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璣組的十三條漢子。


    歪七八扭地躺在地上直哼哼,滿腦闊的包,模樣慘不忍睹。


    堂內的家什物件,折損得稀爛,沒一樣完好。


    陳風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瑪德,有人砸場子。


    “誰幹的。”陳風單子揣懷裏,地上撿起個腿凳子,氣勢洶洶吼了一嗓子。


    “閻墓伯幹的。”


    “幾個狗日的鎮魂使。”


    “一言不合就打人,我們招他惹他了?”


    見著上司,幾個稱魂師哎喲叫著,道出原委。


    “閻墓伯?是閻正純那個鎮魂隊正?”陳風心說,咱稱魂師屬於內勤,鎮魂使屬於外勤,兩條業務線,何況稱魂師不讓出門,平常人都不來北鬥科的,根本碰不上麵兒,今兒怎麽跑我堂口打人?


    “閻墓伯讓給你帶個話,叫你不要多管閑事,咱也不知道啥意思。”五號大叔鼻青臉腫,受傷最重,捂著鼻說話,這會鼻血還在流呢。


    明白了……陳風瞬間明曉個中緣由,自己剛出去還沒兩天,所謂的閑事,除了妖市,就是睡了浣紅。


    後者憑本事睡的,是人浣紅選的,嫉妒也沒轍。


    那就是前者了。


    好哇,還以為妖市隻有斬妖使牽涉其中,這鎮魂使裏也沒有好人,堂堂大順朝兩個除魔衛道的衙門,根兒都爛了。


    不過這不是陳風生氣的原因。


    他生氣的是閻墓伯的下作,拿這些普通人稱魂師下手,算怎麽個意思?


    怎麽的,打了我的人,還隱隱把原因歸到我頭上,是吃準了我不敢頂撞上官?然後在下屬麵前威嚴掃地?


    上官又不是上司,官比我大了不起?沒聽說過那句話嗎,縣官不如現管,如果是北鬥科的林塚侯,我還忌憚三分,你不是一條業務線的墓伯,手伸得真長。


    陳風氣不打一處來,轉身就走。


    五號大叔眯著臃腫的獨眼,一把薅住陳風,“十一,你幹什麽去,咱就受點輕傷,養幾天就好了,人家可是墓伯,比你大兩級呢,聽老哥一句勸,咱忍了啊。”


    “忍不了。”陳風一甩手,掙脫五號的手,氣呼呼道:“有本事衝我來,欺負我的兵就不行。”


    哎喲喂耶的痛呼為之一窒,稱魂師們心情複雜。


    鎮魂司從來都把稱魂師當消費品,什麽時候當人看過。


    陳丘臣不僅跟咱們稱兄道弟,還給咱們丹藥改造身子,這會更是為咱們出頭,這等上司,真不愧是從基層升上去的,知道咱們的疾苦。


    “同去,討個公道。”有人吆喝,引來剩下稱魂師的應和。


    “去什麽去,你們出的去嗎,都給我老實呆著。”陳風手腕一翻,數種傷藥塞五號手裏,“你知道怎麽用吧,還有,這是你家娘子托我給稍的包裹,你收好。”


    五號左手傷藥,右手布裹,望著轉身離去的陳風,直跺腳,“這可如何是好,一個人去可是要吃虧的。”


    五號哎地一聲,又轉身數落躺地上的稱魂師,“都是你們,屁用沒有,掃了咱丘臣的麵子不說,還要老大給擦屁股,他一個丘臣,怎麽跟墓伯鬥。”


    “你就有用了,還不是沒三個回合就被人踹飛了。”


    “三個回合怎麽了,你一個回合都沒撐過。”五號大叔懟了一嘴,又跺腳,“咱們說的是這個嗎,啊,想個轍啊,總不能叫老大出去白受委屈吧。”


    “怎麽想,咱稱魂師什麽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走不出大門,就得死升天凳前。”


    “哎!”五號急得原地打轉,又無能為力,隻能恨得牙癢癢,說道:“打今兒起,都給我練那大力金剛腿,誰沒累趴下,我頭一個踹他幾腳。”


    “還稀罕你說。”


    “丘臣對咱這麽好,我不練出個模樣來,我跟你姓。”


    “就是,等咱練成了,什麽閻墓伯不閻墓伯的,一腳一個踹犄角旮旯去。”


    ……


    稱魂師們嘰嘰喳喳,憤憤不已,直把悲憤化狠勁,當即就有人晃晃悠悠站起來,哼哼哈哈開始練功。


    天璣組這邊鬥誌昂揚,立誓不報此仇非君子。


    那邊陳風憋著口惡氣,一路黑著臉走向鎮魂使班房。


    陳風一路走來,心思也沒閑著,心想正好趁這機會試試其中深淺。


    為自己下屬出頭是其一。


    其二,自己打破鎮魂司曆史,升任丘臣這一出,太過耀眼,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把握好尺度,稍微鬧鬧,給人一種沒腦子的莽夫印象,這在別人眼中的威脅就直線下降,我也不用成天頂著別人的眼芒提防了。


    其三,試試誰是我的大腿,這升遷升得古怪,我心裏也犯嘀咕。


    說話間,就到了鎮魂使班房。


    “十一,你來這做什麽,出去。”同樣黑著臉的曹廣孝,擋住陳風去路。


    這廝一臉不開心,剛跟閻正純吵了一架。


    閻正純不是帶人打了稱魂師嗎,在班房跟人吹噓,說天璣組的稱魂師都是賤貨、垃圾、下賤胚子,還敢跟自己吵吵,三下五除二就幾個嘴巴子給人扇傻了。


    曹廣孝聽到這話,當即拍桌子。


    閻正純還假惺惺道歉呢,說,不好意思啊,忘記曹墓伯前兩天還是天璣組丘臣,這陰職跳兩級,陽職跳三級的人帶的稱魂師,就是不一樣,那什麽,皮糙肉厚得很呢。


    聽聽這話,是帶著嫉妒呢,周遭的幾個隊正也是一臉看戲,隱隱站在閻正純一邊。


    也難怪曹廣孝不討好。


    從丘臣到墓伯,走完了好多人十來年都走不完的路,誰心裏還沒個怨氣,再加上曹廣孝一臉撲克臉,又不會跟人攥熱乎勁,在職場,妥妥的受人排擠的對象。


    “喲,這不是開了咱鎮魂司先河的陳丘臣嗎。”閻正純嬉皮笑臉,陰陽怪氣,“來來來,可得好好瞧瞧,這位爺,可是堪比天璣十三的傳奇人物呢。”


    陳風不搭理這茬,直愣愣推開給他使眼色的曹廣孝,瞪著閻正純說道:“到我天璣組打人,總要有個說法吧,怎麽的,咱鎮魂司是你閻墓伯說了算,想打誰就打誰?”


    先給一頂帽子扣上去,暗指你閻正純目無金封尉,肆意妄為。


    “說法,好啊,我就給你個說法。”閻正純眉眼一瞪,額角的倒刺刀疤尤為醒目。


    他往前幾步,直接跟陳風麵對麵,抬頭仰視又覺弱了氣勢,往後退了三步,這才問班房的胥吏,“瞠視上官,在咱大順朝什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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