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的首領偏愛黑色,書房裏的東西以黑色為主調,


    是這個以顏色為代號的組織裏眾所周知的事。


    所以被首領賜予他所青睬之代號的墨獨得其寵愛,


    這也是暗礁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暗礁的新貴代號“紫”的紫琉璃興衝衝向身旁暗礁資深成員代號“黃”的鐵衝棠打聽著八卦:“首領偏愛黑色,可是暗礁之中卻有位代號''白''的神秘成員。”以與''黑''相對的''白''命名,暗礁的首領是有多討厭這個人。


    “而我好奇時打聽過,雖然沒有人知道''白''的模樣,但是卻有一些有趣的傳聞。”


    鐵衝棠笑眯眯的看著她:“你想說什麽?”


    臉上忽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紫琉璃盯著鐵衝棠的眼睛:“聽說,白是首領的女……”


    她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坐在她左側的鐵衝棠一直不老實的右手不知何時輕輕按在她的右側脖頸上,指間藏著一片刀片,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脖頸血管上刺骨的涼意。


    但她仍舊不肯服輸地保持著倔強的微笑,暗暗轉動手腕欲要拿出藏在衣服裏的武器掙紮,假裝自己一點也不慌。


    鐵衝棠的表情絲毫未變,仍是一副和善的樣子但莫名帶著些殺氣:“剛來就打聽頂頭上司的八卦,不知該說你膽大包天呢,還是該說你不知所謂?”


    紫琉璃語氣幽怨:“才剛剛調完墨水就翻臉不認人,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若是不看她平靜的表情,還算有些說服力。


    鐵衝棠臉上的笑意也慢慢平複了下來。


    兩人對視良久。


    終於,紫琉璃示弱了,她身體慢慢放鬆,語氣平緩:“我不會再調查''白''了。”


    鐵衝棠手指間的刀片還在按著她的頸間:“你當我是傻的?”


    紫琉璃立刻改口:“我不會再調查首領了。”


    鐵衝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刀片收了回去:“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有些秘密隻有首領覺得你該知道,你才能知道。”


    紫琉璃摸向剛才被刀片架住的脖頸,輕微的刺痛下,手指間出現了一抹鮮血,她的頸間破了皮。


    麵容和煦的鐵衝棠拿出一個小小的藥瓶,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我來給你敷上。”


    紫琉璃心中無奈,麵上又露出柔和的笑容:“來和我繼續講講墨的過去吧。”


    ——過去那位領了任務的少年行走在邊境的風沙之中。


    他裹著褐色的鬥篷,蓋住頭部的兜帽陰影下是麵隱藏住整張臉的黑鐵麵具,右肩背著一個裝著水和食物之類的包裹,而左肩則露出背上背著的長劍的劍柄。


    忽然,少年停下腳步,右手緩緩抬起,握住了肩上劍柄。


    在距少年很遠,遠到從他這裏隻能看見一個黑點的地方,黑色的馬匹帶著兩個裹著灰鬥篷身形矮瘦的身影行來。坐在前麵的,是個眉眼靈動皮膚微黑的女童,而坐在她後麵的,則是個麵容幹淨,看著可愛無害討人喜歡的男孩。


    男孩左腿邊掛著個狹長的木箱子,木箱子較長,長長的另一頭超出了算不得高的黑馬的肚子,而黑馬的右側則係著大大的藍底白紋的花布包,估計裝著他們的補給。


    現在的讀者們都能猜出來這匹馬上的男孩和女童就是幼時的蓋離和木藤,而另一邊褐鬥篷的少年則是數年前的墨。


    理論上來說,這三個一直被作者菌重點烘托的少年在他們過去第一次見麵時,應當說些玄之又玄、似是而非的話語體現逼格,諸如我預料到了你預料到我的預料之類的台詞,直到話題實在無法進行下去之後,再來一場酣暢淋漓、你死我活的戰鬥,雖然他們實在太小。


    可事實卻是領了殺人任務的殺手墨與身為任務目標的蓋離和木藤,不知怎麽一起坐在了一件破舊的可以看出經曆了無數次修修補補的木屋子裏。


    是蓋離和木藤現在住著的家。


    “——你等等!”紫琉璃打斷鐵衝棠的話,“這中間是不是少了些什麽?”


    鐵衝棠失笑:“我也不清楚他們為何能主迎賓歡,估計隻有當事人知道了。”


    “你也是此後才聽別人說道?”


    “並非如此,”鐵衝棠那張依稀可見年輕時俊逸風采的老臉眉飛色舞:“那時我們英明神武的首領正好帶著我遊曆江湖,我們參與了這個故事一半的後續。”


    “哦?”


