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歧見袁師道舉手之間,無需施展厲害的殺招,便殺了一名逍遙山的弟子。那大殿前剩下的十餘名弟子,頓時一個個麵色慘白,惶惶不安。


    顯然,袁師道並非是此刻才開始殺人立威,而是早就威勢逼人。逍遙山上,除了少數幾位與袁師道同輩的門人,其他的弟子,個個都成了驚弓之鳥。


    張玄歧知道,以袁師道的修為,自己隻要稍微有一點異動,便會被他察覺,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小心翼翼,摸出那枚泰山的他山之石,心中默念銘文,離開了逍遙山。


    他到了泰山之巔的鬥拱石,在鬥拱石下坐了下來,一邊稍事休息,一邊根據已有的他山之石,安排前往極北之地的路線。


    所幸的是,袁師道製作這些他山之石的時候,遊蹤極廣,幾乎遍及四海八荒。其中,有一枚他山之石,便是取自極北之地的大荒山,正好可以作為此行的終點。


    張玄歧安排已定,便借助這些他山之石,一站站的向北前進。


    利用他山之石穿越前行,原本速度極快,不需花費多少時間。隻是,從泰山到極北之地的大荒山,路途太遠,中間轉程太多,加上有些地方沒有他山之石可以利用,隻能依靠步行。因此,張玄歧足足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這才來到了極北之地的大荒山。


    他在大荒山一現身,頓時感覺寒意逼人,身上的衣衫已經顯得太單薄,不足以禦寒了。


    他站在山巔之上,極目遠望,隻見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冰原,視野盡頭,則是連綿不絕的雪山。


    張玄歧看到這番景象,知道已經到了極北的腹地。隻是,群山綿延,大地茫茫,毫無線索的情形下,怎樣才能找到藏有袁夫人遺體的那個冰窟?他一時毫無頭緒,一片茫然。


    他在雪山之間,漫無目的地四處閃現,隻期望能有意外的發現。可是,無論雪山還是冰原,遠遠看去,皚皚一片,了無生機,幾乎一模一樣,看不出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他在雪地裏找尋了幾個時辰,仍舊毫無頭緒。這時不由得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冒冒失失地來了,曆盡萬水千山,結果卻可能是一無所獲。


    張玄歧腦子裏有了這個念頭,頓時便有些心灰意冷。他看了看,此時離天黑還早,心想今晚便在這裏尋找一個洞穴,待上一晚,要是接下來仍然毫無發現,明日一早就動身離開。


    他在一處山穀裏發現了一個洞穴,這個洞穴正在背風的地方,裏麵有一人多高,地方甚是寬敞,於是決定今晚便在這裏歇宿。


    張玄歧在這個洞穴中安頓下來,便來到外間,四處查看一番。他以這個洞穴為圓心,四處搜尋起來。


    可是,他足足找了三四個時辰,還是一無所獲,別說是什麽明顯的標記,便是一個像樣的洞穴冰窟,都沒有見到。


    他知道,憑自己的本事,多半是找不到了。隻是,換作是袁師道,他在這一望無際的冰雪天地裏,又是怎樣才能找到那個冰窟?


    如果袁師道是做了標記,那標記必須得十分醒目才是,自己應該一眼就能看到。如果不做標記,他又靠什麽尋找?難不成,他將自己夫人的遺體安置在這極北之地,原本就是想棄屍於此,從此置之不理,不聞不問?


    張玄歧實在是找不到頭緒,看到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垂頭喪氣地回到洞穴之中。他打定主意,將就這一晚,明早即刻返程。


    他在洞穴中找了塊平坦的地麵,躺下倒頭大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中,他忽然醒了過來。這時,外麵應該是沉沉黑夜了,可是,天空中卻光彩燦爛,發出五彩斑斕的光。


    張玄歧心中無比的詫異,忙起身走出洞穴,向天空張望。


    隻見天幕之下,頭頂上方,竟然懸著許多道藍色、綠色乃至五彩的光線。這些光線彎彎曲曲,緩緩飄動,仿佛一條條的巨龍,威嚴地飛過天際。隻是,這些五彩的巨龍,無首無尾,顯得有些怪異。


    張玄歧看到這一幕,心裏十分震驚,忽然想起前輩提起過,極北之地有一個神仙,名叫觸龍,人麵蛇身,身長千裏,熠熠發光。莫非,眼前見到的,就是傳說中的神仙觸龍?


    可是,神仙現身,應該有形有質才是。這五彩的光線,雖然斑斕炫目,卻似有似無,虛無縹緲。


    他仰頭看著這些光線,忽然發現,眼前近處的這幾道光線,在天際竟然是匯聚到了一起。難道,那光線的盡頭,藏著什麽秘密?


