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妍一把推開陳青嬙:“你是陳家二小姐,少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親近!”隨後扯過虞歌手裏的包袱就翻了起來,“陳家的東西,不許你們帶走一分一毫!”


    虞歌隻帶了個小小的包袱,裏麵一眼可見沒什麽貴重東西。


    陳青妍這麽緊張,虞歌好笑道:“不過是些衣服碎銀,陳家的金山銀山我還搬不走。”


    陳青妍看見的確隻是些衣服和幾兩碎銀後,把包袱扔還給她:“誰知道你會不會偷拿,畢竟有些人剛偷過我母親的東西。”


    這話自然指的是白蘇,虞歌不欲與她爭辯,扶著白蘇出了大門。


    “你!”陳青妍見她居然理都不理自己就走了,憤恨地跺了跺腳。


    大太太等人已經到門外了,大太太年紀大了,平時都比她們這些姨娘晚起,今日卻是一早就盛裝打扮好了,端莊地站在門前高台上。


    虞歌記得自己進門那日,大太太與幾位姨娘也是這樣站在門口迎接她的,當時大太太分明是不願意的,可還是笑著將她迎了進來。


    大太太是陳老爺的原配夫人,年老色衰之後陳老爺卻納了年輕貌美的小妾進門,從某種角度來說,虞歌覺得她很可憐。


    “娘!”陳青妍已經站到了大太太身旁,母親這麽痛恨這個女人,今天她終於要走了。


    大太太迎風站著,雲鬢間夾雜著白發,臉上肅穆陰鷙。


    陳老爺之所以這麽大年紀才納妾,乃是因為大太太年輕時潑辣善妒,陳老爺不敢納妾,上了年紀以後,陳老爺也功成名就,大太太奈何不了他了,府裏的小妾就一房一房地納進來了。


    虞歌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向她道別:“陳太太,虞歌這就走了。”


    大太太聞言,眼睛眯了起來,虞歌還沒出門呢,竟然就敢稱她為陳太太了。


    大太太強忍著心裏的不快,虞歌的確不是陳家的人了,自然不用再叫她太太。


    “五妹,你未免也太不把太太放在眼裏了吧?你什麽身份,陳太太是你叫的嗎?”


    虞歌直視三姨娘,笑道:“虞歌一個做妾的能有什麽身份?不勞三姨娘提醒。”


    三姨娘也是個姨娘,虞歌的話分明是說她也是沒身份的人。


    三姨娘被噎住了,前些日子虞歌忍氣吞聲,她倒忘了這也不是個善茬。


    三姨娘胸前一起一伏,就是找不出話來反駁。


    虞歌不是陳府的姨娘,陳府就管不了她了。


    “三姨娘記住了,我不是府上的五姨娘,你也不用再叫我五妹了,三姨娘可稱我為虞姑娘。”


    翻臉翻得這麽快的,三姨娘還真沒見過,人還在陳府大門外呢,就先撇清了自己的身份。


    三姨娘擰著手帕道:“你就回去做你的姑娘吧!”


    就在這時,大太太發話了:“虞姑娘,時辰差不多了,你這就上路吧!”


    她稱自己是虞姑娘,大太太便順了她的意,左右虞姑娘與五姨娘比起來,還是五姨娘有身份些。


    大太太的話怎麽聽著都讓人不由想到那個“上路”,虞歌這一走,是被遣出陳府的,到底不是風光的事。


    二姨娘雙手環臂道:“要走就快走,難不成你還舍不得陳府的榮華富貴?別妄想了,再怎麽想你也做不回五姨娘,還是回去做你的虞姑娘吧!”


    虞歌回望著陳家一眾人,唇邊緩緩吐出這句話:“我走,但你們給我記住,我虞歌是清清白白嫁到陳家,堂堂正正離開這個家的,我沒有做過對不起陳家的事!”


    隨後,虞歌扶著白蘇走下台階,進了早已停在那裏的一頂小轎中,絲毫也不留戀地離開了陳府。


    大太太臉色沉重,手死死地扯著帕子。


    陳家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兩個月前虞歌進門的事。


    二姨娘恍恍神道:“太太還記得兩個月前老爺頭次跟老太太提納虞歌進府的事嗎?”


    大太太正是想到了那件事,那時,老太太還有一口氣在,死活不同意虞歌進府,可是見了虞歌一眼後,立刻就同意了,還說虞歌雖是妓家女子,卻是格外不同的。


    大太太冷哼道:“克死老太太還不算,還克死了老爺,老太太是看走了眼,一個青樓女子,我倒要看看她能掀起什麽風浪來!”


    馬車在再也看不見陳家的地方停了下來,車夫問道:“姑娘打算去哪兒?”


    虞歌頓了頓道:“回倦尋閣吧。”


    倦尋閣是她的家,除了那兒,她還能去哪兒呢?


    車夫的目光便有些鄙夷起來,虞歌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心道這五姨娘一出來就想著回青樓,看來是做事不檢點才被趕出來的。


    被一個車夫給輕視,裏麵直接扔出一錠銀子來,白蘇冷冰冰道:“陳家能給你的,不會少了你!”


    陳家的銀子白蘇不會拿,屬於她們的辛苦費還是要的。陳青妍單單看見虞歌拿了包袱,卻沒見白蘇懷裏揣著銀子呢。


    銀子便是爺娘,車夫見了白花花一錠銀子,立馬收起剛才那副神情,換了副笑臉道:“是是,我這就趕車!”


    虞歌囑咐道:“駕得慢些,這兒還有人傷著。”


    車夫連應道:“是是。”


    車夫不但開得慢了些,還哼起了小曲,這些銀子夠他們一家老小用好一陣子了,回去得買點肉開次葷,讓老婆孩子也解解饞。


    白蘇那一聲吼遷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虞歌嗔怒道:“你看你,逞什麽能,忘了自己受傷了?”


    白蘇嘀咕道:“奴婢就是看不慣他那樣看你,青樓女子怎麽了?咱們又沒做那等見不得人的事,靠的是本事吃飯。”


    生病的人最大,虞歌恐她一急再傷著身子,也不忍責怪,隻是哄著她。


    轉眼,馬車就在倦尋閣樓下停下。


    老鴇秦媽媽聽說虞歌要回來,帶領倦尋閣的姑娘們在門外等候。


    虞歌是倦尋閣的一道招牌,這一走她沒了一個搖錢樹,虞歌一回來,往後那白花花的銀子可又會進到她手裏了,因此秦媽媽把虞歌當做財神爺一般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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