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略微有些潮濕,傳來淡淡清爽之感,好不舒服。


    慕容易,了晨,柳若竹三人並肩禦空而行。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各自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差不多幾人已經趕了兩日的路程,眼看著即將踏入“劍亭閣”的勢力範圍。


    對於這一戰,慕容易是勢在必得,不殺羅炙誓不罷休。即使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他也心甘情願。慕容易的身上不斷散發出強烈殺氣,不禁使身旁的二人都為之一變,倒也能體諒他的心情。


    “義父,孩兒這就為您報仇雪恨!”慕容易心中默默悼念著任豪瓊的名字,真氣的催動不由得又加快了幾分。


    劍亭閣下,幾名巡山弟子無精打采的走來走去,提不起一點精神。對於這座聞名於神州大陸的劍派來說,他們還是有幾分自信的。近百年來,劍亭閣還從沒有發生過什麽大事。至於有修士膽敢來侵犯之說,更是無稽之談。


    久而久之,這些人難免心生惰性。更隨著正道門派的日益昌盛,劍亭閣門人的警覺之心也漸漸鬆懈下來。這負責巡山的工作,基本上都交給一些剛入門的弟子。他們每天圍著劍亭閣晃來晃去,純粹打發時間交差罷了。哪裏有真刀真槍的戰鬥過?


    陡然,幾道白光劃破天際。幾名弟子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接著便隻聽到“刷刷刷……”幾聲,眼前已赫然站著三名青年人。


    不用多說,正是慕容易,柳若竹,了晨!


    對於慕容易和柳若竹,這些弟子自然不認識。但一望見了晨時無疑都是驀然一驚,嚇了一跳。


    其中一名弟子不禁失聲道:“你是了晨師兄?”


    了晨淡淡一應,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這名低階弟子的疑問。


    而這時,另外一名弟子,悄悄把嘴唇湊到這名說話弟子的耳邊,小聲道:“師弟,難道你忘記師父交代的命令了嗎?了晨已經勾結魔道賊人,不再屬於我們劍亭閣的門人!”


    聲音雖小,可一身修為不弱的三人卻完全字字不落。聽的仔細。


    了晨眉頭一皺,微怒道:“是誰交代的這個命令,莫非是師父他老人家?”


    幾名弟子自認不是眼前三人的對手,如今在聽到了晨的質問以後,更是被嚇得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幾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了好半天,竟沒人敢答上半分。估計他們心中生怕惹惱了了晨幾人,那小命可就不保了。


    慕容易看在眼裏,悶哼一聲,卻是不理。隨後真元一震,運上十二分的真氣,朝著高空暴喝道:“羅炙,給我滾出來!”


    這一聲可謂氣勢磅礴,立刻引起軒然大波。四周的空氣猶如一股強大氣浪,轟鳴不斷,懾人心扉。就連方圓二十裏之內的林木都被震得顫了三分。可見慕容易這句話中的滔天恨意。


    劍亭閣內的眾弟子們,無一不被這雷霆的聲音深深震撼住。這些小弟子們有誰見過這種陣勢?好奇之下,紛紛禦劍向慕容易這邊趕來。不多時,慕容易等人所處的山路中就圍滿了密密麻麻的劍亭閣子弟。


    慕容易冷笑一聲,直接無視他們。雙眼不停來回掃視這些來往的眾弟子,試圖尋找起羅炙的身影。可找了許久,卻遲遲沒有看到。


    “小師弟……”看著慕容易雙眼通紅,有些浮躁的模樣。一旁的柳若竹心中一酸,不禁自喃道。


    “羅炙,給我滾出來……滾出來……滾出來!”


    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慕容易越是如此,這些弟子越是像在看“瘟神”一樣看著他。剛才還妄想出手殺掉慕容易建功的幾名弟子,立刻收起了這衝動的想法。因為當他們看到慕容易那一雙駭人的雙眼後,竟沒有一人敢和他對視!


    僅僅一個眼神的氣勢,就足以震懾在場所有人。在這些人看來,此時的慕容易更像是一尊殺神。


    “是誰敢直言老夫的名諱,而且還這麽肆無忌憚?難道就不怕被老夫挫骨揚灰,抽筋剝皮嗎?”


