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望亭鎮以後,玉珠的日子和從前差不多,小梅覺得她跟著老爺東奔西走很是長臉,總是纏著她要她像說書先生一樣把陸元興這個最近在望亭鎮出了名的負心漢的故事一遍遍地講。


    好在蘋果兒眼睛一瞪,她一個灶下丫頭便不敢總往主子院子裏跑,玉珠才算清淨。


    不過玉珠也發現了自己身上的變化,她幾乎已經不做夢了,往常那時時困擾自己的夢魘好似就這般輕易地放過了她,好吃好喝好睡,近來見到她的人都誇獎她圓潤了幾分。


    閑暇之時,她也會輕輕摩挲右手手腕,心中有幾分懷疑,究竟是因為這個東西,還是因為阿妙當初那怨珠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作用?


    左右得不到答案,她便也撂下不管了。


    唐舒懷卻是有些忙的。


    那陸元興出事後,那袁康也跟著倒了黴,他的家產也幾乎全都充了公,此間最開心的便是張縣令了,少了個自己素日看不慣的下屬不說,袁康落在餘縣官衙旁邊的那座府邸,裏麵那些寶貝由他清點。


    袁康是個肥的流油的珠寶商人,這點身價鹽法道的大人們不放在眼裏,但對視財如命的張縣令可說是了不得。


    由此他對唐舒懷倒是沒了以往的敵意,很是能屈能伸,邀請了他兩次去縣衙議事,自然,一則他也是知道了唐舒懷此次在這件事中的作用,怕得罪他太狠惹了道員大人的眼,另外,他想對袁康的財產下手,唐舒懷這裏也得先安撫好才是。


    唐舒懷為官之時清正之名在外不假,但他素來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在細枝末節之上他即便洞察了張縣令的小心思,也不願去戳穿他,隻不多搭理此等小人就是。


    協助官府抄檢袁宅之時,唐舒懷確實有了些發現,這些發現,也是第一次讓他摸到了關於天玄十二珠的線索。


    袁康作為一個珠寶商人,對於珠寶本就無比熟悉,而這十多年來,他為了幫陸元興尋回阿妙和失蹤的那怨珠,也是四處搜羅各色珍珠的線索,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層,唐舒懷才會同意張縣令的邀請。


    袁康的家中留有一些書信,是他和一個名叫高峰的朋友的往來信件,他們二人自幼相識,後來一道做珠寶生意,這個高峰和他的交情極深,且此人頗具幾分豪情,與袁康這般上了年紀就想安定的人不同,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外遊走,四海為家,去過漠北,去過雪原,同時搜尋各色珍奇之物。


    而在大概五年前的一封信中,袁康再次提及陸元興所求之事,問及高峰在外可有發現,高峰神秘地說道他有了一些線索,是一顆珍奇無比的珠子,比陸元興所求之珠珍貴百倍千倍。


    袁康一時也來了興致,兩人回過一封信後,高峰便道自己即日就會回歸江洲,而那顆寶珠正在江洲府,他願與袁康、陸元興一道尋訪,並說此珠有神通,必然能助陸兄家事。


    袁、陸二人因這個消息而振奮,可是此後,這高峰便突然音信全無了,直到隔了約一年,才有高峰昔日下仆來信告知,說他早已失蹤,已經遭遇不測。


    唐舒懷看到這裏,便尋了袁康一小廝查問,小廝也肯定地說,三四年前老爺得知了摯友高老爺身故的消息,痛哭了幾場,還出錢命人做了兩場法事超度,但是因為高老爺孑然一身,無家無室,他的死訊都是通過仆役傳來,想找屍體墳塋都難,隻聽說在江洲沒的,自家老爺出門尋過幾次,也不了了之了。


    摸到了這樣的線索,唐舒懷便覺得有極大可能他提及的,就是失落的天玄珠中的其中一顆。


    高峰是尋寶探寶的個中行家,能讓他這般評價的珠寶,這世上也無其他可能了。


    於是,唐舒懷以此線索為錨,開始查與高峰相關之事。


    他也將這消息告訴了玉珠,玉珠見他雙眸晶亮,仿佛很是雀躍,便說道:


    “大人幫助了阿妙,所謂好人有好報,看來這好報來的果然快。”


    唐舒懷失笑:“我可不是要聽你說這個……這天玄珠之間互有感應,若能尋到這第一顆,或許後麵會順利很多。”


    玉珠明白他的意思,他貶官至此已有三年了,三年都不開張,如今終於有了消息,怎能不振奮。


    “那或許也是因為大人招攬了我吧。”


    這本是玩笑話,誰知唐舒懷卻認真道:


    “不錯,之後確實還要辛苦你了。”


    玉珠:“……”


    這般好的上司,讓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且唐舒懷還時時關懷她的身體狀況,三不五時問她可有想起一些什麽,有時候聽他越說越多,她臉上表情藏不住,唐舒懷反而一愣,話音裏就會帶上三分不確定:


    “你是……嫌我煩了?”


    “沒有,絕對沒有。”


    玉珠差點指天發誓,很是理解了唐慎平素麵對他時的壓力。


    而也在這個時候,安頓了沒幾天的賀長蔚竟然寫了一封信到唐家來,且這封信並非是給唐舒懷,指明是給玉珠的。


    玉珠覺得奇怪,打開信一看,卻是賀長蔚邀她去府城,有要事相商。


    唐慎還好好地在讀書,這位大少爺是又逃課了嗎?


    玉珠本不想理他,很快竟是又來了第二封信,這回寫給了唐舒懷。


    所以玉珠很想晃晃他的腦袋聽聽裏麵的水聲,有這麽麻煩,直接寫給唐舒懷就好了啊,給她幹什麽!


    這一封信中賀長蔚不再遮掩,直接說明了意圖,原來他是要請玉珠去替一位李公子看病。


    說是看病也不太妥當,畢竟玉珠又不是大夫。


    更確切的說法是,中邪。


    玉珠瞠目,忍不住道:“他是不是將我想的太厲害了些?”


    他們在許氏麵前演過一場戲不假,可她也不是什麽真的勞什子仙姑啊。


    唐舒懷搖頭失笑,覺得賀長蔚這孩子平素跳脫毛躁,屬實有些亂來。


    問及玉珠的意思,見她麵無表情,根本不愛管閑事,便也不多說,提筆幫她寫了信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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