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總是短暫的。前來上朝的群臣還在宮外等候的時候,天色就已經蒙蒙亮了。


    李治從武媚娘床上爬起來,在宮女的服飾下穿衣洗漱。


    或許是因為蝴蝶效應,此時的王皇後和蕭淑妃依舊得寵,隻有在李治為朝市頭疼時,他才會宿在武媚娘宮中。


    “媚娘。關於今日朝廷議事,你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武媚娘歪了歪頭,俏麗的麵容上滿是思索,須臾之後歎了口氣:“沒有。世家之所以被稱為世家,就是因為世代相傳,枝繁葉茂。哪怕山東世家死絕,九嵕山也殺了一批,但這些世家的讀書人還是會源源不斷的冒出來。在解決取仕這個問題前,陛下您永遠無法真正萬事順遂。”


    “可現在還能有什麽辦法?”李治揉了揉眉頭,“世家之間世代聯姻,又喜歡多方下注,就算我在朝堂之上一時強硬,實際上也占不到什麽便宜,最終依然會被他們占據上風。”


    “那又有什麽辦法呢?”武媚娘歎了口氣,“自漢以來,設立宦吏,扶持外戚,改製科舉,甚至是毀宅滅門,都是為了削弱世家的影響力,加強君主的權力,但一直收效甚微。除非……”


    “除非什麽?”李治眼前一亮,雙手搭在武媚娘的肩上。


    “陛下,世家得以猖獗至此,除了各自割據互不幹擾再加上相互聯姻之外,還有兩個要素。其一,是對教育的壟斷。自古以來,書籍就是稀缺之物,自漢以來更是被世家大族所壟斷,這就導致百姓根本無法接觸經史子集。聽說最近出現了一種雕版印刷術,可以快速印造書籍,希望這玩意可以打破現在的局麵。其二,刑不上士大夫。”


    “陛下您之前聽說過嗎?那黃庭因為通州蝗災之事,大鬧朱雀街,在數萬百姓的注視之下痛斥鄭良,最終卻隻得到先帝一句收押的結果。為了給通州百姓一個交代,他不得不親自出手將其斬殺。”


    李治沉默半晌,歎了口氣:“父皇也是沒有辦法。建國之初,朝堂和天下的穩定全都需要靠世家出力,就連製定律法的都是世家中人,他們又怎麽會讓自己受律法的束縛?”


    “但這樣不是辦法。”武媚娘心一狠,“陛下若是狠得下心,不如送世家一場外戰大敗,再趁機苛責主將及其世家,趁機替換上親信,削弱他們在武將以及朝堂的影響力!隻要陛下兵權在手,世家總要有所忌憚。”


    “這……”李治有所意動,但又於心不忍,“媚娘,若是大敗,必然損兵折將,那些世家無所謂,可那些手底下的兵……”


    “那些是世家的兵,不是陛下的兵。”武媚娘眼神陰翳,“隻有世家的兵死絕了,剩下的才是陛下的兵!”


    李治猶豫再三,終於下定了決心……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大明宮內,隨著黃門的一聲高呼,此次朝會終於開始。


    “陛下!臣有本奏。”程務挺舉笏喝道。


    李勣作為武將天花板,這種戰事是不該由自己提出的,那作為程名振的兒子,李勣看好的後輩,由他來提最是合適。


    “程愛卿請講。”


    程務挺深吸一口氣:“陛下!邊關急報,阿史那賀魯帶兵入主千泉,屯兵邊關,有叛唐自立,攻伐邊關之象。玉門關與陽關已經陳兵戒備,並發函向陛下請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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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應對!”


    “將戰報呈上來!”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消息,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李治接過戰報,胡亂看了幾眼,合折問道:“眾位卿家有何計較?”


    “陛下!”宰相上官儀首當其衝。他不是出身世家,一身墨水全是幼時在寺廟裏學來的,自然不會站在世家的立場,“阿史那賀魯隻是一個縮影,突厥屢次反複,犯我疆域之心不死,實在可恨!臣提議,派大軍前往,將其斬草除根,震懾宵小的同時,也可將突厥大片馬場納入我朝版圖,此為一舉兩得的舉措。”


    “陛下不可!”鄭良族弟鄭韶上前,“突厥蠻子屢剿不止,貿然派大軍前去,若是無功而返,隻怕勞民傷財。另外,臣聽聞高句麗亦有異動,此時對突厥用兵,萬一高句麗伺機而動,威脅我朝北邊邊境,該如何是好?”


    “鄭大人是看不起薛將軍?”程務挺反問,“薛將軍從軍以來,少有敗績,更是多次征伐高句麗,高句麗蠻夷聞其名,無不聞風喪膽。有他守衛幽燕之地,高句麗不過跳梁小醜耳,有何懼哉?”


    “非也!”崔氏一位朝臣同樣站了出來,“程將軍可是忘了山東?薛將軍固然用兵如神,但是麵對山東這等神鬼之禍隻怕也是無能為力。若是山東趁高句麗異動作亂,隻怕連收拾殘局的人都沒有吧?”


    “崔大人何故小看我三河子弟?”禦史裴炎怒氣衝衝道,“我裴炎雖不才,但也有拳拳報國之心。北伐乃國家大事,無論是突厥還是高句麗,都是我大唐之患,不得不打!若是陛下擔心山東作亂,那臣願意出使山東,與那陳禕口舌一番,若事不可為,臣願客死山東以明吾誌!”


