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帽離地三尺三,陰氣不入品,修石棺。”


    隊伍旁,有陰差拿著錄冊,比照遊魂,念出死後葬地規格,此遊魂送入工地。


    這棺帽就是棺材頂部,幾尺幾,就是埋藏多深。


    掘穴工以挖穴下棺錄尺寸,就跟稱魂師稱魂計斤兩一樣。


    “棺槨套院一尺二,陰氣不散,上品,入黃泉。”


    此遊魂,直接被陰差推入河中,奔流的河水,伸出數不清的手臂,隻把這遊魂拉得瞬間消失。


    陳風瞟了一眼,內心不寒而栗。


    那黃泉水似是食魂獸,怎麽喂都喂不飽。


    輪到陳風站定。


    那陰差皺著眉頭,翻了好久,嘀咕道:“陽元未盡,無棺氣論品,這是哪裏來的魂?”


    旁邊有一皂隸陰差,也就是拿打魂鞭抽過陳風的那位,湊到陰差耳邊嘀咕,“捕頭,這人是陰陽道落下的。”


    那被喚作捕頭的陰差,把錄冊一合,恍然,也不說話,就盯著皂隸看了兩眼。


    那皂隸點了點頭,五張冥鈔以晦澀的手法,夾進了錄冊。


    捕頭滿意地舔了舔唇,也不看錄冊,宣道:“棺口布紅繩,陰煞凝結,上上品,入黃泉。”


    眼前一幕,陳風看在眼裏,裝傻充愣,渾渾噩噩,默不作聲。


    入黃泉,正合去尋生死墟那條支流的計劃。


    噗一聲,陳風被皂隸推向河中。


    陳風身在半空,才發覺跟想象中的暢遊不一樣。


    人還沒到水中,水中就伸出數不清亂舞的手臂,活像前世玩信任背躍的團建活動。


    噗通聲響,陳風沒入河中。


    無數支離破碎的遊魂殘軀,往他身體靠攏來,似乎想要取代他身體原本的部件。


    陣陣陰寒,透體刺涼,就算稱魂歌的運轉,也擋不住這股鑽心的涼意。


    陳風身體一震,周遭的殘軀潰散無影,這些遊魂殘軀,早已不是魂體,而是一種執念化作的怨氣。


    為什麽有這麽大的怨氣呢。


    陳風很快就體會到了。


    這黃泉水噬魂。


    以陳風靈魂的厚重堅韌,依然抵擋不住這蝕骨銷魂的偉力。


    他的靈魂在滋滋起皺,像被澆了硫酸一樣,那股腐蝕力在一層一層往裏透。


    這股力量,即凶殘,又猛烈,完全不給陳風稱魂歌消融的機會。


    如是少許黃泉水,自是磨煉魂體的絕佳打磨石。


    但是,如今,陳風所承受的,是無窮無盡,不給人喘息恢複的“王水”。


    長此下去,不消多時,陳風也會化作隻有執念的怨氣。


    不過,他一直沒有忘記鐵線陳說過的那句話“冥鈔鋪路,黃泉水斷”。


    虛空梭裏稱魂得獎勵攥的冥鈔數量,陳風論第二,北鬥科沒人敢稱第一。


    一遝冥鈔在手,水中撒潑,周遭的黃泉水為之一窒,每張冥鈔撐起約莫一寸隔膜空氣泡。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冥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緩慢消融。


    陳風施展鈔能力,大把的冥鈔拿出來,一張張貼身上,給自己做了件錢衫。


    隨著越來越多的冥鈔貼身上,陳風隔開的空氣泡雖然依舊是一寸,但穩定程度,不可同日而語,冥鈔的消融速度暫時可以忽略不計。


    冥鈔鋪路,黃泉水斷,有錢能使鬼推磨。


    陳風順勢沉入河底,底下根本不存在淤泥。


    既然機會難得,自己又是冥鈔大戶,何不把握這個機會好好磨練一下自身。


    陳風小心翼翼,隻收取點滴黃泉水,錘煉魂體。


    剛開始,是痛苦的,隨著稱魂歌的運轉,點滴之物,已不能對陳風造成任何影響。


    點滴變成幾縷,又是一翻痛苦的體會。


    陳風齜牙咧嘴,痛不欲生,撕裂感、拉扯感、侵蝕感、痛苦感,被前所未有的放大。


    但效果顯著,靈魂厚重變得愈發堅韌,竟有瑩瑩發光的征兆,隨著黃泉水取量的不斷加大,陳風整個變得晶瑩起來。


    直至取量約斤重,才達成最終的平衡。


    陳風捏了捏魂體的拳頭,有一種肉身在握的感覺。


    他舔了舔唇,看著身上消融得七七八八的冥鈔,又從虛空梭裏補了不少。


    “好東西啊,又可以泡澡,又可以當殺人手段,不帶點回去,豈不是可惜。”陳風意識“看著”虛空梭裏的東西。


    第一眼,就瞄向了柳葉淨瓶,這黃泉水能不能裝姑且不論,瓶子裏還有兩滴念珠,肯定不能隨便存放什麽東西,更加不能混裝,兩者萬一衝突,豈不是要虧得喊天。


    陳風試了用不少的器皿來裝,結果都被融了,最後索性不挑了,耐心地挨個試一遍。


    就在他試得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手中一個臨時捏起的泥巴碗,竟然承受住了黃泉水。


    這泥巴?


    陳風臉上古怪得很,正是取自那座平平無奇的女鮮屍墳墓。


    嘿嘿,你也有今天,叫你當初差點晃瞎我眼睛……陳風咣咣刨墳土,做了個小池塘,要不是怕把墳給刨穿,招了詭異,陳風不介意把那大凶照拋屍,然後把墳穴當黃泉水儲存池。


    又泡澡,又取水,這一趟,因禍得福,掘穴工賺不賺咱不知道,反正陳風不虧……如果能還陽的話。


    陳風抖了抖,把完全消融的冥鈔殘骸抖落,數著虛空梭的存貨,估摸還能頂一陣。


    不過,黃泉水煉魂效果暫時不明顯了,是時候上岸去找那條連通生死墟的支流。


    陳風正要潛在河底,用鈔能力開路上岸,一陣輕微的喉頭蠕動的聲音傳來。


    正抬腳的陳風瞬間凝住,毛骨悚然的感覺從頭激流到腳趾。


    緊接著就是微不可察的緩慢呼吸。


    悠長的呼~~~~~。


    悠長的吸~~~~~。


    悠長到短短一個呼吸,就用了一分鍾左右。


    這?


    陳風眼神直愣愣的,僵硬轉頭,頓點十足。


    如果這裏配個音,哢~~哢~~哢~~,恰如其分。


    那聲音,來自被黃泉水淹住的龐大的石棺底座底部。


    一層一層從底座這頭到那頭,如同頁岩形狀的流帶,開始顯出若隱若現的暗紅,似乎在飄。


    陳風腦海裏瞬間就浮出魚鰓絲的樣子。


    這石棺下麵壓著一條大到沒邊的魚?


    還是大到沒邊的魚馱著那石棺?


    跑~!


    快離開這~!


    混蛋,腿,你給我動起來啊~!


    如果真是魚鰓,它喝起“水”來,我都不夠塞牙縫的~!


    混蛋啊,腦袋你給我轉回來,快向大腿下達跑起來的命令啊~!


    陳風覺得自己真的嚇癡呆了,前世他是見過藍鯨捕食的,那種吸力,噸位不夠的船,都是渣渣。


    陳風不想成為渣渣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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