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掃墓肯定需要準備祭品,洛錦繡本打算明天一大早讓紀管家去鎮上采買,不曾想,吃過早飯後卻見到和徐氏一同前來的人已經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各色祭品,包括最上等的香燭,以及紙錢金元寶等,還有不知道如何能保存到從京城一路來到這裏的精美糕點和水果等。


    除了肉食一類的供品這大熱天的確實不太好從京城弄來仍然需要紀管家去采買,其他的基本都齊活了。


    上溪村的墳地就在村子的另一頭靠近山的地方,和雲景灝以前經常進出的山路方向又不一樣,那裏相對植被比較少,環境比較荒涼,平時除了清明重陽,或是到了過世之人的忌日,少有人前往,很是冷清。


    大院這裏一大早就拎著一堆藏都藏不住的明顯拿來祭拜用的祭品往墳地的方向走,村裏人一看,馬上就猜到了昨天大院來的客人的身份。


    這怕不是雲景灝那過世的娘月氏的娘家人得了消息趕過來了!而且一來就要當先去給月氏掃墓,必定是極為重視月氏的,再回想雲景灝在雲家曾經過的日子,還有月氏早已經亡故,不少知道當年事情的村民們便知道,雲家怕是要麻煩了。


    這些人一看就不簡單,身邊帶著那麽多護院,為首的那位夫人瞧著比當初來過村裏的知縣夫人都要貴氣,月氏的娘家怕是不得了啊!


    徐氏一路也聽見了一些村民小聲的議論聲,卻不曾理會,此時滿心想著的都是以往關於自己女兒的回憶,連昨日麵對雲景灝夫妻二人時的笑容都沒了,神態看起來頗為肅穆。


    “到了,就是這裏。”到了墳地這一片後,雲景灝輕車熟路地在前麵帶路,走到一個長著一些雜草的看上去頗為寒酸的墳頭,淡淡地說道。


    洛錦繡也仔細看了看,發現那些雜草長得並不多高,比起左右離得不遠的其他墳頭,明顯是有人時常會清理的,想來除了雲景灝想不到第二個人選了。


    墳墓真的很寒酸,不但墳包很小,埋葬的位置本身也比較偏僻,就連墓碑也是一看就非常普通,也最廉價的那種,上麵隻簡單寫著亡妻月氏之墓四個字,其餘什麽生平方麵的字眼一丁點都沒有。


    或許小村落裏莊稼戶家的兒媳婦死後都是差不多情況,但思及月氏本身的身份,卻難免讓人感到氣憤,難過和傷感。


    雲景灝道:“在雲家時我沒有能力幫我娘修繕墳墓,原本我打算今年的忌日再重新進行修正。”如果可以,甚至想直接將墳都遷到其他地方去,不和周圍雲家的祖宗們葬在一起。


    徐氏不顧身上的衣裙會被弄髒,直接走到墓碑前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撫摸上麵的字,眼眶泛紅,強忍著淚意道:“是我和你祖父不好,沒能早早地將你娘找回來,否則她根本不必孤孤單單一個人長眠於此,是我們沒把她看好啊。”


    在她身後,同樣大小看著閆君悅長大,對她感情很深的老嬤嬤也一個勁兒地抹著眼淚,臉上滿是痛惜,他們家小姐千金之軀,卻被葬在這麽個小地方十多年,不知道該多寂寞啊!


    閆景承和閆君悅這個姑姑素未謀麵,要說有多少感情談不上,但家裏人一直惦記著她,又看祖母徐氏如此難過,白發人送黑發人,心裏也很不好受。


    同來的國公府人此時已經將各種祭品擺好開始幫著燒紙錢金元寶,雲景灝也拉著洛錦繡跪在目前給他娘磕頭。


    洛錦繡來到這裏後還從來沒給誰下跪過,包括見張知縣的時候,但今天,她卻跪的心甘情願,跪自己的婆婆,家裏的親人理所當然,何況,她嫁給雲景灝也有差不多一年,才來拜祭婆婆本身就已經有些說不過去了。


    實則,當初她剛入門的時候,雲景灝是打算帶著新媳婦來拜祭他娘的,但那時候原身被咬死了,她過來後昏迷了三天錯過了適合的時間,後來雲景灝考慮著她昏迷三天也算是大病初愈,再來墳墓拜祭怕對身體有礙,便沒有提起這一茬。


    洛錦繡當時也是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想辦法改善生活,說實話,和雲景灝也沒什麽感情基礎,更不會想起要來拜祭。


    洛錦繡正要開口向素未謀麵的婆婆謝罪,順便做個自我介紹,就聽身邊的人說:“娘,這邊是我之前和你提過的我媳婦,錦繡。”


    聽這話,雲景灝之前分明已經和他娘提起過她的事情。


    洛錦繡心情有些複雜,既然都和婆婆提了她的事,怎麽就不提醒她一聲讓她一起來拜祭呢!真是的!