    在場世家子弟頭疼得緊。這個裴炎,明明是世家出身,卻偏偏將國事看得最重,滿心都是為國效忠,根本不考慮山東出來搞事下一個地方很可能就是你河東。


    李治也是哭笑不得。這裴炎有魏征之風,他其實是很欣賞的。但這家夥脾氣比魏征還暴躁。魏征最多是死諫,他那是見人不爽直接開噴。偏偏他說的還很有道理,站在大義的角度讓你啞口無言。要不然怎麽能叫刺頭呢?


    “裴禦史不必如此。”李治出言安撫道,“陳禕占領山東,靠的是青丘狐妖。如今在驪山弟子的鎮壓之下,狐妖已偃旗息鼓,山東百姓也已恢複與外界的往來。若不是仙蹤難覓,青丘仍在,收複山東隻在須臾之間。況且陳禕一個和尚,又在山東行殺戮之事,想要完全掌握山東仍需一段時間,暫時不會考慮對外用兵。崔愛卿的疑慮,隻是杞人憂天而已。”


    “陛下聖明。”裴炎躬身行禮,退回去不再言語。


    “陛下!”裴炎的好基友狄仁傑同樣出列。在原時空應該外任汴州判佐的他,因為缺少了整個山東的職位,此刻也隻能同樣在長安掛一個禦史之職,“裴禦史所言不錯。突厥與高句麗都是我朝心腹大患,一日不除,心中難安。然事有輕重緩急,高句麗此時元氣大傷,沒有三五年根本無法恢複,反觀突厥已經蠢蠢欲動,若不伐之,我大唐天威何在?又何以震懾周邊諸國?依臣之見,就算此番不能將突厥斬草除根,那也要打得阿史那賀魯肝膽俱裂,再無起事之心才好。”


    按理說這話不該由狄仁傑來說,畢竟他的職位實在是太低。但一來他也是世家出身,在三河圈子裏大小也算得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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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姓,世家子弟不會拂他的麵子,二來武將們個個求戰,也不會開口駁斥,至於寒門,那也是不敢說話的。


    什麽?布衣?布衣也能入朝為官?尉遲恭什麽慘狀沒看到嗎?


    “嗯……既然如此,何人可為將?”李治趕緊將事情定了下來,但也知道接下來才是最大的難題。


    “陛下!”程務挺出列,但作為程名振的兒子,他自然是要避嫌的,“盧國公久經沙場,驍勇善戰,又兼多年鎮守西北邊關,熟悉敵情,可為主帥。”


    “不可!”馬上就有一位世家子弟跳出來反駁,“程義貞將軍勇猛有餘,韜略不足,或可為將,卻萬不可掛帥。”


    “陛下!”裴炎站出來看了裴行儉一眼,“左衛中郎將蘇定方曾隨衛國公李靖擊破突厥,如今突厥再動,想來他依舊可以戰而勝之,不如命他為主帥。”


    “???”


    李治不由看了他一眼,這小子到底是哪一邊的,怎麽這麽懂我的心思?一天不和我抬杠,我竟然有點不習慣……


    蘇烈自己也愣了。自己上次帶兵都是二十年前了,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當年的赫赫威名?


    “不可!”很快又有人站出來反駁,“當年蘇定方大破突厥,勇則勇矣,可主帥是衛國公李靖。衛國公乃常勝將軍,隻怕任何一員猛將隨他出征都能立下不世之功,怎能看出蘇定方用兵之才?況且廉頗尚有老時,蘇定方已是遲暮之年,又二十年未曾出征,誰知道他還剩幾分當年之勇?征突厥乃是大事,元帥之位怎可如此兒戲!”


    “陛下!”又有一人出列,“依臣看,右驍衛將軍程名振素有威名,先帝也曾數番誇讚,此番他又在邊關鎮守數年,略知敵情,是主帥的不二之選!”


    李治略作思索,忽然問向一旁的李勣:“英國公覺得,何人可為主帥?”


    這是在向我求援嗎?李勣歎了口氣,拜道:“陛下,以臣之見,此三人皆可為帥!”


    群臣嘩然。


    “英國公此言,莫非是覺得我等不知兵乎?”


    “依我看,英國公是想要親自掛帥,一舉挫敗突厥的銳氣!”


    “是啊英國公!如今朝堂之上,唯有你掛帥才是眾望所歸。有你帶兵征突厥,吾等高枕無憂矣!”


    世家子弟們都知道李勣要幫著李治穩定朝局,不可能掛帥出征,於是紛紛陰陽怪氣惡心他。


    “陛下。”李勣不為所動,“突厥蠻夷之地,不懂兵法,所倚無非雄關、地利與騎射。此番主帥無需用兵如神,隻要擇一勇猛果決,知曉突厥兵事的沙場宿將即可。”


    “話雖如此。為主帥者也要有足夠的威望。似蘇定方之流,二十年未有戰功,上一次戰果還是跟著衛國公混來的,若此人為帥,如何服眾?”鄭韶反駁。


    “混來的?”李勣似笑非笑,“鄭大人可曾去過突厥戰場?當年蘇定方率領二百騎直搗黃龍,殺得突厥可汗屁滾尿流。至今蘇定方之名,在突厥能止小兒夜啼。凶名至此,你卻說他是混來的?”


    鄭韶麵色慚紅,不再言語,但麵上倔強如舊。


    “行了行了!”李治見狀,終於開口,“突厥要伐,邊關也要鎮守。守關一事,非盧國公不可為。既然如此,便命程名振為帥,蘇定方為副,領十萬兵自玉門關出,征討突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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