    驀然,空氣中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音。聽著極為刺耳,不由得使人心生膽怯。


    慕容易冷笑一聲,對於這個聲音他是再也熟悉不過了。他可以忘記任何人的聲音,但惟獨羅炙的聲音,他是到死都不會忘。


    空氣中傳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接著便化作一團紅霧。一些修為較低的弟子聞到這股味道,立刻開始強烈的嘔吐起來,再也沒有了戰鬥之力。即便是勉強支撐住紅霧的弟子,也是個個頭皮發麻,冷汗直流。無一不被這強烈氣勢震撼的動彈不得。


    突然,紅霧中飛出一把黑色的蛇形小劍,飛快朝慕容易的頭頂刺來。這把飛劍,正是當日偷襲玉醫子時的那劇毒之物。


    慕容易二話不說,立刻祭出“青芒”。同時身子一躍,口中念念有詞。接著一道黃色的巨雷順著黑劍轟然劈下。一陣電光石火之後,這邊黑劍就在慕容易的一劈之下化為了灰燼。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你小子有點實力!”


    被紅霧包裹的羅炙看到這一幕後,不怒反喜,狂笑一聲,卻絲毫不在意。


    慕容易冷哼一聲,立刻明白羅炙這一擊隻是在試探自己的修為深淺。對於羅炙這種心機城府極深,戰鬥經驗又極其豐富的強敵來說,他還是不可大意的。況且之前已經有和羅炙交過兩次手,雖然都是惜敗。但與此人的戰鬥方式,戰鬥經驗上,慕容易也大致有了一些了解。


    “羅炙,我就是你兩次都沒能殺死之人,你可還記得我?”慕容易沒有趁機突入紅霧進攻羅炙,反倒先公開了身份。


    “咦?”


    紅霧中的羅炙滿腹疑惑,看來他也有些忘記慕容易這個人了。在打量了慕容易許久之後,終於想了起來。眉頭一皺,卻是不屑大笑道:“哈哈,莫非你就是當年那個命大的黃口小兒?”


    “正是!”慕容易神色冰冷,淡淡道。


    “記得第一次的時候,由於老夫輕敵,被你用昆侖老道的符咒僥幸脫逃了。第二次我重傷了那昆侖老道之後,本以為你們都死了,可沒想到居然還都活著。看你現在的修為功法,似乎還習得了飄渺仙閣的禦雷之術,你命還真是大!”


    羅炙仔細的回憶著這些往事,似乎覺得慕容易大命不死,能夠重新站在這裏與他對峙很感興趣。


    慕容易憤恨的緊握“青芒”,咬牙切齒道:“羅炙,當年你先殘忍殺害了我的義父,後來又險些害死了我的恩師。今日我們便來算算這些舊賬吧!”


    羅炙先是一頓,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隨後便不屑的輕哼一聲,並沒有把慕容易說的話放在眼裏。


    仿佛在聽著什麽趣事,羅炙狂妄一笑,說道:“小子,當年你兩度從老夫手中死裏逃生。老夫本已把你忘記,留你的小命在這世上苟延殘喘。可你今日偏偏主動送上門來,那可就由不得我了。看你身邊這二人修為也不弱,想必也是你的幫手。今日老夫就成全你,送你三人一起上路吧!”


    “咦,你不是前幾日我剛剛召見的弟子嗎?莫非,你叛教了?”羅炙剛想發功,卻突然一眼盯在了了晨的身上。


    了晨望了一眼上空紅霧中的羅炙,絲毫沒有畏懼。雙目仰天怒視,拔劍道:“妖人,你不但禍亂我劍亭閣百年清譽,又殘忍嗜血,無惡不作。無論哪一條,都是我正道之士必誅的對象。我豈會任你擺布?”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莫掌門,對於叛教的弟子,應該受到什麽懲處呢?”羅炙沒有動手,卻是莫名其妙的對著四周的空氣,淡淡道。


    陡然間,空中赫然出現一名中年儒生。此人滿麵怒容,正手握寶劍指著了晨,怒道:“了晨,虧得為師從小栽培你。沒想到你如今叛教不說,居然還勾結起外人圖我劍閣。今日,我必殺你!”


