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間一片死寂,偌大的齊雲山千紅萬窟,竟是沒有一絲的聲響。袁崇謀的心裏,越發感到不安起來。


    他朝著百花大會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蹊蹺的是,一路上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唯一有些不尋常的,是空氣中的香氣,變得越來越濃鬱,之前聞到的血腥氣,早就消失在濃鬱的花香之中了。


    袁崇謀越靠近百花大會的所在,越覺得香氣衝鼻。各色的花香,像是百川歸海似的,竟然匯聚到了一起。


    袁崇謀不由得心裏犯疑:看情形,參加百花大會的齊雲山女弟子,應該聚集在了一起,可是,為什麽死氣沉沉,聽不到一點聲息?


    等他走到百花大會的高台之前,更是摸不著頭腦。這裏不僅悄無聲息,竟然見不到一個人影。四周空蕩蕩的,隻有濃鬱之極的花香,聚集在高台及其周圍,似乎在那裏爭奇鬥豔。


    袁崇謀在剛剛聞到血腥之氣時,心裏有種不祥之感,心想百花大會之上,恐怕發生了重大的變故,說不定現場屍橫遍野,血流滿地,四處都是打鬥的痕跡。


    誰曾想,這裏除了香氣氤氳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異常,更是沒有一滴血液、一具屍體。


    袁崇謀繞著高台走了一圈,仔細查看,實在看不出什麽端倪,便進到近旁的一個石窟中查看。


    隻見石窟裏麵空無一人,桌上的紅燈微微閃爍,美酒佳肴似乎是新上的,沒有動過,香氣撲鼻。


    袁崇謀聞到美酒佳肴的香氣,肚子不由得有些饑餓。與此同時,他心裏一陣奇怪,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想了想,這才意識到,千紅萬窟之中,隻要住了齊雲山女弟子的,都會彌漫幽幽的花香。這花香乃是女弟子本命之花的香氣,因此每個石窟都不一樣,極好辨認。


    然而,此刻這個石窟之中,全是酒肉飯菜的香氣,原本的花香,竟是一絲都聞不到了。


    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這個石窟離外麵的高台很近,外間的花香那麽濃鬱,石窟裏麵卻像是被屏蔽了似的,一絲花香都聞不到,豈不很奇怪?


    袁崇謀想到這裏,心裏悚然一驚,忙在石窟中四處查看。


    隻見裏間有一個石龕,像是供奉神像的神龕。他走近一看,裏麵供著的並非神像,而是赫然坐著一具女屍。


    這女屍栩栩如生,像是睡著了一般,隻是麵如蠟紙,一點血色都沒有。


    女屍的胸口被洞穿,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這洞口十分整齊,沒有血肉模糊,也沒有燒灼的痕跡,像是利刃切割出來的一樣。


    蹊蹺的是,屍身的血雖然流光了,但是身上、衣上、地下,卻是看不見一絲血跡。


    袁崇謀在這個石窟中又查看了一番,看不出所以然來,於是轉到其他的石窟中查看。


    他一口氣看了幾十個石窟,隻見每個石窟中,裏間都有這樣一個石龕。石龕裏麵,毫無例外,都有一具女屍。


    這些女屍十分年輕,顯然都是齊雲山的女弟子。隻不過,女屍的情形頗有些不同。


    有些是屍身遭受了致命的外傷,像是袁崇謀見到的第一具女屍那樣,身體被洞穿。


    隻不過,洞穿的部位各不相同。有的能看到身體的內髒,有的則露出了森森白骨,不一而足。


    此外,有些屍體已經腐爛了,甚至隻剩下一具皚皚白骨。


    袁崇謀見此情形,頓時想起,剛剛進入百花幽會時看到的那一幕。誰能想到,那個詭異的場景,竟然會在千紅萬窟中重現!


    他回想了一下,實在想不起來,眼前的這些石龕,到底是原來就有的,還是後來出現,專門存放這些女屍的。


    再者,這些女屍又是怎麽死的,為什麽有些能夠死後栩栩如生,端坐在石龕之中?


