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毒害三皇子一事,琪貴妃被廢了封號琪,還被剝去了所有的後宮權利,如今隻得冠了姓氏溫成了溫貴妃,雖還是貴妃,卻沒了貴妃該有的權限,空擔著一個貴妃的名號,眾人見了雖也如以往般客氣,眼裏卻多了些幸災樂禍。彥妃多年不動搖的位置也在頃刻間垮掉,被貶為昭儀。後宮最不缺的就是那碎嘴,這事才發生不久,後宮各位主子幾乎是立馬就得到了消息,心裏絕對是喜大於憂。


    溫貴妃一路上都是淡笑著,直到回到自己的宮中,朝殿內幾個伺候的宮女低聲吐出一句,“都先出去吧,記得把門給本宮闔實了。”


    眾人悶著頭連忙退了出去,門在吱呀一聲中關緊。隻聞內殿中劈裏啪啦響了好一陣子,在殿門口守著的宮女太監們死低著頭站著,偶爾交換一下眼神。


    溫貴妃將就近的瓷器摔了個遍,積蓄已久的怒火悉數爆發出來,抱著頭大吼大叫,一直以來她都是姿態優雅,禮儀端莊,今日秀竹的死與大晏帝的無情徹底激發了心中潛藏的怨恨。平日裏那雙美目因為怒火此時瞪大,連裏麵的黑瞳都似乎跟著脹了一圈。


    “皇上,四年了,本宮跟著你整整四年,你就是這麽殘忍地對待本宮的麽?”溫貴妃低泣著喃喃道。“四年裏,本宮由一開始的溫淑媛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貴妃之位,這一切有多麽不容易!可你一句話就剝奪了本宮所有的權利。你何其殘忍,何其殘忍!沒有了權利,誰還敬我!眾人皆道你過去的幾年是如何寵幸本宮,可是誰又知道,你根本就是因為父親的原因才寵幸於我,總有一天,等到父親不再是溫相,我溫雅雯也會什麽都不是。”


    想到在她麵前活生生被棍棒打死的秀竹,溫貴妃心中抽痛,所有的奴才中隻有秀竹深得她心,萬事都能夠幫她辦妥,沒想到這次卻栽在了毒害三皇子一事上。上次與父親見麵之時,父親便暗示她對三皇子下手,她一直猶豫不定。因為此事一舉成功則罷,失敗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她不想冒險。


    秀竹出生於小戶小家,無意間想到了香梓茗的辦法,宮中皆是嬌貴之人,不懂什麽野花野草,她料定此事不會有人發現。因為番頭草之毒極難發現,就算馨妃察覺不對勁,可若太醫查不出什麽的話也沒轍,即便馨妃換了乳母也隻是治標不治本,他們照樣可以在新乳母的換洗衣物上做手腳。試想,從小集寵愛於一身的三皇子隨著自己慢慢長大竟被發現是個傻子,馨妃的表情該會是多精彩,大晏帝又會是如何被人打了臉麵。


    嗬嗬……溫貴妃承認自己當時的確是在心裏暢快淋漓地笑了許久。看啊,馨妃,這就是你為皇上生的寶貝兒子,他是個傻子!皇上,你不是最疼愛三皇子最寵幸馨妃麽,當你發現三皇子是個傻子後,你還會一如既往地寵愛這個兒子和馨妃?


