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散,又名五石散,配方各有不同,有一種內含的成分主要是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也,另一種則為鍾乳、硫黃、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雖說成分有所不同,可本質上起到的用處卻相似,藥性皆燥熱繪烈,服食過的人會全身發熱,因體內熱量積蓄過多,病人會出現喜食冷食、飲溫酒、洗冷浴、皮膚敏感使得不能穿新衣,隻能穿舊衣以減少摩擦,是故,這種藥散才被稱之為寒食散。”


    “服食寒食散,短期內可以使人擁有體魄變得更加健碩,神采奕奕之感,可實際上,這卻是一種慢性毒藥。”


    “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體卻會由內而外地腐朽,並且食藥成癮,中間不能斷藥,否則便會出現禁斷症狀,脾氣暴躁,乃至渾身奇癢,迫切地想用藥,到了嚴重之時,甚至會為了得到藥物拋去人性,難以自控地做出種種喪盡天良的事,殺父殺母,殺妻殺子都不無可能。”


    隨著洛錦繡說得越多,皇後和北辰暉先是震怒,緊接著便覺得遍體生寒,麵色慘白。


    殺父殺母,殺妻殺子,輕飄飄的八個字,洛錦繡說得輕鬆,可聽者卻覺不寒而栗,根本無法想象這世間竟會有如此帶毒的藥物,而這種藥物居然還被北辰暉給吃了,且吃了一年多的時間!


    皇後再也無法冷靜,用力拉住北辰暉的手,眼底裏滿是心疼和驚惶,“皇兒。”


    北辰暉同樣震動不小,但察覺到母後掌心的濕意,還有保養得很好的臉上浮現出的冷汗,顧不得繼續詢問洛錦繡什麽,便趕緊回握住母後的手,低聲安撫:“母後別擔心,錦繡醫術高超,路上為我治療幾次後我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想必隻要繼續治下去,日後也不再服食這種帶毒的毒藥,便不會發展到那種地步。”


    洛錦繡斜眼看他,她似乎還沒說到底要不要繼續幫他治療吧。


    這話顯然是不能說的,再說,憑北辰暉太子的身份,能賺這麽大一個人情的機會她也不可能錯過。


    北辰暉三言兩語便將皇後安撫住,主要也是皇後本身是經曆過許多大場麵的,一時的失態很快便散去,重新恢複冷靜,看向洛錦繡時目光中也滿含著感激和期待。


    洛錦繡看他們回神了,才繼續說道:“太子所服食的寒食散成分,大約是第二種,寒食散對人體無益,如果沒有恰當的法子予以治療,服食過的人即便是能保住一命,餘生的日子也會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不知向太子殿下進獻此物的人是不清楚此藥的功效,還是……”


    點到即止,聰明地隱去了後半句話,相信聰明如皇後和太子都知道答案是什麽。


    獻藥的人會不清楚藥效,這可能嗎?


    以北辰暉的身份,任何人向他獻什麽東西,不論是吃的還是用的,都必然要經過數道嚴密的檢驗,不清楚藥效有幾個腦袋敢送到太子跟前來?


    洛錦繡和雲景灝不清楚此藥的來曆以及真正用處所以想得實際還沒那麽多,北辰暉卻既震怒又感到心寒。


    此藥原本是他準備拿來給父皇調理身體用的,可後來他服食一段時間後身體就不太舒服,一直想辦法治療,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藥也就一直遲遲不曾遞上去。


    或許,他心中早有預感,察覺到了不對勁才一直拖著,而此時此刻,他也萬分慶幸自己的小心謹慎,沒有釀成大錯。


    皇後也是知道自家皇兒最初的打算,正因為清楚,才更加怒不可言。


    進獻此藥的人,分明其心當誅!


    北辰暉胸腔內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咬著牙克製了許久才勉強評定下情緒,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服食寒食散已有一年多近兩年,基本上每個月都會服食一到兩次不曾間斷,所以我自己並不清楚你口中的癮,在我身上究竟有多嚴重,之前你已經為我治療過一共三次,不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可會……”


    “太子放心。”洛錦繡打斷了他未完的話,“經過三次治療,你的身體已經大大改善,別說不可能會出現最嚴重的那種後果,便是真到那種程度……”


    洛錦繡笑得低調卻又充滿自信,“我也有辦法讓你恢複如初。”


    “好!”皇後雙眼迸發出濃烈的喜悅,看洛錦繡的眼神就跟看稀世珍寶一樣。


    北辰暉也明顯大鬆了一口氣,將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之前洛錦繡沒告訴北辰暉具體病因,不過北辰暉卻將自己的一些病症告訴了她,諸如近兩年脾氣變得越發暴躁,很容易動怒,而身為儲君,喜怒無常並不被人看好,很容易惹來朝中官員們的不滿,懷疑他是否缺乏作為儲君應具備的能力。