    說完,也不等了晨反應便運氣真氣,淩厲的朝了晨刺了下去。此人正是劍亭閣主,莫子臻。


    “師父,你好糊塗。”了晨一凜,心生不忍,剛想出言勸說。卻隻見莫子臻的寶劍已經刺來。


    速度之快,令人乍舌。本就無意與莫子臻戰鬥的了晨,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眼看這一劍即將刺中。這時,柳若竹出手了!


    柳若竹不慌不忙,玉指衝著飛劍輕輕一點,頓時在飛劍周圍升起一片五彩霞光。霞光快速閃爍,幾乎是瞬間便飛遁出無數大小不一的符咒,一齊擊向飛劍。這看似淩厲的攻勢,就被對方輕鬆化解。


    莫子臻一怔,臉上卻並沒有流露出太過驚訝之色。長袍一揮,快速將中指豎於唇邊,口中念念有詞。身上的真氣也一下子變的忽明忽暗,大有爆發之勢。


    幾人看著心驚,隱隱覺得有些詭異,都在小心的試探著莫子臻的進攻,不敢大意。


    突然,莫子臻發出的那把飛劍,圍繞著天空急速盤旋一圈,傳來陣陣強烈的呼嘯之音。接著這把飛劍一分為三,分別朝慕容易三人擊去。看這飛劍發出的耀眼光芒,明顯要比剛才強大許多。


    慕容易雙眼微眯,試探性的打量著朝自己飛來的寶劍。比起先前在苗南遭遇賽烏桑時,這種群攻劍術他怎會放在眼裏?


    手上真氣一運,一股股強悍的內力飛快注入到劍身之上。慕容易大喝一聲,憑借著一身精湛的“流雲劍法”顯得從容不迫,絲毫不費力,反而有占上風的趨勢。時不時的就會抽出手來,冷不防的偷襲一下莫子臻,搞得他一邊施展法術,一邊還要提防慕容易的偷襲。


    這一點都不奇怪。如今的慕容易如果連莫子臻都疲於應付的話。那麽想打敗羅炙,根本是癡人說夢。


    被紅霧包裹的羅炙,仔細觀望著慕容易變幻出的一招一式。原本流露出的輕視之心也漸漸變得陰沉起來。對於眼前慕容易這些年的急速蛻變,羅炙還是比較驚訝。不光如此,羅炙還在慕容易的身上,感應到一絲異樣的氣息。


    這股氣息,比起他一直多年苦修的煞氣還要邪上三分。雖然羅炙不清楚這到底是何種氣息,但也立刻收起了輕視之心。羅炙不再觀望幾人的戰鬥,赤紅的雙眼一閉,開始計劃著接下來的事。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幾人的戰鬥已維持了半個時辰。


    莫子臻不但沒有從三人手中討到半分便宜,反而有不支之象。


    慕容易利用浩華軒劍法的淩厲,昆侖山符咒的微妙以及飄渺仙閣雷術的強悍。竟一次次的把莫子臻逼向絕境。再加上了晨對劍亭閣劍法的了解,還有柳若竹的適當輔助。終於,慕容易瞅準時機……


    “啪!”一道“天心雷”轟然而落。


    莫子臻眉頭一皺,剛準備禦劍化解。了晨眼疾手快,抓住時機,虛空禦劍輕輕一劃,兩道淩厲的劍芒飛快朝莫子臻胸口擊去。


    “不好……”莫子臻感覺不妙,剛想逃走,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他剛邁出步子,險險避過了晨兩道劍芒的時候。“天心雷”準確無誤擊在了他的身上。


    “噗!”莫子臻胸前一蕩,直感覺真氣上湧,真元大傷。大量鮮血猶如湧泉從口中噴出。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立刻從空中直直的跌落下來。


    “哼,你該死!”慕容易冷笑一聲,雙眼通紅。無盡的滔天怒意已經讓他忘掉了一切。再加上身上的戾氣,隱隱有再次發作的征兆,他心底的殺戮終於再次被激起。對於他來說,隻要和羅炙有關係的人……


    都該死!