    “是這麽回事……”


    ——站在桌子旁邊的木藤雙手捧向少年墨,手心裏是一塊飴糖。


    這種好東西在他們這樣無父無母的貧苦孩子身上,可能一輩子隻能吃到一次,她竟用它來招待客人。


    “不必了。”坐在椅子上的墨拒絕她,有些受不了兩人的熱情。


    木藤沒有收回糖,反而將雙手舉的離他更近。


    墨看著木藤,木藤看著墨臉上的麵具,一時間,場麵停泄住了。


    打破凝固氣氛的是坐在墨對麵的蓋離。


    男孩身軀前傾起身一隻手撐在桌麵,另一隻手一把把飴糖奪了過來,招呼著:“我來招待這位少俠,木藤你去泡壺茶。”


    木藤應聲小跑了出去,剩下兩個人相對而坐。


    安靜的房間內,蓋離的手指敲擊著桌麵,頻率兩次一秒,計時般始終保持不斷。


    墨察覺到一點,麵前的男孩在焦慮,有時人在極度焦慮之下會更沉默,有時則會滔滔不絕,以便於轉移他們過剩的思維和注意力。


    忽然,男孩抬頭看向他:“你是來殺我的吧。”


    “你知道。”墨說了句廢話。


    蓋離和木藤一開始就知道墨來者不善,而他們也能看出來墨武藝高強,若是要殺他們,蓋離根本無法形成一絲像樣的抵抗。


    所以他們幹脆沒有來硬的,蓋離邀請他來家裏做客,本來是想著說些話拖延時間,沒想到墨居然同意了,於是現在蓋離和墨就在桌前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徒留年幼天真的木藤捧給對方自己最喜歡的糖試圖“感化”他。


    男孩是故意將女童引走的。


    蓋離沉吟著:“這副麵具……您是傳說中殺手組織的殺手吧。”


    “我們得罪過一個大人物,拚了命逃出天生,沒想到終究是難逃此劫。”


    墨的語氣是沉靜的,每個字都說的很緩慢,當然也就無法從中感受到他真實的情緒:“很抱歉,我有不得不殺了你的理由。”


    “在少俠殺我之前,”男孩將在兩個人手裏輪送的飴糖遞了出去:“先吃掉木藤送給你的糖吧,看在她年幼無知的份上,請饒了她。”


    少年看著蓋離手裏的飴糖,終於接了過來。


    “我的任務目標隻有你一人。”


    然後他就直接把這塊糖吃了。


    ——接著就中毒了!


    並非什麽誘敵深入,欲擒故縱之類的,


    是直接幹脆利落的中毒了!


    幹脆利落到讓人覺著就算他熬過去了今天的劫難,也不會吃一塹長一智,未來的某天還是會被人簡簡單單的用毒放倒!


    墨眼前發黑,身體不由自主的軟下來,帶倒了他坐著的椅子,狠狠地砸在地上,視線漸漸模糊。


    不知是因為難忍頭部落地的疼痛還是毒藥藥性的少年蜷縮在地上,麵具略微鬆弛,露出一邊麵頰旁窄小的一道煞白而冷汗直流的皮膚。


    男孩冷漠的眼睛看著他,一隻手不知從哪提了根細長的木棍,正離他遠遠的蹲下,用手中的木棍戳了戳倒在地上挺屍的墨,言語間難掩愉悅:“殺手組織的那個誰交給咱的任務完成,木藤你可以回來了。”


    “少俠你也別怪我啊,要殺你的是你們組織,我隻是個無辜的被惡勢力威脅著的可憐孩子罷了,這毒也是你們組織裏的人給我的,他們說我和你隻能活一個,我還有個年幼的女娃娃要照顧呢,我死了誰照顧……”蓋離絮絮叨叨的說著,聲音卻越來越低。


    房間裏安靜了片刻,他又惆悵道:“得,做事留一線,你還是聽天由命吧。”


    “接著首領在邊境的荒野上發現了他,把他從閻王爺手裏拉了回來,”鐵衝棠念道:“也的確是墨所在的殺手組織命令那個隻有十歲的男孩給墨下的毒。”


    紫琉璃心中想著:這個殺手組織挺喪心病狂的。


    “唉,你是沒看見,當時他剛剛醒過來那眼神……活像隻被主人賣去屠宰場的大狗,”鐵衝棠唏噓不已,長長地歎了口氣,“反正老夫是忍不住想去殺手的總部跟他們''講講道理''。”


    紫琉璃一時失語,反應了一下才問道:“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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