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臨近府試、鄉試,江寧城就有三大產業熱鬧非凡。


    一是客棧。


    二是青樓。


    三是寺廟。


    而陶大誌帶衛辰三人去的,正是城東的一座大寺,棲霞寺。


    據陶大誌所說,這是前朝狀元葉疏桐赴鄉試前借住的地方。


    據說葉疏桐在寺中過夜時,曾經做了一個怪夢,夢見有一頭狗跳到案上,朝他狂吠不停,案下還有一束竹子。


    葉疏桐睡醒後,找到寺中方丈,請教這夢到底是有何征兆。


    方丈聽完夢的內容,立馬笑著給葉疏桐行禮,恭喜葉疏桐要中狀元。


    葉疏桐又驚又喜,忙問方丈:“我連鄉試還沒過,又談何狀元呢?


    方丈哈哈笑道:“狀元公,你仔細想想,狗就是犬,伏在幾案上,案作兩腳,合起來可不就是個狀字嗎?”


    葉疏桐聽了大喜,又問方丈:“那案下一束竹子是什麽意思?”


    方丈道:“那是你取得狀元的捷徑,要你自己去猜。”


    葉疏桐還要追問,方丈卻擺擺手,笑而不語。


    葉疏桐冥思苦想了一夜,終於明白過來,竹一束,那便是一個“策”字,這是老天爺在提醒他要專研策問呐!


    後來,葉疏桐果真如方丈所言,順利通過了鄉試,來年更是在殿試時一舉奪魁,中了狀元。


    葉疏桐的這則故事傳開後,不少來江寧赴府試、鄉試的讀書人,都會在考前來到這棲霞寺住上一宿,期待會有神人托夢,指點自己中狀元的方法。


    如今府試將臨,各縣讀書人湧入江寧,其中不少都慕名來到棲霞寺,導致棲霞寺僧房爆滿,一房難求。


    雖然寺中客房緊張,但陶大誌是江寧的地頭蛇,這種事情自然難不倒他,他早早就買通寺內僧人,為自己預留下了禪房。


    不過之前沒想到會遇見衛辰等人,禪房隻有一間,四人也隻能擠一擠了。


    衛辰很無奈,陶大誌所說的故事聽起來有鼻子有眼,可在衛辰看來,不過就是寺內僧人為了攬客杜撰的故事罷了,哪有什麽可信度?


    可是看著陶大誌和陳俊都是深信不疑的樣子,連盛長柏都勸衛辰住下,衛辰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答應和三人在這寺廟的禪房裏睡上一晚。


    次日,天光大亮。


    四人相繼醒來,津津有味地交流著咋晚各自做過的夢。


    陳俊先道:“我昨夜夢見我在牆上種白菜,不知有何深意。”


    陶大誌當即麵露憂色道:“牆上種菜,如何能活,陳兄這豈不是白費勁?此夢凶險啊!”


    “非也非也。”


    盛長柏搖頭道:“牆上種菜,我看陳兄這是要高中了!”


    陶大誌一拍腦袋:“對啊,牆在高處,可不就是高中嘛!”


    衛辰抱拳道:“恭喜陳兄,做得如此吉夢,府試已然不在話下了!”


    衛辰說完,盛長柏和陶大誌也一並恭喜陳俊。


    陳俊撓了撓頭,嘿嘿直樂。


    接著,三人又問陶大誌做了什麽夢。


    陶大誌愣了半晌,忽然紅了臉,支支吾吾不肯說。


    在三人的逼問下,他這才慢吞吞地說出了自己所做的夢。


    “我夢見……,我夢見我和我表妹躺在一張床上。”


    陶大誌說完,其餘三人都是麵色古怪地盯著他,直盯得陶大誌心頭發毛,三人才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陶兄,你這不是神人托夢,是春夢了無痕啊!”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看呐,這位表妹八成就是陶兄魂牽夢縈的心上人吧?”


