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卿盤腿坐好,歪著腦袋反問:“不好笑麽?”


    【幹什麽一上來就這麽衝。】


    鳳卿卿對林清之的陰陽怪氣很是不喜,笑容慢慢收了點。


    林清之踱到鳳卿卿塌邊坐下,看了一眼她的手臂,調整了一下語氣:“傷可好些了?”


    鳳卿卿往邊上挪了挪,真的很好奇:“殿下,是你給我輸血的,到底怎麽弄的?”


    輸血在現代社會很常見,可這裏是古代誒,莫非她穿了個假越。


    林清之將鳳卿卿的小動作看在眼裏,以為她是嫌擠,也悄悄向外動了動。


    “墨岑是藥王傳人,精通換血之術,這點小事對他而來不值一提。”


    【換血,你真不是在開玩笑?】


    鳳卿卿無聲地張大了嘴巴。


    林清之看著那張小粉唇,抬手塞了個東西進去。


    鳳卿卿被林清之的突然之舉嚇了一跳,剛想吐出來,一股甜香在唇齒間彌漫開來。


    眼睛不自覺睜大。


    【好好吃!】


    林清之微微彎唇:“禹縣自製的飴糖,味道如何?”


    鳳卿卿笑眯眯,下巴微微昂起,含笑點頭。


    含著糖果,鳳卿卿想到林清之就是被派來考察禹縣災情的,遂問道:“殿下,這一路這麽多匪盜,禹縣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林清之沒想到鳳卿卿聯想得很精準,便也沒瞞著她:“禹縣內有天災,外有人禍,此事非一時可解。”


    鳳卿卿左手托著下巴撐在膝蓋上,歪著腦袋自言自語:“天災可解,人禍難為。”


    林清之手背靠著嘴唇,輕笑一聲,捏捏鳳卿卿的臉頰:“放心,管他什麽天災人禍,都會解決的。”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鳳卿卿默默移開視線,不說話。


    林清之也安安靜靜地坐著。


    這可不像他的做派。


    鳳卿卿偏過頭瞄了一眼,林清之已經坐著睡著了。


    “看來真的挺棘手。”


    鳳卿卿小聲嘀咕著,從小塌上下來,單手將林清之扶著躺好。


    在鳳卿卿轉身之際,林清之的眼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說回魯嘉怡硬拉著苗三娘逛寨子的事兒。


    兩人剛出了小院,黑夜裏不聲不響走過來一個黑衣白麵的漢子。


    魯嘉怡差點撞上那人,被苗三娘眼疾手快拽了回來。


    “周煜,走路能不能有點聲兒,嚇誰呢?”


    苗三娘嘴上這麽說,語氣倒不是很嚴厲,更像是朋友間的調侃。


    周煜靦腆一笑:“一時忘記了,這位姑娘,沒嚇到你吧?”


    “嚇到了。”


    苗三娘搶先一步振振有詞:“快點,給我這妹子賠不是。”


    周煜也不申辯,就要給魯嘉怡賠禮道歉,魯嘉怡連忙讓開,說沒事。


    苗三娘哈哈笑起來,摟過魯嘉怡的脖子,自己走近一步問周煜:“大晚上跑這兒來,老盧有事兒?”


    周煜點頭:“大當家臨時有事不能回來,請夫人不用等他。”


    苗三娘冷哼:“誰管他,他愛上哪兒睡上哪兒睡,我還要陪我妹子逛寨子呢。”


    這一聽就是氣話,周煜卻當了真,急著為盧奕分辨。


    “不是的,大當家肯定在辦正事,絕不會亂來的,夫人千萬別這麽說,太傷人了。”


    魯嘉怡旁觀著都忍不住輕笑起來。


    苗三娘大笑著踹了周煜一腳:“得了,知道你家大當家是正經人,滾吧。”


    周煜再次隱沒在黑夜中,兩人的話題也由此引導了他身上。


    “你別看這周煜白白軟軟的,好像很好欺負,當初可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閻王也不敢收的硬茬。我們這兒都叫他白修羅。”


    苗三娘帶著魯嘉怡走在棧道上,和她說起周煜的身世。


    周煜原是禹縣人,家裏過不下去,又因他長得有幾分姿色,就送去了男妓館。


    誰曾想這周煜是條硬漢,死活不從,還打傷了恩客。


    這可惹惱了東家,直接廢了他的腿,扔到亂葬崗,由他自生自滅。


    被路過的盧奕救下,這才保住一條小命。


    據盧奕說,那時候的周煜正和幾條野狗搶吃的,生生咬斷了一條狗的脖子。


    周煜經曆淒慘,不知怎的,愣是沒養成狠厲性子,反倒謙謙有禮。


    寨子裏不少人起初都瞧不起周煜,覺得他娘們兮兮的,沒什麽用,後來被周煜按在地上摩擦,這才心悅誠服。


    可以說,石頭寨真正主內的,不是壓寨夫人苗三娘,而是白修羅周煜。


    魯嘉怡聽著這些,又長了見識,一不留神就踩進了棧道的木板之間的縫隙裏。


    “當心。”


    苗三娘提溜住魯嘉怡,這才沒讓魯嘉怡掉下去。


    魯嘉怡的腳還是卡了進去。


    苗三娘讓魯嘉怡扶好,自己蹲下來給她拔腳,免得她看不清,沒個輕重,反傷了自己。


    “這幫龜孫兒,早讓修,到現在還這破樣,明兒我非扒了他們皮不可。”


    魯嘉怡有些歉疚:“也怪我自己沒看路,這夜黑風高的,棧道也是危險。”


    “那倒是。”


    苗三娘輕輕將魯嘉怡的腳解救出來,語氣中都是得意:“這棧道可是我和老盧搞出來的,平日不覺得,誰要是想攻進來,棧道縮回去,直接把他們都摔死。”


    魯嘉怡吃了一驚:“這不是固定的,可以收縮?”


    苗三娘拉著人走過棧道,眼前一片火把閃爍,人來人往,和之前的山頭的冷靜全然不同。


    這裏就是石頭寨眾人平日生活的地方。


    充滿了安寧與人間煙火氣。


    對於剛剛見識過外麵的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魯嘉怡來說,這裏真的說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苗三娘看著前麵的篝火人群,算了算日子:“趕巧了,今天是阿黃的好日子,帶你討杯喜酒去。”


    由不得魯嘉怡拒絕,苗三娘帶著她擠進了人群中,圍著篝火跳起來。


    穿著紅色衣服的姑娘們圍著新娘子載歌載舞,送上最誠摯的祝福,新娘子毫不羞怯地向在場的男男女女展示自己的美麗和動人的舞姿。


    男人們圍著阿黃,將他高高舉起,慶祝他喜得佳人,往後日子節節高,早日生個大胖小子,傳宗接代,充實石頭寨的人丁。


    阿黃笑罵著,和兄弟們拚起酒來。


    往日不管有什麽恩怨,今日都不必再提。


    這是幸福的日子,是全新的開始。


    魯嘉怡混在女人堆裏,陪著她們跳舞,接過他們遞過來的酒水。


    在這裏,不用擔心有人會暗害你,不用懷疑別人遞過來的酒水摻了不幹淨的東西。


    這裏的一切都轟轟烈烈,幹幹淨淨。


    直到這一刻,魯嘉怡才真正開始感謝這一次由衝動主宰的出走。


    轟,轟,轟。


    遠遠地,巨響劃破寂靜,刺眼的火光衝破夜晚的幕布。


    耳邊的歡聲笑語全部變成了尖叫,苗三娘的聲音混在其中顯得格外費力。


    “不要慌,去後山,去棧道!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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