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灝難得第一個開口問，“您和村裏人商量過後，答應將糧食賣給那些糧商了？”
劉裏正搖頭，“那倒沒有，我總想著，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那些糧商們特意來村子裏收糧食本身就是很罕見的事，不一個勁地壓價便很難得了，還給出那麽好的價錢？”很難讓人不去想，是不是裏頭有什麽不對？
“我因為不放心，特意到周邊其他幾個村子打聽了一下，發現其他村子也有糧商出現過，但去的人比較少，大多隻有那麽一兩個人，價錢開出的有低有高，今年沒旱，又有水車，各村的收成都不錯，其他村子裏已經有不少人答應將糧食賣給那些糧商了。”
“我也能理解他們的想法，糧商們會自己派人過來運糧食，不需要村民們再往鎮上往縣城折騰，又累又消耗體力，何樂而不為呢？”
隻不過他比較謹慎一點才沒立馬應承下來。
洛錦繡好奇道：“那您是怎麽回那幾個糧商的？”
劉裏正道：“我直說要考慮考慮，問問村民們，畢竟咱們村的人生活都好了，並不差那些賣糧食的銀子，反而家家戶戶都有多存些糧食以防萬一的習慣。”真讓他們把糧食都賣了，這心裏還真是有點沒底。
“這兩天村裏人就會陸續把要交稅的糧食送去縣城，到時候那些糧商必定還會過來確認咱們村到底願不願意賣糧食。”
劉裏正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麽上溪村來的糧商比其他村更多，但其他人卻很容易想明白這一點，從裏正的角度來看，村裏人日子過得都更好了，不缺賣糧食得的那點錢，不如涼皮作坊的分紅多，更沒有賣藥材，以及在脂膏作坊做工的工錢多，何必賣了呢？萬一有個天災人禍的，到時候手裏沒糧多不踏實？倒不如留著。
可糧商們，怕是會認為，正因為上溪村的人不缺錢，沒必要留著太多糧食，有錢還怕買不到跟過其他好吃的，品質更好的糧食？
比起其他村子裏必定要留不少自己家人吃，收不來多少，糧商們肯定對上溪村抱有更大的期盼。
劉裏正仔細觀察著雲景灝幾人的表情，心中有些忐忑：“景灝啊，那些糧商，是不是有什麽不對？難不成是來騙糧食的？”
正想著和劉裏正完全不一樣的事的幾個人嘴角都微微抽了一下，雲景灝表情也有一抹古怪，眼神似有些無奈，“您多慮了。”
洛錦繡也忍著笑道：“村裏每年都要來往鎮上賣糧食，總不會一個糧商都不認識吧？”
劉裏正有點尷尬，“那幾個人裏倒是的確有兩個是曾經村民去賣過糧食的糧鋪的東家。”隻不過以往他們去賣糧食，都是掌櫃的負責，東家根本不會特意露麵，他也不過是有一次無意中去的時候正好見著去查賬的人，才知道了糧鋪東家長得什麽模樣。
“糧商本身應該是沒問題的。”雲景灝先給劉裏正吃了個定心丸。
劉裏正先鬆了口氣，又因他語氣裏的異常而神經顫了顫，有點緊張地搓了搓手，“那有問題的是？”
雲景灝沉默了一下，才說：“裏正可以和村民們先說一說，若是能勸，便讓他們先將糧食留著，若是不願意，也不用勉強他們。”
劉裏正一邊點頭一邊覺得心裏更古怪了，還想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就聽一直隻旁聽的蕭山長也開口了，僅僅簡簡單單的，輕描淡寫的兩個字，便讓劉裏正驟然變了臉色。
“邊關。”
……
“沒想到戰事還沒真正開始，這裏就已經開始受到影響了。”蕭山長感慨道。
身為曾經有機會入朝堂，才能謀略等各方麵都很出色的蕭山長和衛衍，很容易就從那些突然出現的糧商的身上發現異常。
堂屋內其他幾個人表情都很嚴肅，連錦書和聽雨兩個小的都一臉認真，也虧得阿冥此時不在這裏，而是在房間裏休息，不然這種話題還真不太方便在他麵前談，哪怕他什麽都不記得。
其實仔細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這裏本就離邊關偏近，國公府來信時，邊關也不是剛有動靜，中間耽誤的時間，發現邊關異樣的時間差，這麽一段時間，足夠一些消息靈通的人發現點什麽，並且采取一定措施。
“這些糧商是準備發戰爭財？”洛錦繡挑眉，“屯糧？”
“或許是，或許隻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衛衍道。
