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嶽聞言,用略帶同情的眼光望了黃庭一眼:“沒事!想來他們也是因為顧慮到這點才不與你說明的,等此間事了,他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黃庭冷笑,“呂嶽大帝。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若是你最親近的人,在你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拿你妹妹一生的幸福和你的性命做賭注,為了權力去賭一個可能會出現的時機。你會怎麽想?”


    呂嶽愣了愣:“這……他們這麽做自然是很有把握的,你看現在不就鬧成這副田地了嗎?隻要再添上一把火,這玉帝的位置就易主了,你們的付出也會有所回報,不是嗎?”


    “可這所謂的回報,是我們想要為之付出的嗎?”黃庭慘笑,“我知道我說這話可能有些不合適,但是權力,真的就這麽重要嗎?換個人做玉帝,真的能比玉帝做得更好嗎?至少,現在的他不屬於三教任何一派,因此可以將三教的神仙一視同仁。可若是截教的仙人做了玉帝……真的還會有這微薄的平等可言嗎?”


    呂嶽語塞,截教眾仙費盡心思布置這麽一場局,怎麽可能會隻想看到三教三權分立的局麵?那自然是要厚待截教群仙的。平等?勝利者怎麽可能會和失敗者分享同一個蛋糕?真當人人都有你這麽高的思想境界呢?


    “或許截教中人做這三界之主真的比玉帝更好呢?你也知道,我截教主張有教無類,論一視同仁,我截教門人不輸於他玉帝。”


    黃庭搖了搖頭:“第一,有教無類本身就將眾生分了等級,又何來平等之說?第二,截教奉行的與其說是有教無類,不如說是來者不拒。通天教主的教學方法是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可修仙一途崎嶇坎坷,一眾弟子資質又天差地別,用一樣的教育方式,怎麽可能行得通?依我看,他這就是不負責!沒有教育管理萬仙的能力,卻收了萬仙入截教,是極其不明智的行為。”


    “慎言!”呂嶽嚇得渾身一抖索。這黃庭還真是什麽都敢說啊,質疑驪山聖母和兩位帝君就算了,如今竟然敢直言聖人的是非,他不會以為聖人遁入虛空之後就奈何不了他了吧?


    “呂嶽大帝何須如此?聖人就不會犯錯了嗎?聖人犯了錯就不允許別人評價了嗎?此聖人不過一修為境界罷了,依我看,他們哪裏配得上聖人之稱?隻不過是為了名利不顧廉恥的俗人罷了。”黃庭一時間是真的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了,因此不管不顧口不擇言起來。


    “那個……黃庭啊,我知道這事對你的打擊很大,可你也別拉著我一頓吐槽啊!你這樣搞得我也一陣心驚膽戰的,你不怕我怕啊!”呂嶽無奈,他說起來執掌天庭瘟部,被封為大帝,可實際上在截教內部也不是什麽重要角色,頂多算是有名有姓而已。詆毀聖人這種想都不敢想的事,他遭不住啊。


    “大帝何必如此?話又不是你說的。”黃庭麵色莊重,“我知道這是我個人的原因。我的思想、我的三觀和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並且我堅定的認為這是這個世界的錯誤!在這個百姓連基本的生存都無法保證,神仙連最基礎的自由都無法擁有的世界,我和你們談什麽民主共和著實是對牛彈琴。是我異想天開,把你們的接受能力想得太高了。我知道包括師父在內,你們一時無法理解這些。但我有我的堅持,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麽!盡管很難,盡管我還沒有找到頭緒,但我不會放棄。”


    “你……想怎麽做?”呂嶽愣了愣。怎麽感覺這家夥忽然間就鬥誌昂揚起來了?


    “脫離截教,發動革命!”黃庭說得斬釘截鐵。前輩們能通過革命救亡圖存踏上中華民族偉大的複興之路,那自己是不是也能效仿古人通過革命改造這個世界撥亂反正?完全有可能!盡管自己在思想層麵無法比肩先賢,但我是天仙,我是後繼者,我有更漫長的生命,掌握著更清晰的道路,憑什麽不能試著改變這個病態的世界?


    “革……命?”呂嶽眼角抽了抽,“革誰的命?你是想推翻唐朝,還是想推翻天庭?”


    “這隻是政治革命,是完成革命的基本,但根本……或許要推翻天道?”黃庭燦然一笑。


    “???”呂嶽驚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都無法想象黃庭是如何輕描淡寫甚至麵帶微笑地說出這麽恐怖的事的。那可是天道啊!是三界的規則,是這個世界的意誌,這種存在是你想推翻就能推翻的?