    若不是因著這份報複而迷失了心智,溫貴妃絕不會默許了秀竹的做法。如今真相揭曉,她又有何辦法保她一命,連她自己都遭了秧,可是當初明明沒有提到劇毒馬錢子,秀竹你為何要擅作主張想要三皇子的命?比其他死,她更願意看到的是他們聽聞三皇子是個傻子後的震驚,哈哈……她真的是瘋了,但這一切都是皇上和馨妃逼的!皇上果真是喜歡上了那個女人……


    溫貴妃雙眼空洞地盯著地上的各種殘骸,吃吃地笑了起來。彥妃,就算本宮討不到好,也要拉你一起下水,你不是見不得別人比你好麽,而我溫雅雯隻見不得你比本宮好。


    晨曦宮。


    才被貶為昭儀的彥妃白著一張臉安靜地坐在軟榻上,身旁的春桃小心翼翼地送上一杯熱茶,低聲勸道:“娘娘,喝杯茶吧,您的嘴唇都皸裂了。”


    蔣昭儀微微側目睨了她一眼,春桃下意識地小退一步,以為主子會把這茶水擲於地上。豈料蔣昭儀隻是漫不經心地勾了勾有些幹裂開的唇,伸手接了那茶水,立馬飲盡。“慌什麽,本宮難不成會砸了自己的晨曦宮。不就是降了一級麽,溫雅雯那女人現在還不知會氣成什麽樣呢。”


    春桃連忙討好道:“娘娘說得極是,琪貴妃一直盼著的便是中宮那個位置,如今不但沒有靠近反而越離越遠,她心裏哪裏暢快得起來。”


    “給本宮住口!”蔣昭儀斥道,這話不隻是嘲笑琪貴妃更是譏諷她自己。“溫雅雯憑著她父親在朝中的地位得到大晏帝諸多寵幸,得意之時還能想著那皇後之位,而本宮出生不高,盼了多年的貴淑賢德四妃,結果呢,眼見著賢妃的位置沒了,德妃的也沒了,本宮卻仍舊是個從一品的彥妃,本宮難道就隻能守著這彥妃的位置一直老死麽?”


    “娘娘息怒,如今四大正妃隻有溫貴妃,淑賢德三妃都是空著,娘娘您不還是個大主麽?東西十二宮其他的主子誰的地位比得過娘娘,就算被皇上貶成了昭儀,也不過是和其他宮的正主一個等級了,憑著您的資曆,她們還是得敬您三分。”


    似乎聽著這話還滿意,蔣昭儀心裏稍微舒坦了一些,“這一次若不是本宮留了個心眼,早就被琪貴妃那賤人拉下了水,哦,不,應該改口叫溫貴妃了。”蔣昭儀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如今她沒了貴妃該有的權利,也就是說她沒有管束其他低位份妃嬪的權利,看她以後還如後在後宮囂張!”


    春桃湊道:“多虧娘娘您目光如炬,早料到黑子是個不安分的,讓奴婢去了黑子家,用一根玉簪將他獨子身上帶著的小金鎖換了過來,黑子不知這貼身之物早就被娘娘換了,還以為自己的兒子有性命之憂,千鈞一發之際終是改了口。不然娘娘就是被潑了墨汁渾身洗不淨了。”


    蔣昭儀冷哼一聲,“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本宮老早就發現他鬼鬼祟祟的,沒想到是被溫貴妃身邊的秀竹收買了做出這勾當!若是做了沒人發現也是好的,本宮也巴不得馨妃的兒子出事,可惜啊可惜,這麽萬無一失的法子卻被皇上給發現了,皇上還真是把馨妃寵得不成樣。若換了別人,他如何發現得這麽及時。”


    “娘娘,奴婢倒聽說這事是馨妃先發現的,今個兒早上是馨妃去蒼鑾殿找了皇上,也是那會兒,奴婢瞧見黑子鬼鬼祟祟地出了宮,跟一個沒有見過麵的太監說話,而後就迫不及待地拿了髒衣物去尚衣局。”


    蔣昭儀一雙眼慢慢轉深,“這馨妃看來並不如表麵這般簡單,是本宮一直以來小瞧了她,隻當這女人有頭無腦。能扳倒琪貴妃,連帶著把本宮也拉下了水,哪裏是個笨的,根本就是最精明的那一個!”