蕭山長嘖了一聲，“怕是接下來過不了多久，府城那邊的氣氛也會受到影響，你們在京城有關係，家裏有多了個關外的人，此次邊關的戰事，要說全然無關也不好說，如果村子裏的事情忙得差不多，還是盡快回府城吧，那裏的消息要比這邊傳遞得快得多，有什麽最新情況也能盡早了解。”
雲景灝和洛錦繡的表情頗為認真，並不否認這一點。
“村裏的收割已經結束，藥材收完了，作坊那裏我也都安排好了，如果你們玩的差不多，明日我們便可以離開。”洛錦繡說道。
“那就明日回吧。”
當天晚上，雲景灝和洛錦繡躺在床上，難得誰都沒有要交流感情的意思，反而雙雙緊促眉頭，心情有點沉悶。
半晌，洛錦繡才拍了拍他的胸膛，隨口問：“如果邊關真打起來了，你會不會去？”
雲景灝拉住她的手，“我早已卸甲歸田，若無特殊情況，雲水國並不缺擅長打仗的武將，未必需要我重歸邊關。”當初他爬到了千總的位置，但上頭也仍然有上峰統領，他並不是舉足輕重不可或缺的那個人。
當然，能幫上峰解決不少問題，拿下幾個蠻夷將領首級減緩壓力倒是真的。
洛錦繡不知道什麽算是特殊情況，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卻不知為何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靠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心中卻默默下了某種決心。
“這麽快就要走了啊，那你什麽時候還會再回來？”一日清早，周喜兒便一臉不舍地過來和洛錦繡道別，“才回來幾天，我都沒來得及好好和你說說話呢。”
洛錦繡微笑，“沒辦法啊，李家不是也忙著收割嗎，你還得帶著孩子呢，不過沒關係，日後有的是機會，我可能短時間內不一定回來，不過過年時肯定要過來給你們送年禮的，到時候再好生敘敘舊？”
周喜兒癟著嘴還是有點不開心，卻還是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洛錦繡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在周喜兒耳邊低聲說：“過陣子世道可能會亂一些，你告訴你家大壯，沒事就不要往外跑了，在家裏受著李大叔和你，還有孩子。”
周喜兒疑惑地抬起頭，想問‘世道怎麽要亂了’卻在看見洛錦繡的眼神後閉上了嘴，隻是乖乖地說：“我知道了，我一定不讓大壯到處亂走，最近都在家裏待著！”
他們家孩子還小呢，可不能讓家裏男人出了事，到時候她一個女人可怎麽辦。
周喜兒半點不相信洛錦繡是胡說的，這幾年隻看錦繡和她家男人混得越來越好，還能拉幫著整個上溪村就知道，他們倆可是有本事的，憑她和錦繡的關係，錦繡更不會坑她。
等和幾家關係親近的道過別以後，雲景灝一行人便回到了府城，這一回來，還真別說，不過是離開了五六天的功夫，剛進城，一行人都很明顯地發現了城裏氣氛變得不一樣了。
這種感覺，不仔細看可能察覺不出，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商鋪照常開業，小攤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可每個人的表情仿佛都有點緊繃，臉上的笑容也並不如往常那麽輕鬆。
衛衍淡淡開口：“怕是邊關的消息已經傳到府城來了。”
蕭山長緊接著說：“如果單單隻是官府那邊得了消息，不會全城的人都跟著受到影響，除非……”
“邊關應該已經打起來了。”雲景灝說得篤定，看看左右，對無瑕比了個手勢，“你去打聽一下消息。”
無瑕應了一聲，在馬車還在慢悠悠地行駛時輕鬆地跳下了車，很快消失在人群當中。
等他們的馬車開到家門口時，無瑕也已經打聽了不少東西趕回來，沒有停頓地直接迅速匯報。
“城裏的消息是我們離開第二天傳起來的，最初隻是一些人仿佛聽見了風聲有些傳聞，但沒兩天的功夫，邊關已經打起來的消息就弄得人盡皆知了，城中好幾家大的糧鋪糧價都有小幅度的上漲，但還不算誇張，不少百姓們這幾天也囤積了不少糧食。”
也就是上溪村位置還是比較偏，又是鄉下地方，府城這裏的動靜要傳到那邊還得有個好些天的時間，否則，哪裏還有那些個想占便宜的糧商什麽事，裏正肯定直接把糧商們轟出去了。
要打仗了，人人都想著多留點糧食，誰還會傻得把糧食給賣了。