    “沒有敢叫日月換新天的勇氣,又何來革命之說呢?”黃庭輕笑,“大帝,關於我和玉女師妹淪為棋子的事,我自會去找師父要個說法,如果屆時產生了些許不愉快,這番話還請你轉告給她——我不是因為被她利用而選擇撇開截教,隻是因為一旦借助截教的勢力,那這革命就變了性質,成為了一次為截教做嫁衣的反動運動,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你還是先考慮一下你現在的處境吧!”呂嶽白了他一眼。


    “這倒不必。”黃庭笑道,“哪怕是看在玉女師妹的份上,師父也不會讓我困在這裏。你不是也說了嗎?我這次被抓,是截教高層為玉帝設的局,我不信他們隻有這點布置。如果說我隻是魚餌,那困住上鉤的玉帝的羅網可還沒亮出來呢。”


    “你倒是看得透徹。我現在算是知道無當那家夥為什麽要破格收你一個男的為弟子了。”呂嶽讚歎一聲。


    “她收我為徒時,我可沒有入世,也沒有展露過這些思想意誌。我相信她曾經是真心無私地照顧我,不,我寧願如此相信。”黃庭輕輕搖頭。


    呂嶽突然有些心疼這個孩子。越是和他交談,他越能體會到這孩子內裏的獨孤與倔強。他如此聰慧,小小年紀就已經將世事看得如此通透;偏偏又這麽驕傲,有著自己那令人無法理解的堅持與準則。真不知道是怎麽培養出來的怪胎。


    而兩人談話的功夫,四隻龐然大物也已經分出了勝負——沒了小周天混元星陣,太陽真君終究無法抵禦美猴王勢大力沉的進攻,八戒盡管打傷了牛魔王,可反倒激起後者的血性,硬生生用牛角拱崩了他的法天象地!待兩人結束對話重看戰場時,金烏渾身金芒暗淡,喋血悲嘶,化作流光消失在視野之中;巨猴喘著粗氣,凝視著化為原型的,如螻蟻蜉蝣般的野豬;白牛仰天怒吼,咆哮間一腳將早已千瘡百孔的斬仙台徹底碾為齏粉,這天庭佇立了幾千年的刑場,就這麽步入了南天門的後塵。


    而解除了法天象地的豬八戒,重新變為黃庭熟悉的模樣,捂著肚子狼狽地躺在一處浮台之上,神色莫名。


    美猴王也終於解除了法天象地,臉色蒼白地盯著豬八戒:“我需要一個解釋。”


    “沒什麽好解釋的。”豬八戒抿了抿唇。之前他偷襲成功都恥於言表,更何況現在?


    “沒什麽好解釋?”美猴王歪嘴冷笑,“豬八戒啊豬八戒。之前取經路上,念在我們是師兄弟的份上,我一直給你保留了一些顏麵,沒有直言你身上那些我看不慣的臭毛病!可如今,我們既然散了夥,你又選擇站在我的對立麵,還偷襲打傷我的大哥。那就別怪我不顧這些年的師兄弟情分!”


    說完,美猴王掏出金箍棒,就要向豬八戒身上砸去。


    也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柄亮晃晃的鋼刀接住了金箍棒。望著這似曾相識的兵器,美猴王收回棍棒,撤了幾步,打量著來人。


    來人身姿挺拔,容貌俊朗,可惜容顏稍顯憔悴,披頭散發更是平添幾分滄桑之感。他目不斜視,眼神直直對上美猴王,笑道:“怎麽?幾年不見,堂堂齊天大聖就不認得我了?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你是……奎木狼?”美猴王皺了皺眉。此刻的奎木狼與下界時的黃袍怪形象大相徑庭,他也是憑武器與氣息才勉強辨認出來。


    “哦?齊天大聖竟然還記得我這個無名小卒?我是不是該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表達自己的榮幸啊!”奎木狼咧嘴一笑。


    “我承認,我壞了你和寶象國公主的姻緣,又殺了你兩個孩子,但一來彼時我為取經人,不渡此難便無法繼續西行;二來那件事也是百花羞主動開口,我事先也不知內情。況且,你自己對待這段感情就沒有錯嗎?”


    “百花羞?兩個孩兒?”奎木狼嗤了一聲,“那是下界黃袍怪所為,與我奎木狼有什麽關係?兀那潑猴!當年你設計騙取我玲瓏內丹,導致我難以為續敗於你手。今日你又肆意妄為敢來大鬧天宮,真是上天要我一雪前恥!我倒要看看,我重列仙班之後,是我的蘸鋼刀更利三分,還是你的金箍棒更勝一籌!看刀!”


    話音未落,奎木狼手中鋼刀舞出一串破空聲,帶著渾厚的刀勢砍向美猴王,美猴王凝氣靜神,舉起金箍棒擋住這勢大力沉的一刀。刀氣劃過他的雙頰,向兩邊散開,劈斷一團又一團輕雲。亂緒的雲汽凝成雨滴,瓢潑般在四周飄灑。兩個宿敵便這樣在雨中交錯著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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