠到了對方,踢了踢,又道:


    “賀少爺?”


    對方沒反應,這也就罷了,兩次之後,對方好像翻了個身,發出了些囈語,還砸吧砸吧了嘴,就像是……睡熟了?


    玉珠順了順氣,攢足了力氣一腳過去。


    “哎喲”一聲,某人總算是醒了。


    “這是哪兒啊……”賀長蔚還迷糊著:“咦,誰敢綁小爺?!”


    “賀少爺,你還好嗎?身體如何?”


    聽到是玉珠的聲音,賀長蔚總算放心了,仔細一想就明白了兩人的處境,他長籲短歎了一番,十分懊惱:


    “我倒是沒什麽,隻是咱們終究還是失敗了,現下還被人關在這兒?等下不會被弄死吧?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唉,我可真命苦……”


    玉珠還來不及說什麽,他這響動就引來了人,便聽“吱呀”一聲,門開了,灑進來一抹月光,勾勒出一道矮胖粗壯的身影,看來是許家的仆婦。


    那仆婦的麵貌隱在黑暗裏看不真切,言語中對兩人透出十足的憤恨來:“閉嘴!再吵鬧就用抹布塞住你們的嘴。”


    賀長蔚來氣了:“你知道我是誰麽,你敢動我試試?你家老爺頂天也就是個知府,真當自己是皇上了?我警告你,趕緊給小爺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仆婦不跟他吵架,也像他說的不敢真的折磨他們,反而給了他麽清水和兩個粗饅頭,恨恨地說:“你們兩個小……你們害姑娘落了胎,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拚了命又算得上什麽!”


    說罷就關上了門。


    屋內回到一片黑暗裏。


    她嘴裏叫許氏姑娘,看來是許氏素日的心腹,又提到許氏落了胎……


    玉珠凝眸沉思。


    自己昏迷前聽到的許氏的尖叫,或許正是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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