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琛從二樓走下來,一副胸有成竹,誌在必得的樣子。


    對於崔景琛,宇文演還不放在眼裏:“崔景琛,你自己都說了君子不奪人所愛,這會兒又反悔,你的臉可真夠大的。”


    崔景琛哈哈笑起來:“宇文演,你沒錢還在這裏裝大爺,臉也不小啊。”


    “你。”


    宇文演被點著了,伸手就要打人,被李敘拉住。


    “崔七郎,買賣也講究先來後到,這是我們和醉春風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不勞您費心了。”


    崔景琛多看了一眼李敘,這人倒有些腦子,竟然這麽想不開要跟著林漸之混。


    挑了挑眉,崔景琛站到一邊,讓兩人和老鴇談。


    根本就沒什麽可談的,老鴇之前受大皇子脅迫才不得已賣出自己的搖錢樹,如今大皇子不管了,她自然是隻認錢的主兒。


    “諸位,出了這樣的意外也不是能料到的,這樣,之前的拍賣全部作廢,我們重新開始,大家看如何。”


    崔景琛的實力已經擺出來了,沒了大皇子,這裏明顯他最有錢。


    台下的人也不是傻子,不是很想去做這個無用功。


    “算我一個。”


    一個虛弱的聲音從一個角落響起,郭奉一瘸一拐走上前來,老鴇簡直和見了瘟神一樣。


    “去去去,你個窮鬼,你來湊什麽熱鬧。”


    崔景琛攔住了她:“媽媽,開門做生意,哪有趕客人的道理,看看再說。”


    不敢和崔景琛叫板,老鴇隻得對郭奉陰陽怪氣:“你拿什麽買想容,你連自己都養不活。”


    郭奉看著崔景琛,行了一禮:“崔七郎,可否借一幅筆墨。”


    崔景琛微微含笑,喊了一聲:“上筆墨。”


    鳳卿卿仗著自己現在是個男子打扮,拿著筆墨就衝下了樓,林清之攔都攔不住。


    “筆墨來了。”


    鳳卿卿麻利地鋪好宣紙,將筆遞給郭奉,郭奉感激一笑,扯到嘴角的傷口,麵容扭曲了一下。


    這邊郭奉筆走龍蛇,揮毫潑墨,引得眾人圍觀。


    宇文演皺眉衝李敘:“郭奉不是被好好關著麽,怎麽會跑出來?”


    李敘搖頭不語,郭奉滿腹才華,驚才絕豔,又活得肆意瀟灑,是他羨慕不來的。


    隻要郭奉讓天下人都知道他重出江湖,憑他的能力做上宰相也隻是時間問題,這樣的身價買下一介青樓女子綽綽有餘。


    隻怕各方人馬會爭搶著把花想容送到他懷裏。


    “你別裝傻,說話。”


    宇文演文墨功夫上差了些,也不是完全不學無術,郭奉的文章剛寫了三句,他便知對方足可以吊打當今八成文人。


    李敘不答反問:“負責看人的是你,你還是想想怎麽和殿下交代吧。”


    拍賣是有錢人的活動,文人墨客也來了不少。


    郭奉年少成名,偏偏家族沒落,不肯與俗沉浮,卻偶遇風月知己,無心富貴簷,強權卻不曾一刻饒過他。


    字字珠璣,聲聲泣血。


    引得無數人與之共情,為之落淚。


    鳳卿卿慢慢退了出來,感同身受是一個很昂貴的詞,可她的心是活的,會痛的。


    咚。


    撞到一個硬邦邦的胸膛,鳳卿卿抬頭,林清之的臉出現在她麵前。


    鳳卿卿捂住額頭,正欲張嘴叫人。


    林清之捂住她的嘴,搖頭。


    鳳卿卿會意,兩人悄悄躲到角落裏。


    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詩文感興趣的,某個小年輕盯著郭奉的身姿看久了,靈光一閃,發現對方和自己在一個畫冊上看到的角色特別像。