    陶大誌漲紅了臉:“我與婉妹是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而且我們倆雖然躺在一張床上,卻是背對著背的,並未逾禮!”


    “背對著背?”


    盛長柏聞言若有所思,忽然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這夢是預示陶兄該翻身了!”


    陶大誌微微一怔:“我陶家世代從商,我若要翻身,豈不是翻身成了士族?”


    “這麽說來,陶兄做的也是個吉夢啊!”


    衛辰和陳俊連聲道賀,不過都是擠眉弄眼,麵帶笑意,陶大誌臊得不行,趕緊轉移話題道:“盛兄做的又是什麽夢?”


    盛長柏回憶道:“我夢見我穿著青衫長袍,圓領直袖,腰間別著一柄學子劍,騎著一頭青花色的大騾子……”


    衛辰聽了半晌,也沒聽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來,隻好打斷道:“兄長,請直接說重點!”


    “急什麽急,我這不是正要說麽?”


    盛長柏瞪了衛辰一眼道,繼續說道:“當時我走在一條小路上,路兩旁長著許多大樹,一直行了許久,我忽然覺得身後有什麽東西,當下回頭一看!”


    “回頭看見什麽?”


    陳俊和陶大誌都好奇地湊近了過來,想聽盛長柏的下文。


    衛辰卻是翻了個白眼,無奈道:“兄長,你說到現在全是廢話啊,趕緊為我們揭曉謎底吧!”


    盛長柏微微一笑,輕咳了一聲,這才緩緩道:“當時我回頭一看,便見衛賢弟提著六顆血淋淋的人頭站在我身後,好不駭人,你們說這夢怪不怪?”


    陳俊和陶大誌麵麵相覷,點點頭道:“盛兄這夢確實古怪!”


    陶大誌好奇地問衛辰:“衛兄,你平日裏是不是對待盛兄太過粗暴了,怎的在夢裏也這麽凶殘?”


    衛辰撓了撓頭,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我平時對柏蘭挺好的呀,為什麽在他心裏,居然會成了個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狂魔?


    我有那麽可怕……,嗎?


    衛辰忙問盛長柏:“兄長,你之前替陳兄和陶兄都解了夢,那你自己這個夢,你應該也能解吧?”


    盛長柏擺了擺手,正色道:“渡人不渡己,醫者不自醫。”


    衛辰無奈,隻好看向陶大誌和陳俊:“二位,你們怎麽看?”


    陶大誌砸吧了下嘴,問道:“盛兄,那人頭可看得清麵容?”


    盛長柏搖了搖頭道:“血汙滿麵,看不真切。”


    陳俊略一沉吟,又問:“敢問盛兄,在你的夢中,衛兄作何裝束?”


    盛長柏還是搖了搖頭:“記不清了。”


    衛辰無語道:“兄長,你前麵不相幹的那些事物記得清清楚楚,後麵最重要的東西怎麽就都記不得了呢?”


    盛長柏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三人也都是無可奈何,隻好把這事暫時擱下。


    陶大誌和陳俊轉而問起衛辰:“衛兄,昨夜你也在禪房睡了一夜,可做了什麽夢?”


    衛辰看了二人一眼,歎氣道:“二位,你們昨夜都睡死了過去,打了一夜的鼾,陳兄上半夜,陶兄下半夜,此起彼伏,我哪有那閑心去做夢啊!”


    陶大誌一臉不好意思道:“衛兄,是我的過錯,我好意拉著你來,沒料到遇到這事,令你一夜未眠。”


    陳俊也道:“衛兄,你應該弄醒我們的。”


    衛辰心裏暗道,誰知道你們有沒有起床氣,萬一把你們弄醒了,迷迷糊糊一腳把我給踹飛了,那我該找誰說理去!


    嘴上卻是說道:“非是不能,而是不忍啊!”


    陶大誌和陳俊聽了都是一陣感動,異口同聲道:“衛兄真是厚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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