    似乎有些疲乏,蔣昭儀半躺在軟榻上,拄著頭睡了過去。春桃呼了一口濁氣,小心地站在一側伺候著。


    “庸醫,全是一群庸醫!”大晏帝在長樂宮裏發了火,指著地上的一群人怒罵道,“朕,養著你們一群庸醫何用,若不是馨妃及時發現了瑞兒身子有異常,瑞兒真出了事,朕要你們一個個腦袋搬家!”


    幾位太醫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薛太醫硬著頭皮道:“皇上,這番頭草對壯年男子來說吃了都是極難發現的,更莫說才幾個月的三皇子,番頭草毒性極弱,確實不易發現。”


    “那馬錢子呢?這種劇毒都發現不了,還敢以太醫自居?”大晏帝紅著臉罵道。見馨妃抱了三皇子來,大晏帝麵色一下柔和起來,長臂一伸,將一大一小攬到了懷裏,“如何,瑞兒怎麽樣了?”


    葉靈霜低頭打量著懷中的小天瑞,“剛剛喝了薛太醫開的藥,這會兒已經睡著了。小廚房裏頭如今一股藥味,妾瞧著這味道都飄進殿裏了,皇上會不會覺得難聞?”仰頭看他,帶著幾分歉意。


    大晏帝笑,“傻子,這是朕的皇兒,他這麽堅強不嫌藥苦,朕豈會覺得這藥味難聞。”


    葉靈霜眼中皆是後怕,囁嚅道:“妾是傻子也好,萬萬不要讓瑞兒成了傻子。”


    大晏帝一頓,歎了口氣,也不顧地上跪著一群太醫,牢牢抱緊她,“霜兒,這一次的事是朕疏忽了,朕向你娘倆保證,以後定將你們護得好好的,誰再敢惹你們的不痛快,朕讓他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妾沒有怪你,妾隻是害怕,所有的事情衝著妾來便好,瑞兒還是個這麽小的孩子。”


    大晏帝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低哄般呢喃,“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李太醫沒有眼色地打斷了兩人的你儂我儂,信誓旦旦道:“皇上和馨妃放心,番頭草本就是慢性毒,三皇子不過中毒十來天,尚輕,吃藥吃上三四天,保準還跟先前一個樣。”


    大晏帝掃過幾人,沉著臉,“此次爾等失職,罰去尚衣局每人三個月的俸祿。行了,都給朕滾下去多多研究一下醫理藥理,下次若是再出現類同此事,那就不是罰一罰俸祿這麽簡單了。”


    “臣等謝過皇上。”一幹人退出長樂宮才大大地籲了口氣。


    看來,以後這馨妃和三皇子會是後宮最大的主兒了。後宮……變天了。


    “霜兒,還在生朕的氣麽?”大晏帝掰過馨妃的腦袋,問。


    葉靈霜嘟囔,“沒有,皇上及時替妾做了主,妾哪裏敢生皇上的氣。”


    大晏帝哼唧兩聲,“裝,你再裝。不就是怪朕沒有早早發現瑞兒不對勁麽。朕保證,以後絕對好好疼愛咱的寶貝兒子,生病了也第一個發現。”


    葉靈霜咧嘴笑了,“好吧,妾就原諒你了。”


    “來人——”大晏帝朝外麵吼了一聲,見雲嬌幾個匆匆進來,二話不說,就將馨妃懷裏的小家夥掏了出來然後迅速地塞到為首的雲嬌手中,拂了拂手,“下去吧,沒有朕的傳召不要進來。”


    幾人抱著小天瑞走了,葉靈霜驚得微張嘴。


    大晏帝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向床榻,笑得春~光燦爛,“通過今日這事,朕發現了一個大問題,那就是霜兒你太注重瑞兒了,連朕也冷落了。看朕今個兒怎麽罰你。”


    葉靈霜知道掙紮無用,隻笑著捶了捶他的肩,“沒個正相,晚膳還未用呢。”


    “不急不急,等朕吃了你,再用膳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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