    而且,奇怪的是,越是靠近百花大會會場的石窟,女屍越是新鮮,像是剛剛死去的模樣,而越遠的石窟,新鮮的女屍越少,已經腐爛的陳屍,以及化作皚皚白骨的屍體,卻是越來越多。


    袁崇謀對千紅萬窟的內情了解不多,看到這些,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如果百花大會有外敵入侵,將齊雲山的弟子通通殺死。他們怎麽能夠做到悄無聲息,瞞過了身在百花幽會中的譚長生等一眾五山高人?


    如果不是外敵入侵,而是百花大會上起了內訌,齊雲山的女弟子又怎麽會不剩一人,隻留下這麽多奇奇怪怪的屍身?


    再說了,那些參與百花會的五山人士,又去了哪裏?他們即便事不關己,一走了之,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袁崇謀越想,越覺得此事撲朔迷離,耐人尋味。


    他接著四處查看,希望能找到一個還未斷氣的齊雲山弟子,從而探知眼前這驚天變故的真相。


    袁崇謀又查看了好一會,越看心裏越是生出寒意,齊雲山竟像是變成了一座屍山,千紅萬窟好像是無數的墳窟,全山上下,居然一個活口都沒有。


    在百花會上大開殺戒的,到底是什麽人?


    袁崇謀心裏疑竇叢生。五山之外,並沒有這樣強大的勢力。而五山之內,前有茅山密會上共建極樂仙宮的約定,這可是除了齊雲山之外,各山的首腦人物都參與其中的。其後,又有百花幽會上結成的血盟密約。


    如果說茅山密會是各懷心思,這血盟密約可是一致對外的……


    袁崇謀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難道是他?


    袁崇謀回想了在齊雲山的經曆,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是百花幽會上的幾人,其中有人是袁師道的眼線。在血盟密約達成之後,此人第一時間向袁師道泄漏了消息。


    隨後,袁師道趕到齊雲山,將齊雲山滅門。他這麽做,除了製造混亂和恐慌之外,難免還有殺雞儆猴的意味。


    那麽,這個臥底到底是誰?算來算去,譚長生、林道靖、安淩雲都是一山之主,犯不著投靠袁師道。至於剩下的三人,都不太熟悉,也不知道,其中到底誰會依附袁師道。


    唉,好好的一個風月盛會,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血色盛會,自己身在嫌疑之中,如果這時被人撞見,真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那麽,當務之急,該怎麽辦呢?


    回茅山向譚長生說明親眼所見的情形,這麽做於事無補。細想一下,反倒不如前往逍遙山,見一見袁師道,探探他的底細。


    如果此事真的是袁師道所為,他接下來會怎麽做?


    是繼續步步為營,以這種暗中滅門的手段,逐次削除其他各山的勢力?還是公開與譚長生等人決裂,另立門戶,獨力建成極樂仙宮?


    袁崇謀心裏很清楚,五山分裂,已在眼前。這關係到自己的榮辱存亡,必須把握好時機,站好隊伍,以便占據優勢,從中取利。


    他與譚長生等人結成血盟密約,一半是形勢使然,別無選擇,一半則是想要趁著五山的亂局,坐收漁人之利。這番心思,他沒有讓袁師道知道,自然也不會讓譚長生等人看出來。


    袁崇謀拿定主意,要去逍遙山見袁師道,於是走出石窟,準備離開。


    他一出石窟,便覺得香氣撲鼻。這香氣像是水流一般,不由得帶著他,向著高台走了過去。


    越靠近高台,這香氣越是濃鬱。高台竟像是各色花香的蓄水池一般,顯得頗為神秘。


    袁崇謀心裏好奇,便躍上了高台。他不上不打緊,上去之後,隻覺得一股熱血衝上腦門,眼前頓時一黑。


    隻見那高台之上,竟然有一幅畫像,畫中之人,正是那個夢魘般的黑衣人。


    這畫像惟妙惟肖,連那個黑衣人半邊臉的冷峻表情,都描繪出來了。


    隻不過,細看之下發現,這畫並非是由水墨畫成的,而是無數的褐色蜜蜂,以及黑色小蟲子,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組成了這樣一幅人像。


    袁崇謀看到這裏,心中無比震驚。


    難道,這是齊雲山弟子死前施展的法術,以花香召集蟲子,描畫出凶手的畫像?


    隻是,為什麽是這個黑衣人?這個黑衣人和袁師道,到底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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