    為了隱瞞住自己的變化,北辰暉這兩年的日子過得不說步步為營吧,但也確實處處受限,便是在公開場合露麵都刻意地減少了次數,即便有人發現他似乎身體出了問題,也用其他毛病含糊過去,包括這次離京,除了少數人知曉,其他人都沒有收到消息,被瞞得死死的。


    也虧得北辰暉本身自控能力很強,即使脾氣便暴躁,仍然能盡量控製到少有人能發掘出一樣來,至少最開始他們和北辰暉相遇的時候,不管是洛錦繡,還是雲景灝,對他的第一印象都是溫文爾雅,如果不是她在馬車內聞到了寒食散的味道,都不會相信這是個服食快兩年的中毒癮君子。


    或許這也和寒食散與現代真正的某些藥物性質不大一樣有關係?如果真是現代的那些玩意兒,哪是說忍能就忍的,寒食散這種東西還是欠了點火候。


    “錦繡,本宮可以這樣叫你嗎?”皇後態度變得更加親切起來。


    洛錦繡忙道:“您言重了,您想怎麽叫我自然都是願意並且高興的。”


    皇後麵容和善,“皇兒的身體之前也讓太醫院的人暗中看過,但都無一人能為他治好,你能幫皇兒調養身體,本宮便在這裏拜托你,望你能幫皇兒徹底治好身體,當然,如果有什麽需要的,或是為難之處,你也但說無妨,隻要是本宮做得到的,一定盡量做。”


    “沒有什麽為難,接下來隻要太子配合治療,不出一個月我便能將他的身體徹底治愈,前提是,日後再不碰寒食散這種東西。”


    北辰暉斬釘截鐵地說道:“回京以後我便已經將所有寒食散都銷毀。”就連獻上此藥的人都被他秘密抓起來嚴加拷問,之前便有些猜測,回來以後他又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如今也已然查到些眉目了。


    洛錦繡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想到了什麽臉色忽然一黑,但她也不太在意對方的私事,她隻負責治病,其他什麽陰謀啊,勾心鬥角,宮鬥之類的,抱歉,別扯上她,她就想好好和自家男人過日子,賺賺錢樂嗬樂嗬。


    雲景灝夫妻倆回到國公府的時候,已經臨近吃晚飯的時間。


    找來管家問過老國公在哪裏後,二人連攬月居都沒回就直奔著主院的書房而去,等到管家先幫著通報過後才進去,先把他們在宮裏遇到的事情,主要是麗妃那裏的事提了提,北辰暉那邊,他們出宮前,皇後和北辰暉都叮囑不得提寒食散的事,隻一言帶過說要幫太子調養身體。


    老國公聽後對太子的事沒多提,隻是聽了他們如何得罪麗妃後,麵色沉了下來,手裏的拐杖用力敲在地麵上,雙眼不怒而威,氣勢猛地一提,冷聲道:“麗妃可不是大度的人,今日你們招惹了她,她不敢對老夫和你們大舅二舅他們動手,卻不妨礙她找家裏幾個小輩的麻煩,你們可想過這些後果!?”


    雲景灝麵無表情地看著老國公,沒有說話,但也沒有絲毫要認錯的打算。


    洛錦繡則是偏了偏頭,觀察了老國公難看的臉色片刻,倏地笑開來,隻說了一句話。


    “外祖父,她隻是麗妃,不是麗貴妃。”


    短短十個字,卻讓老國公沒能繼續繃住嚴肅的臉色,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故意擺出的氣勢也瞬間散去,看洛錦繡的眼神像是在看個頑皮鬼一樣,帶著長輩特有的對小輩的無奈之外,還有一抹驚異。


    這小妮子明明是出身小地方,可目光卻如此深遠,看得比京中許多世家的人還要通透,實屬不易。


    正如他所言,麗妃‘得寵’這麽多年,其他嬪妃品級低的,為皇上誕下龍子或是討得了皇上歡心還能得到晉升,可唯獨她,始終隻是妃,連貴妃的品級都升不上去,當真如外界一直以來以為的聖寵不衰嗎?


    老國公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而後發現洛錦繡那打趣的眼神,不由咳嗽一聲,再次板起臉道:“帝後關係和諧,太子的地位也很鞏固,總是太子身體有些不適,以他的能力,朝中上下也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升出些不該有的心思,你們能和太子結交上是好事。”


    與之相比,得罪麗妃?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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