“官府，知府那邊可有什麽動靜？”雲景灝沉聲問。
劉裏正搖頭，“那倒沒有，我總想著，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那些糧商們特意來村子裏收糧食本身就是很罕見的事，不一個勁地壓價便很難得了，還給出那麽好的價錢？”很難讓人不去想，是不是裏頭有什麽不對？
“我因為不放心，特意到周邊其他幾個村子打聽了一下，發現其他村子也有糧商出現過，但去的人比較少，大多隻有那麽一兩個人，價錢開出的有低有高，今年沒旱，又有水車，各村的收成都不錯，其他村子裏已經有不少人答應將糧食賣給那些糧商了。”
“我也能理解他們的想法，糧商們會自己派人過來運糧食，不需要村民們再往鎮上往縣城折騰，又累又消耗體力，何樂而不為呢？”
隻不過他比較謹慎一點才沒立馬應承下來。
洛錦繡好奇道：“那您是怎麽回那幾個糧商的？”
劉裏正道：“我直說要考慮考慮，問問村民們，畢竟咱們村的人生活都好了，並不差那些賣糧食的銀子，反而家家戶戶都有多存些糧食以防萬一的習慣。”真讓他們把糧食都賣了，這心裏還真是有點沒底。
“這兩天村裏人就會陸續把要交稅的糧食送去縣城，到時候那些糧商必定還會過來確認咱們村到底願不願意賣糧食。”
劉裏正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麽上溪村來的糧商比其他村更多，但其他人卻很容易想明白這一點，從裏正的角度來看，村裏人日子過得都更好了，不缺賣糧食得的那點錢，不如涼皮作坊的分紅多，更沒有賣藥材，以及在脂膏作坊做工的工錢多，何必賣了呢？萬一有個天災人禍的，到時候手裏沒糧多不踏實？倒不如留著。
可糧商們，怕是會認為，正因為上溪村的人不缺錢，沒必要留著太多糧食，有錢還怕買不到跟過其他好吃的，品質更好的糧食？
比起其他村子裏必定要留不少自己家人吃，收不來多少，糧商們肯定對上溪村抱有更大的期盼。
劉裏正仔細觀察著雲景灝幾人的表情，心中有些忐忑：“景灝啊，那些糧商，是不是有什麽不對？難不成是來騙糧食的？”
正想著和劉裏正完全不一樣的事的幾個人嘴角都微微抽了一下，雲景灝表情也有一抹古怪，眼神似有些無奈，“您多慮了。”
洛錦繡也忍著笑道：“村裏每年都要來往鎮上賣糧食，總不會一個糧商都不認識吧？”
劉裏正有點尷尬，“那幾個人裏倒是的確有兩個是曾經村民去賣過糧食的糧鋪的東家。”隻不過以往他們去賣糧食，都是掌櫃的負責，東家根本不會特意露麵，他也不過是有一次無意中去的時候正好見著去查賬的人，才知道了糧鋪東家長得什麽模樣。
“糧商本身應該是沒問題的。”雲景灝先給劉裏正吃了個定心丸。
劉裏正先鬆了口氣，又因他語氣裏的異常而神經顫了顫，有點緊張地搓了搓手，“那有問題的是？”
雲景灝沉默了一下，才說：“裏正可以和村民們先說一說，若是能勸，便讓他們先將糧食留著，若是不願意，也不用勉強他們。”
劉裏正一邊點頭一邊覺得心裏更古怪了，還想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就聽一直隻旁聽的蕭山長也開口了，僅僅簡簡單單的，輕描淡寫的兩個字，便讓劉裏正驟然變了臉色。
“邊關。”
……
“沒想到戰事還沒真正開始，這裏就已經開始受到影響了。”蕭山長感慨道。
身為曾經有機會入朝堂，才能謀略等各方麵都很出色的蕭山長和衛衍，很容易就從那些突然出現的糧商的身上發現異常。
堂屋內其他幾個人表情都很嚴肅，連錦書和聽雨兩個小的都一臉認真，也虧得阿冥此時不在這裏，而是在房間裏休息，不然這種話題還真不太方便在他麵前談，哪怕他什麽都不記得。
其實仔細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這裏本就離邊關偏近，國公府來信時，邊關也不是剛有動靜，中間耽誤的時間，發現邊關異樣的時間差，這麽一段時間，足夠一些消息靈通的人發現點什麽，並且采取一定措施。
“這些糧商是準備發戰爭財？”洛錦繡挑眉，“屯糧？”
“或許是，或許隻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衛衍道。
蕭山長嘖了一聲，“怕是接下來過不了多久，府城那邊的氣氛也會受到影響，你們在京城有關係，家裏有多了個關外的人，此次邊關的戰事，要說全然無關也不好說，如果村子裏的事情忙得差不多，還是盡快回府城吧，那裏的消息要比這邊傳遞得快得多，有什麽最新情況也能盡早了解。”
