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穀小院。


    書房內,玄坐在書案前有些心不在焉。


    “少穀主,有隻雪雕在穀口上空盤旋。”祥叔敲門傳報。


    “放它入穀。”


    “是。”祥叔應聲向穀口掠去。


    雪雕乃是錦羽的獸寵,聽說是數年前他出外遊玩時所救,錦羽本不喜歡養寵物,隻因這隻雪雕傷好後一直跟著他不肯離去,後來偶然發現這“小家夥”竟然特別聰明,能聽懂很多指令,錦羽便滿心歡喜養了起來。


    玄起身走到院內,拿出錦羽送他的白玉長笛吹了一曲短樂,一隻三尺大雕扇動著雪白的羽翼自穀口方向飛來,玄收起玉笛高抬左手,雪雕轉瞬既至飛落到他左臂上。


    自其頸間取下錦囊,又自錦囊裏麵摸出一方錦帕,玄不禁莞爾一笑,錦羽這小子怕是知道這次的信會被焚毀,才沒用玉片傳書而改用錦帕,不然以錦羽的風格又怎會如此屈就。


    打開錦帕仔細看了看,玄雙眉緊蹙,轉身回到書房取紙上書四字“危矣速回”,以靈氣將字跡風幹,疊好放入錦囊,回到院內重新係到雪雕頸上,高抬左臂“速去!”


    等候在穀口的祥叔見雪雕飛回迅速開啟陣法放它出穀。


    望著雪雕遠去,玄緊皺的雙眉卻並未因此而舒展,他之所以如此緊張,隻因錦羽在書信最後寫到圖拉消失已有三天,經打聽得知是探親去了,錦羽打算等它回來再套套話,相信定能問出中原方麵的背後主使。


    玄以為圖拉的消失絕非偶然,擔心錦羽會有危險因而要其速回。


    風沙鎮外。


    錦羽輕身而出,見雪雕自遠方飛來便打了個響指,雪雕隨即盤旋找了處隱蔽的沙堡落了下去,錦羽縱身飛掠而至,打開錦囊看了一眼玄的書信,“讓你猜對了。”


    兩天前他發現被盯梢了,便佯裝不覺仍在坊市閑逛,趁今天那幾個盯梢的異類走神,便擺脫了他們。


    “想跟蹤小爺,還嫩了點兒!”錦羽瞥了一眼已經隱去的風沙鎮入口,摸了摸雪雕頭頂,“回家。”


    十日後。


    祥叔見上次的雪雕又在穀口上空盤旋,便放它入穀。


    玄此時正在青石上練氣,聽到“咻咻”的雕鳴聲,抬頭上望,見是雪雕便起身高抬左手,待其落下取了錦囊,自裏麵摸出一枚半掌大小的玉片,上刻二字“安好。”


    望著遠去的雪雕,玄嘴角上揚,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千雲山,懸空洞。


    錦羽摸了半晌也沒從錦囊中摸到什麽一臉不悅,“哼,下次找你算帳!”


    風沙鎮是不能再去了,想從中原方麵查出背後主使怕是困難,隻能暫告一段落,待有了新的跡象再入手。


    玄湖湖畔。


    餘煙一早來到林邊練功,發現玄已站在青石上,以為是要檢查她近日的功課,便乖巧問好,“師父,你來了。”


    “嗯,之前的招式練得很熟了吧,教你些新招式。”


    “好。”


    樹蔭下,兩個玄色身影一大一小,一持刀,一拿劍,倒影雙雙映在湖畔……


    時光荏苒,歲月從指間流逝,轉眼已是五年過去,餘煙已是金釵之年(12歲的女孩子)。


    正值初夏,玄湖湖畔雖有樹蔭遮擋,餘煙額上還是冒出些許汗珠,仍有些稚嫩的麵龐在日光下泛著淡淡光澤,紅潤的小臉顯得格外朝氣蓬勃,還是一襲玄色羅衫,唯一變的隻是大小。


    青石上,玄正襟危坐聚勢練氣。餘煙見他不看自己,便故意加快運劍的速度佯裝步法不穩,摔倒在地上。


    “哎呦。”


    “煙兒,怎麽了?”玄見餘煙摔倒趕忙上前扶起她。


    “玄,我腳痛。”


    玄將她抱起回到青石上,“定是你逞能了。”


    “師父,煙兒沒有。”


    玄聽她叫師父便知道她又想耍賴,多年來玄已熟知餘煙的習慣,她平時都叫自己“玄”,隻有做錯事心虛或有事相求才會叫“師父”。


    “還說沒有,讓我看看你的腳。”


    “不用了。”餘煙趕忙用手遮擋左腳腳踝,“煙兒歇一會兒就好了。”