    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仍然不忘了對著墓碑介紹自己,“娘,我是洛錦繡,以後會和景灝一起互相扶持,相伴到老,我會好好照顧他,您放心吧。”


    雲景灝微微勾唇,拉住她的手與她五指相扣。


    沉浸在懷念女兒的黯然當中的徐氏聽見她的話,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低聲摸著墓碑道:“悅兒,灝兒找了個好媳婦,兩個孩子都是好的,可惜你走的早,不能好生享受兒子兒媳的孝順。”


    雲景灝和洛錦繡給閆君悅磕了三個頭以後就站到了一邊,洛錦繡從國公府的丫鬟手裏接過紙錢,親自為她婆婆燒紙,心中也盼著,來世婆婆可別再遇到雲德順那樣一點擔當都沒有的男人了。


    一行人在墓前一直待了近一個時辰,期間都是徐氏在和閆君悅絮絮叨叨地回憶著往昔,也給閆君悅說許多這些年來國公府的事情,說她大哥家的大兒子,也就是閆景承的大哥已經有了個孩子,她當姑姑了;又說她二哥家的女兒也已經嫁了人,丈夫對她很好,日子過得也舒心;弟弟家的兩個孩子年紀小一點,還沒有成親等等。


    直到徐氏的聲音都有些啞了,老嬤嬤勸了兩句,洛錦繡也走過去把人扶起來,暗暗給她輸入一點異能,勸慰:“外祖母,您這次來肯定要住些日子,有什麽話想和娘說,過幾天再來可以,不急在這一天,您要是再傷了身,娘心裏肯定也會難過的。”


    徐氏這才勉強聽了進去,但目光卻仍然舍不得從墓碑上移開。


    片刻後,對身後的雲景灝道:“你外祖父,還有舅舅他們也很想念你,隻是他們不便都離了京城,你何時去京城看看他們?”


    雲景灝似乎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沒怎麽猶豫便道:“家裏有不少營生,而且入秋後地裏要秋收,不便離開,等秋收後,我會帶著錦繡一起去京城看望他們。”


    “隻是看望?不打算回京城和我們一起生活?”徐氏定定地看著他。


    雲景灝道:“我從小生長在這裏,也住慣了這裏,京城怕是不適合我。”如果國公府的人對他和媳婦的態度都和徐氏一樣,他並不介意日後三五不時地進京探望親人。


    徐氏沉默了片刻,才歎道:“罷了,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總歸隻要你們過得好,我們這些當長輩的也就能安心了,不過……”


    徐氏感慨的神色忽然一變,原本溫和的眼眸中也染上了一抹銳意,那在洛錦繡眼中和藹可親的形象瞬間消失不變,取而代之的是久居高位的貴夫人特有的尊貴氣勢。


    洛錦繡眨了眨眼,這是怎麽了?怎麽感覺老夫人一副鬥誌高昂的樣子?


    “悅兒雖然失了憶,可如果遇到好人家,本不用早早地病故,雲家如此‘照顧’悅兒,若是我不親自上門去‘道謝’,豈不是墮了國公府的名頭!”


    洛錦繡:“……”


    這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其實就是:雲家敢磋磨死我寶貝女兒,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們……吧?


    說實話,按照鄉下人的固有思想,或者說這個時代許多人的想法,她那位婆婆被雲家救下來,嫁到雲家成為雲家的媳婦,即便是日子過得艱難些,甚至是早早地病故也有被雲家磋磨的緣故,在許多人看來可能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


    反過來,雲家在婆婆遭難時願意收留她,還對她有救命之恩,雲家想來也是一直抱有這樣的想法有恃無恐。


    不過,如果國公府非要追究,雲家怕也沒那個膽子喊冤。


    你再怎麽對人有恩情,磋磨堂堂國公府小姐,你還有理了?


    以國公府的背景,要收拾雲家的人,就問你怕不怕!


    她不知道他們這位到底打算把雲家怎麽樣,但直覺告訴她,接下來的戲一定會非常精彩,讓她不由地期待起來。


    他們上山來掃墓的時候村裏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回去時也有人看見,當其中的人發現他們不是回大院,而是奔著雲家去之後,也紛紛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麵上或多或少露出幾分看熱鬧的表情,飛快地離開奔走相告。


    等他們來到雲家時,後麵已經跟了不少尾巴。


    得了消息的雲家人也出現在了院子裏,看向一看就來者不善的徐氏的目光中充滿緊張和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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