    而後,一張“火雲符”掐在手中。


    慕容易麵露凶光,眼看著就要把莫子臻化為灰燼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了了晨的聲音。


    “慕容師弟切勿動手,好歹他也是我的恩師。還望師弟留他一條性命!”


    慕容易神色一震,頓時清醒了過來。對於剛才失去心智的一幕,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半分。若不是了晨突然叫住了他的名字,恐怕這會兒十個莫子臻也已經被燒成了灰。


    “小師弟,你怎麽了?”再次感受到慕容易異樣的柳若竹,心中擔心不已。立刻禦劍迎了過去關心問道,生怕他受了傷。


    一直冷眼怒視的慕容易,望著師姐如此擔心的神色。心中一暖,各種滋味纏繞其中。但麵上已經緩和下來。苦笑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向柳若竹傳達了寬慰。


    “哼,沒用的廢物,留你何用?他們不殺你,老夫自然也不會留你這廢人。就讓老夫先送你一程吧!”


    驀然,紅霧中的羅炙用手一點莫子臻。一道碗口粗的紅光,轟然朝著莫子臻的胸口劈了過去。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隻見莫子臻的肚皮正一點點膨脹起來,越漲越大,竟像一隻脹滿的皮球一樣,很快便沒了人形。


    殘忍至極,觸目驚心……


    躺在地上的莫子臻痛苦的大叫著,不斷向紅霧中的羅炙討饒,希望他可以放自己一條生路。可越是淒厲的慘叫,越是垂死的掙紮,紅霧中羅炙的笑聲就越是狂妄。他完全把這一切當做了享受,當做了一種扭曲的快樂。


    慕容易的眼神再次冰冷,對於羅炙的毫無人性之舉,他的殺戮之心再次升起。


    柳若竹玉指輕撫劍身。惆悵的歎了一聲,大有一種世態炎涼,人心險惡之意。


    了晨不忍望著昔日恩師就這樣飽受痛苦折磨。選擇了默默的閉起雙眼,而手中的寶劍卻也攥的更緊。


    莫子臻的肚皮,漸漸滲出紅色的血管。痛苦的他開始四肢抽搐,翻起白眼。之前犀利的慘叫聲也一點點消失,隻能微微的聽到幾聲瘮人的呻吟。可越是這樣,這些周圍弟子們的心越是揪在一起。


    驀然,一隻隻黑色的巨大蠕蟲正不斷穿破莫子臻隆起的巨腹。什麽腸子,內髒之類的東西撒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極重的血腥味。


    “不……不……不……晨兒……晨兒……為師……為師對……對……對不起你……”


    莫子臻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但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隨著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即將踏上生命盡頭的莫子臻最後想到之人,竟會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子“了晨”。


    “師父……”


    了晨雙眼濕潤。雖然這位恩師已經墮入魔道,並與羅炙一丘之貉。但終歸還是他把自己一手帶大,傳授了一身不俗的劍法。


    況且,莫子臻臨終前已經痛改前非。比起他的錯,了晨再也恨不起來。


    很快,這些蠕蟲就把莫子臻的身體吃了個幹淨。地上隻剩下一灘血水。


    這極度殘忍駭人的一幕,足以讓在場大多數弟子都成為一生永遠無法抹去的噩夢。


    可憐一代名士莫子臻就這樣無情的葬送在人世間。隻能說這一切,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慕容易雖說冷眼旁觀,可心中難免還是生出幾分詫異。先不說之前在山洞時利用“程霸方”的魔體吞噬掉肉身,完成重生。單說從莫子臻身體內發出的這些奇怪蠕蟲,無不透著深深詭異。這種殺人手法,可是像極了苗南蠱蟲之術。


    這一點,他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想到這裏,慕容易不禁又警覺一分。但隨後他便仰天注視了紅霧中的羅炙一眼,嘴角冷笑,率先禦起“青芒”……


    殺入到紅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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