    張玄歧想到這裏,便朝著光線盡頭的方向,閃現過去。不多時,他來到了一處山穀跟前,隻見那些奇異的光線,沒入到了山穀之中,遠遠看去,像是一條條巨龍,俯身探入深淵中吸水一般。


    張玄歧知道,事出反常,其中必有緣故,便隨著光線的指向,朝著那個山穀的深處閃現過去。


    不一會,他就看到,光線匯聚的地方,乃是一個山洞。這個山洞的入口很是隱秘,如果不是居高臨下,細細查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張玄歧看到這個山洞,心裏咯噔一響,難不成,這裏便是袁師道安置他夫人遺體的那個冰窟?


    他抬頭看了看,隻見那些光線飄浮於天際,像是各色的巨龍,並駕齊驅,在空中遨遊。而到了山洞這裏,卻匯聚到了一起,宛然形成了一條五彩的巨龍。


    這種曠世奇觀,到底是天然形成的,還是袁師道施法製造出來的?


    張玄歧進到山洞之中,隻見眼前是一個長長的通道。這個山洞裏的明暗,與外間幾乎一樣。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山洞的上方,並非全是密不透光的石壁,而是一半是石壁,一半是透明的玄冰。這些玄冰億萬年不化,隱隱泛出藍光,早已與石壁連為了一體。


    張玄歧越往裏走,越覺得天工造物,妙不可言。隻見山洞的深處,忽然開闊起來,像是一個大廳一般。大廳的上方,幾乎都是這種厚重之極,卻又清瑩透明的玄冰。整個山洞,儼然像是一個水晶世界。那五彩的光線在這水晶世界中發生折射,如同繁花碎錦,令人目眩神迷。


    他朝著山洞的深處繼續前行,走了一會,覺得很奇怪。因為這個大廳過後,又是一段長長的通道,通道過後,接著又是一個大廳。


    這種格局,實在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人工修建而成。可是,在這冰天雪地的山洞之中,修建這樣一個地方,到底派上什麽用場,難不成,是修行之士的洞府?可是,誰會在這氣候惡劣的極北之地修行?等等,這裏瞧著不像是洞府,倒像是……對了,倒像是一個如同帝陵的墳墓……


    想到這裏,張玄歧心裏一陣欣喜。袁夫人的埋骨之地,很可能就是這個山洞了。


    他繼續往山洞的深處前行,果不其然,在前殿、中殿兩個大廳之後,最裏麵還有一個後殿。


    這個後殿,比起前殿、中殿,規模更大,竟像是把整個山體給挖空了。前殿、中殿都是空無一物,這裏卻是迎麵擺放著一具透明的棺槨。棺槨上方,殿頂的玄冰之中,似乎鑲嵌了許多的明珠寶石,熠熠發光,五彩奪目。


    張玄歧見到這具棺槨,知道自己猜測的不錯,不由得寒毛直豎。


    他幾步走上前去,探身看時,果然,那玄冰棺槨中躺著一具女屍。或許是因為在極北之地的緣故,這具女屍保存完好,麵容栩栩如生,隻是臉色慘白,隱隱泛出青色。


    這具女屍的容貌美豔絕倫,與袁從真確實有幾分相似。隻不過,袁從真的美豔之中,多了幾分陽剛之氣,五官的棱角更為鮮明。而這具女屍的長相,顯得更為柔媚一些。


    張玄歧看到這裏,心裏清楚,這就是袁夫人的遺體了。隻是,袁夫人的棺槨之中,並沒有多餘的遺物。這墳墓之中,除了這具棺槨,也沒有其他的物事。袁夫人到底是怎樣去世的,現在看來,竟是毫無線索。


    張玄歧繞著玄冰棺槨,細細查看。忽然,他發現袁夫人左側的頸部,似乎有一處創傷,隻是被衣領遮住了,看不太分明。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了玄冰棺槨,進到棺槨之內查看。


    這一處創傷,似乎是被槍戟刺穿造成的。雖然袁夫人去世已久,鮮血早已流盡,看著這個黑洞洞的創口,卻可以想見,她的頸部被刺中時,鮮血噴濺的樣子。


    張玄歧的心中十分疑惑,袁師道與他的夫人,都是世外之人,又是修行之士,以袁師道的蓋世神通,誰能傷得了他們一分一毫?如果是袁師道想要殺死他的夫人,料想動動小指頭即可。袁夫人的身上,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刀兵之傷?


    他想到這裏,忍不住輕輕解開袁夫人身上的殮衣。隻見殮衣之下,她的上身竟是一絲不掛。潔白無邪的軀體上,布滿了黑洞洞的創口,粗略數一數,竟然有十餘處之多,其中有些還是洞穿而過……誰又能想象得到,袁師道的這位夫人,竟像是死於亂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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