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的聲音穿透整片森林,迸發出的巨大氣壓讓周圍空間為之一蕩。


    似怨似恨的氣息遊蕩在黑影周圍,血紅色的眼睛充滿悲憤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他對世界的一切都感到不滿,對自己遭遇的一切感到不公。


    憑什麽!


    夏晨收斂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神色不定的看這樣前魔力外漏的黑影,忽然撇到了黑影腰間別著的一塊令牌。


    “這是什麽?”說著,夏晨就擅自將令牌拿過來,細細端詳。


    而剛剛還無力掙紮的黑影,此時卻爆發強大的魔力波動。夏晨下的封印裂開一道道縫隙。


    “還給我,快還給我,你們難道連它也要從我身邊搶走麽?”黑影不斷掙紮,奮力用手向前抓取,想要將令牌拿回來。


    夏晨冷冷的瞥了他一樣,將它定在原地,翻看著手中的令牌,那是天元年間的產物,一塊將軍令,上麵刻著一個大字“顧”。


    “這塊令牌哪兒來的!”夏晨聲音冷酷,眼神裏透著殺意。


    他不允許有人去玷汙這個家族,這是英雄所在的家族。


    也許這麽說不夠恰當,應該說這是一個滿門英烈的家族。


    這樣的家族不可以被黑暗產生的雜蟲所玷汙!


    黑影愣了愣,隨後激動地說道:“這就是我的,這是我的,這是我唯一的東西了,還給我!”


    不斷重複著自己是令牌的所有者,聲音懇切而真誠。


    “那你是誰?顧家上上下下一千三百二十三口人都犧牲在那場戰爭中了!你又是誰?”


    “我?我是誰?我,我不知道,但請你把令牌還給我,任何東西你都可以拿走,這個不可以。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黑影有些迷茫,它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但隱隱有一個聲音告訴它,它可以死,但令牌不能丟。


    令牌是家族的象征,不能丟!


    聲音帶著卑微的乞求,希望眼前的人高抬貴手,將令牌還給它。


    夏晨沉默,他想到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緩緩開口:“不是要找刀麽?走吧,我幫你。”


    說著,將扇子收了回來,抬抬頭示意黑影帶路。


    黑影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猶豫片刻,便上前帶路。


    夏晨很煩躁,他想到這個黑影可能是死去的顧家子孫的某一個,隻不過此時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被怨氣所侵蝕,變成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


    該死的怨靈之氣!


    哪天就將它們都燒嘍!


    好煩。


    而不明所以的兩小隻麵麵相視,隻得緊緊跟在夏晨後麵。


    夏雪奈看著麵無表情地夏晨,感覺他有些心情不好,便輕輕將手放在夏晨的手掌裏。


    本還煩躁的夏晨,感受到手心中涼涼的觸感,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


    察覺到這是小孩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有些失笑,心情也冷靜下來。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急什麽,這些年的克製克哪兒去了?


    夏晨在心裏默念,安撫自己體內躁動的魔力。


    感覺心情好不少,看著眼前的黑影都覺得眉清目秀。


    ...


    走了莫約一個時辰,黑影帶著他們來到一處空曠的荒原上,它指著空地中央的巨型天台說道:“我的一切都在上麵,可是它不還給我!”


    聲音委屈有氣憤,有點小可愛。


    夏晨打量著此處,他知道這個地方,當年封印裂縫之處。


    “為什麽說它不還給你?”


    黑影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過不去。”


    說著,指了指遠處的一圈白線,“我隻能走到那裏,再無可能向前踏出半步。”


    夏晨沉默,看著天上高懸的血色紅日,緩緩開口道:“我可以把刀拿過來給你,不過你要這把刀何用?”


    他怎麽也沒想到,當年防備怨靈之氣的法陣,會成為不知歸途的人兒回家的一種阻礙。


    那白線是防禦法陣最後也是最堅固的邊界,隻得抵擋怨靈之氣的入侵,而其他靈魂是可以隨意進出的。


    那被保護之地,是封印之地,也是英靈們安眠之地。


    誰曾想到,一隻不知流浪了多久的靈魂啊,隻是想魂歸故裏,卻被他同伴所布下的陣法死死驅逐在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在與家人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留。


    當年的保衛戰已經距今有一千七百年的曆史了,而這一千多年,流浪的人隻能在此地默默守候。


    那晶瑩剔透的白帳有些許裂縫,應該是黑影撞擊出來的。


    夏晨對這個防禦陣的威力心知肚明,隻要是附有怨靈之氣的東西撞擊它,它都會爆發出聖凱之光驅逐。


    聖凱之光,對於普通生物來說隻是一種溫和又舒服的光芒,可對怨靈之氣來說不亞於死亡射線。


    每一次撞擊都伴隨如同烈火燃燒靈魂般的疼痛。


    夏晨看著周圍四處可見的短刀,感知這上麵的能量,發現這些刀很多都來自黑影。


    這裏比起其他被怨靈之氣汙染的地方可以為說是相當幹淨,夏晨四處看看,挑了挑眉:“那個誰,你平常就在這兒嗎?”