    關鍵是,畫冊上的女方正是花想容。


    他找著自己的袋子,竟然這麽湊巧被他帶在了身上。


    這一看不得了,當初隻覺是畫者的臆想,如今看到郭奉本人,真是哪哪兒都像得很。


    感情這不是想象,這是寫實啊。


    他的行為引起周圍人的注意,這本畫冊很快被傳閱開來。


    畫冊上郭奉和花想容是一對情投意合的愛人,現實中郭奉為了給花想容贖身,甘願拋棄閑雲野鶴的生活,投入他曾經最無意的宦海。


    這月見公子到底是何許人,竟然早就發現了這對苦命鴛鴦。


    虧他們還以為月見公子就是個沒事喜歡胡編亂造的酸文人。


    這分明是真相帝,預言家啊。


    郭奉的文章寫得很快。


    此夜之後,京都的人都會知道,曾經轟動朝野、名動天下的郭家兒郎又回來了。


    “郭郎君,我這裏有五兩,願贈你為心上人贖身。”


    一個聲音帶著一群聲音,來湊熱鬧的文人們紛紛慷慨解囊。


    幫助郭奉就是在幫助曾經鬱鬱不得誌的自己,就是在為現在庸庸無為的自己出一口惡氣。


    文人向來是最難打動也最易煽動的存在。


    郭奉向眾人躬身到底,再走向老鴇時,臉上依舊是鼻青臉腫,那股英姿勃發、自信傲然又回到了他臉上。


    “從前你說為想容贖身要一千兩,不知可還算數。”


    老鴇被這麽多人看著,真的很想反悔,畢竟一千兩和九千兩黃金那差得太多了。


    崔景琛朗聲道:“郭郎君情深義重,我可不參加這勞什子拍賣了,你們愛誰誰。”


    “我也不參加。”


    “我也放棄。”


    ......


    大家徹底站到了郭奉這一邊,老鴇再堅持,隻怕日後醉春風是生意都要做不下去了。


    就在老鴇猶豫間,三樓的花想容衝破打手們的阻撓,站到欄杆處高喊:“想容此生隻許郭郎一人。”


    說著,一個翻身,從三樓跳了下來,堪堪躲過身後打手的魔爪。


    眾人驚呼。


    鳳卿卿來不及喊叫就要衝出去救人,林清之一把摟住她的腰,將人截住。


    那邊靠得更近的崔景琛扯過柱子上裝飾用的紅綢帶,甩出去纏住花想容,給她做緩衝。


    同時,郭奉箭步上前,抱住從天而降的花想容,重力的衝擊下二人摔倒在地,又相擁而泣。


    這插曲來的太突然,眾人都傻了眼。


    一陣短促的掌聲在樓梯上響起,在安靜的醉春風大廳裏顯得格外突兀。


    鳳卿卿看著這個黑發披肩,戴著銀質麵具的男人從上走來,總覺得很眼熟。


    對方和老白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甚至連聲音都這麽的年輕。


    鳳卿卿盯著他的手腕,同樣沒有紅線。


    這好像也說明不了什麽。


    “諸位,醉春風今日得諸位光臨,鄙人不勝榮幸。”明玉秋說著微微低頭,算是見禮。


    老鴇見到明玉秋,匆匆跑過去站到他身後,誠惶誠恐地喊了一聲東家。


    明玉秋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連娘,好好的拍賣會竟被你搞成這個樣子,實在不成樣子。”


    連娘躬身低頭。


    “殿下,這人是何方神聖?”鳳卿卿求助於林清之。


    林清之盯著明玉秋沒說話,明玉秋的眼神若有似無地掃過這裏,林清之這才低頭道:“醉春風的主人明玉秋,此人深不可測,鮮少露麵。”


    鳳卿卿滿眼狡黠:“原來還有殿下不知道的事。”


    林清之的手繞過鳳卿卿的後腦勺,從另一邊捏住她的臉蛋:“孤非神仙,怎會什麽都知道。”


    大廳中央,郭奉拉著花想容站在明玉秋麵前,再次提出為花想容贖身的要求。


    “此事說簡單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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