    玄笑了笑不打算點明,餘煙見他默許,便悄悄往他懷裏挪了挪輕倚著他。玄隨即皺眉,餘煙知道玄是故意嚇她,佯裝不覺,“師父,煙兒好像腰也扭到了。”


    玄深感無奈卻又頗覺好笑,世人皆知“鬼未”不喜言笑一向冷麵示人,但他卻拿這個“小徒弟”沒有任何辦法,若讓外人知道他這個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鬼未”現下這個樣子,非笑掉大牙不可。


    銀色月光揮灑在湖麵上,輕風拂過樹梢,初夏的夜清涼而舒適,玄懷裏的餘煙已經睡熟,望著湖中靜謐的月色,玄不忍叫醒懷裏的小人兒,將她抱穩飄身回到小院偏房,緩緩將她放到床上,替她蓋好薄被出了房門,正好遇到自堂前走來的福嬸。


    “少穀主,晚飯……”


    “噓,不要吵醒她。”玄示意餘煙已經睡下。


    本打算告訴她明日要出穀辦些事,眼下隻能等回來再補了,玄將房門關好轉身向書房走去。


    夜幕下一道黑影悄無聲息飄進小院,來人身披玄色鬥篷,將樣貌與身形完全隱藏在鬥篷之下,待玄進了書房便緊隨其後。


    玄歎了口氣轉身回頭,“師父。”


    除了“鬼幽”誰還能如此輕鬆入穀,陣法出自他手,對他而言自然等同虛設。


    “小子,聽力見長!”鬥篷下傳來鬼幽蒼老的聲音。


    “師父過獎,您老人家怎想到回來看看。”


    “你小子翅膀硬了!怎麽跟為師說話呢!”鬥篷下鬼幽就差沒吹胡子瞪眼。


    “師父教訓的是,徙兒失禮了。”


    “別來勁,為師問你,練器學的怎樣了?”聽出玄語氣中的不滿鬼幽接著訓斥。


    “這……”


    “別告訴為師你這些年來一點兒沒看!”


    “師父,你也知道徙兒對那些不感興趣。”


    “你……唉!算了。”鬼幽無可奈何,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徙弟隻專注於刀法,看來自己這一身絕學是要失傳了……


    半晌無語鬼幽突然問,“聽說你收了個女徙弟?”


    “一半一半。”餘煙不怎麽叫他師父隻能算半個徙弟。


    “那我多了個徙孫囉?”鬥篷下傳來鬼幽略感欣慰的笑聲。


    “可以這麽說。”


    “她選了何武器?”


    “劍。”


    沉吟片刻後鬼幽轉身走到院內,“那把劍讓她試試吧。”


    “多謝師父!”玄自然知道鬼幽口中所指的是哪把劍,正欲行謝禮卻見院內哪還有他師父的影子,“又走了……”他這個師父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移步兵器室,玄徑直走到一張單獨的桌案前,桌案上擺有一個刀架和一個劍架,刀架是空的,正是原先用來放置“幽冥煞血”刀的。一旁的劍架上放著一把無鞘長劍,玄灰色劍身不帶任何光澤,即便以燭火近照也不會反光,看上去隻是把極為普通的長劍,論誰也不會將之與五大神兵聯係在一起,可它卻恰恰正是五大神兵之一的“逐影含煙”劍,與“幽冥煞血”刀共同出自上千年前頂尖練器師蒼山之手,且為一鼎所出,鬼幽練器最勝時也隻能一鼎練一器,而當年的蒼山卻做到一鼎同時練兩器,且還是神兵利器,這世上恐怕無人能及。


    玄以右手持起“逐影含煙”劍,心中喜憂摻半,喜的是鬼幽同意讓餘煙試劍,憂的是五大神兵有一個共同特性,那就是認主,隻有被神兵承認才可使用,待原主人離世或主動放棄使用權,神兵才可重新認主。


    能得神兵利器自然是好事,否則如未經鬼幽同意他冒然不敢讓餘煙做嚐試,而是否有緣能成為“逐影含煙”的主人還是個未知之數,思量良久玄將“逐影含煙”重新放回劍架。


    次日清晨,餘煙照例到玄湖湖畔練習劍法,等了半晌也不見玄,心中不免有些納悶,晌午回到小院把所有房間轉了個遍也沒找到玄,隻好去堂前找福嬸。


    “福嬸,您看到玄了嗎?”


    “少穀主出穀辦事去了。”


    “又出穀了!”


    “天沒亮便出穀了。”


    得知玄出穀都未和自己說一聲餘煙腮幫氣鼓鼓的直跺腳,轉身跑出了小院,回到湖邊揮著劍亂砍拿雜草出氣,“大壞蛋!出穀都不告訴我!”


    穀外玄突然感覺有點兒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不禁覺得怪異,修行之人可以靈氣護體,不應該感覺冷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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