雲景灝和洛錦繡的表情頗為認真，並不否認這一點。
“村裏的收割已經結束，藥材收完了，作坊那裏我也都安排好了，如果你們玩的差不多，明日我們便可以離開。”洛錦繡說道。
“那就明日回吧。”
當天晚上，雲景灝和洛錦繡躺在床上，難得誰都沒有要交流感情的意思，反而雙雙緊促眉頭，心情有點沉悶。
半晌，洛錦繡才拍了拍他的胸膛，隨口問：“如果邊關真打起來了，你會不會去？”
雲景灝拉住她的手，“我早已卸甲歸田，若無特殊情況，雲水國並不缺擅長打仗的武將，未必需要我重歸邊關。”當初他爬到了千總的位置，但上頭也仍然有上峰統領，他並不是舉足輕重不可或缺的那個人。
當然，能幫上峰解決不少問題，拿下幾個蠻夷將領首級減緩壓力倒是真的。
洛錦繡不知道什麽算是特殊情況，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卻不知為何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靠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心中卻默默下了某種決心。
“這麽快就要走了啊，那你什麽時候還會再回來？”一日清早，周喜兒便一臉不舍地過來和洛錦繡道別，“才回來幾天，我都沒來得及好好和你說說話呢。”
洛錦繡微笑，“沒辦法啊，李家不是也忙著收割嗎，你還得帶著孩子呢，不過沒關係，日後有的是機會，我可能短時間內不一定回來，不過過年時肯定要過來給你們送年禮的，到時候再好生敘敘舊？”
周喜兒癟著嘴還是有點不開心，卻還是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洛錦繡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在周喜兒耳邊低聲說：“過陣子世道可能會亂一些，你告訴你家大壯，沒事就不要往外跑了，在家裏受著李大叔和你，還有孩子。”
周喜兒疑惑地抬起頭，想問‘世道怎麽要亂了’卻在看見洛錦繡的眼神後閉上了嘴，隻是乖乖地說：“我知道了，我一定不讓大壯到處亂走，最近都在家裏待著！”
他們家孩子還小呢，可不能讓家裏男人出了事，到時候她一個女人可怎麽辦。
周喜兒半點不相信洛錦繡是胡說的，這幾年隻看錦繡和她家男人混得越來越好，還能拉幫著整個上溪村就知道，他們倆可是有本事的，憑她和錦繡的關係，錦繡更不會坑她。
等和幾家關係親近的道過別以後，雲景灝一行人便回到了府城，這一回來，還真別說，不過是離開了五六天的功夫，剛進城，一行人都很明顯地發現了城裏氣氛變得不一樣了。
這種感覺，不仔細看可能察覺不出，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商鋪照常開業，小攤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可每個人的表情仿佛都有點緊繃，臉上的笑容也並不如往常那麽輕鬆。
衛衍淡淡開口：“怕是邊關的消息已經傳到府城來了。”
蕭山長緊接著說：“如果單單隻是官府那邊得了消息，不會全城的人都跟著受到影響，除非……”
“邊關應該已經打起來了。”雲景灝說得篤定，看看左右，對無瑕比了個手勢，“你去打聽一下消息。”
無瑕應了一聲，在馬車還在慢悠悠地行駛時輕鬆地跳下了車，很快消失在人群當中。
等他們的馬車開到家門口時，無瑕也已經打聽了不少東西趕回來，沒有停頓地直接迅速匯報。
“城裏的消息是我們離開第二天傳起來的，最初隻是一些人仿佛聽見了風聲有些傳聞，但沒兩天的功夫，邊關已經打起來的消息就弄得人盡皆知了，城中好幾家大的糧鋪糧價都有小幅度的上漲，但還不算誇張，不少百姓們這幾天也囤積了不少糧食。”
也就是上溪村位置還是比較偏，又是鄉下地方，府城這裏的動靜要傳到那邊還得有個好些天的時間，否則，哪裏還有那些個想占便宜的糧商什麽事，裏正肯定直接把糧商們轟出去了。
要打仗了，人人都想著多留點糧食，誰還會傻得把糧食給賣了。
“官府，知府那邊可有什麽動靜？”雲景灝沉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