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餘被關到這裏後,隻見過陸子程和他身邊的一個小廝。


    那小廝平時負責給他送飯,送原料和其他東西。


    陸子程出現的次數並不多,但他每次出現,自己就不會好過。


    師餘不知道陸子程這個妹妹突然送東西來做什麽……


    “這裏還有一些藥,你應該需要吧。”花霧從衣服下翻出藥,放在他麵前,“我哥今天不在,我偷偷下來看看你。”


    師餘目光落在藥瓶上,隨後就移開目光,繼續搗香。


    玉製的杵磕碰在臼身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你不餓嗎?”花霧沒太靠近他,站在石台子對麵,隔著那些器皿看他。


    師餘壓根不理她。


    花霧跟他說什麽,他都不吭聲。


    “那我明天再找機會來看你。”


    花霧從下麵出來,問蹲在旁邊的陸子程:“他不是個啞巴吧?”


    “……他好像是不怎麽說話。”陸子程想了想,“但應該不是啞巴,我記得他說過話的。”


    “鑰匙給我。”


    “……”


    陸子程猶猶豫豫,一副不想給的樣子。


    “快點。”花霧伸著手。


    陸子程磨了磨牙,將鑰匙遞過去,恨恨道:“你要他幹什麽啊?”


    她又不用交作業。


    他以後怎麽辦啊?


    被花霧拿捏著把柄的陸子程,不敢跟花霧搶。


    “你不懂。”花霧一臉沉重地接過鑰匙。


    “……”


    ……


    ……


    花霧接連去了兩天,師餘都沒開口說任何一個字,不過食物倒是吃了。


    但是藥和衣服他沒動過。


    “我哥把你關在這裏,確實是他不對,我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的。”


    師餘這幾天就沒拿正眼看過她,聽見這話,他總算稍微抬頭看向她。


    花霧有種老母親想要落淚的感覺,他終於耳朵不聾了!


    花霧捂著胸口,繼續說:“我大哥很凶的,我不敢現在救你出去,被發現我也死定了。”


    師餘放下手中的甘鬆,從原料架子那邊走到石台子邊,略顯幹燥的唇瓣輕啟:“你要救我出去?”


    少年的音色很好聽,但許是很久沒說話,帶著一點點的暗啞。


    “我大哥把你抓到這裏,本來就不對啊,我不能看著他做錯事。”花霧點頭:“所以我會救你出去的。”


    師餘想起她第一次出現的時候。


    她當時說的那些話,可沒有哪個字表現出了她的善良。


    師餘並不是很信花霧的話。


    但他還是問了一句:“你怎麽救我出去?”


    花霧道:“你現在在我大哥的院子裏,他院子人很多,我帶你出去就會被發現,我得找個機會。”


    花霧盯著師餘,“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沒事,等我救你出去,你就知道我沒說謊。”


    ……


    ……


    花霧從石室裏出來,找到陸子程,“你尋個借口去打他一頓。”


    “???”


    陸子程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她。


    一時間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救那個製香師,還是想弄死他。


    妹妹越來越奇怪了怎麽辦。


    “打他幹什麽……”


    “不能讓他跑了啊。”花霧理直氣壯。


    沒有條件當救命恩人,那就製造條件嘛!


    師餘這種人,跑出去很麻煩,淨惹事!!


    “……”


    陸子程懷著古怪的心情,第二天帶著小廝去了石室,理由就是發現花霧偷偷跑來看他,所以把他打了一頓,並威脅師餘,歇了逃跑的心思。


    石室裏空氣本來就不太好,陸子程打了人之後,也沒讓人去治療。


    所以師餘很快就開始發燒。


    原料裏有很多東西本來就屬於藥材,師餘找了一些能用的。


    但他不是普通的發燒,是身上的傷引起的,所以效果並不是很好。


    師餘不知道睡了多久,起來的時候,石室的油燈都滅了。


    失去光亮的石室,伸手不見五指。


    師餘撐著身體坐起來,從他睡的石床上摸索著下地,靠著記憶,摸到石台子附近。


    摸黑給油燈裏添了油,用火折子重新點亮。


    師餘喉嚨幹得發疼,想要挪到木桌那邊去拿水。


    然而腳下的鐵鏈很沉,他每走一步,似乎都讓身體失去一分力氣。


    眼看木桌就在前麵,師餘伸出手,想要撐著木桌邊緣,誰知道腳下的鐵鏈絆了他一下。


    嘩啦——


    木桌被他拉得移了位。


    堆放在邊緣的書冊統統砸到他身上。


    有棱有角的書冊邊緣,砸在身上,密密麻麻的疼。


    “師餘?”


    有人從外麵跑進來。


    接著他就被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


    “我大哥今天帶人出門了,估計要很晚才回來。我帶你出去吧。”


    師餘被扶著起來,花霧拽過椅子,讓他先坐下。


    “我給你把腳鐐解開。”


    師餘視線都有些模糊了,昏暗的光線裏,他隻能看清少女輪廓。


    嘩啦——


    腳踝上沉重的鐵鏈掉在地上。


    他再次被扶起來,他的身高和體重,明顯給她造成了很大的負擔。


    少女扶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石室,進入那黑暗的甬道。


    甬道沒有光,隻能靠摸著牆壁往前走。


    師餘不知道自己穿過黑暗,等待他的是另外一個陷阱,還是真的獲救。


    但他現在沒有力氣……


    穿過甬道,往上的樓梯狹小,他們用了一陣才上去。


    “我先去看看有沒有人。”花霧讓他先靠在一旁。


    師餘強打起精神環顧四周,這是一個柴房,裏麵除了幹柴就沒別的東西。


    他試著從地上抓了一些東西,然而地麵都是很細小的枯枝,根本無法作為武器。


    柴房門那邊有動靜,師餘隻能隨便抓了一截尖銳的木片藏進袖子裏。


    花霧從外麵進來,帶著他出去。


    外麵靜悄悄的,陸子程的院子確實沒什麽人,他們安全地從那院子出來。


    “我先送你出府,留在這裏也不安全。”


    師餘眼皮越來越重,意識都開始抽離。


    師餘用力捏著袖子裏的木片,木片尖銳的邊緣紮進他手心裏,讓他能清醒一些。


    陸府占地麵積不小,各種遊廊園林相互交錯,連接著各個院子。


    陸子程的院子在陸府中心地帶,想出陸府,要走好長一段路。


    然而就在他們快要走到後門的時候,陸子程居然出現不遠處,正往這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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