    “是啊。”


    “....你看沒看見過一團黑色透著紅光的黑氣?”


    “看見過,被我驅逐了,怎麽了?”


    “它們是不是可以幻化出各種形態?”夏晨皺著眉,連聲問道。


    黑影被他問的有些摸不清頭腦,但還是順從的回答道:“是的,它們打人很疼,還會出現奇怪的觸手,被碰到的東西都會化為灰燼,就因為這個我幻化出來的好幾柄刀都化掉了。”


    這些問題都無傷大雅,告訴他也無妨,對於黑影來說,沒有什麽比刀更重要的了。


    雖然,它也不知道為什麽。


    夏晨歎了口氣,聲音逐漸溫和下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不這樣做,這個玻璃罩可能會壞掉,它是不可以壞的。”


    “為什麽它不可以壞?”夏晨聲音越來越溫柔,臉上帶著笑意。


    “我不知道。”黑影聽到他的問題有些迷茫,歪著頭,輕聲回道。


    它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做,但自己必須這麽做。


    即便是付出任何代價,包括自己的生命。


    夏晨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應該知道這個罩子很結實,你撞了多少次才將它撞出幾道微不足道的縫隙?”


    “你拚命保護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壞的罩子,值麽?現在的你隻剩靈魂了,如果再一次死亡,隻會迎來魂飛魄散!”


    “我會保護這個罩子,哪怕它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被破壞!”黑影語氣堅定,透著決絕。


    但這個防禦陣隻是最外麵的一層啊,裏麵還布下了上百個攻擊防禦一體的魔法陣啊!


    那隻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殼子啊,不值得的。


    夏晨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黑影,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孩子是有多傻啊。


    他又仔細地打量著黑影,這才發現不知迎接過多少次攻擊的它,身體早已破敗不堪,到處都是裂痕,唯一支撐它保持完整身體的,就是那一股執念。


    但即便如此,它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恐怕,它就是知道這一點,才迫切的想要得到自己的刀。


    顧家人有一條祖訓。


    人在刀在,人亡刀斷。


    沒有和刀死在一起的將士,是不合格的顧家人!


    天已經完全被烏雲覆蓋,遠處一道龍卷在空中形成。


    “小心,那群怪物的襲擊又要開始了。”黑影看著天上卷積的黑色烏雲,聲音嚴肅的警告道。


    與此同時,一隻觸手從烏雲中央猛地襲來,徑直襲向中央的陣台。


    黑影一閃而過,下一瞬出現在觸手正對麵,蓄力一砍,那有三米粗的觸手瞬間被劈成兩斷。


    夏晨看見此景,轉過頭,沉聲安撫道:“帶此處不要動,我去去就回。”


    說罷,給兩小隻布下三道魔法陣,便一個閃身,迎向天空上的烏雲。


    在空中點了點,一道巨型光明屬性魔法陣向那巨雲圍去。


    那烏雲中央如同漏了的洞一般,‘洞口’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仿佛能吸收任何光線的黑在其中籠罩,時不時還有奇怪的‘生物’從‘洞口飛出。


    如同連接異世界的入口。


    五條白色的五爪巨龍從魔法陣中奔湧而出,清澈的龍吟響徹天際,龍目閃著寒光,向‘洞口’衝去。


    而黑影則是躲避落下的閃電,劈砍周圍冒出來的觸手。


    夏晨感受到環境中少得可憐的光屬性魔力,撇了撇嘴,雙手向地下一按,翠綠色的藤蔓拔地而起,阻擋‘生物’的步伐。


    一切都很順利,那些雜蟲順利被阻擋,用了大量算力的夏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陽穴,險險鬆了一口氣。


    但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隻見那洞口蓄力許久,放出一道刺眼的紫黑色雷電,將原本黑暗的天空照亮。


    夏晨被這亮光閃的眯起了眼,有些晃神。


    與此同時,一道由純粹的怨靈之氣匯聚而成的利箭穿透夏晨布下的法陣,徑直向夏雪奈二人襲去。


    遠處的夏晨看見此幕,瞳孔一縮,剛要瞬移過去,去發現空間已被封鎖,腳腕被黑色鎖鏈纏住。


    雖然這隻阻擋了一瞬間,但夏晨知道,來不及了。


    ‘噗’


    利箭刺破夏晨布下的三道法陣,暢通無阻地穿透胸膛,刺眼的鮮血一滴一滴流到地麵上。


    染紅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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