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看在這一宗上下,男女老少都指望我的份上,饒我一命吧!”


    一個身著道袍,渾身是血的老者蜷縮在龜裂的大坑中,不斷蹬腿向後,嘴中顫抖的哀求道。


    他披頭散發,左邊的袖袍空空如也,左臂早已經不翼而飛,樣子極為淒慘。


    大坑的邊緣上方,站著一道藍色身影,黑夜下,那兩隻耀目的神瞳,宛如兩顆燦爛的星辰,褶褶生輝。


    瞳孔中,盡是冰冷的殺意,讓人仿佛身陷冰天雪地,骨髓發寒。


    聽聞老者的話語,藍衣身影笑了起來。


    “你的宗門就重要,我的親人紅顏就是糞土?你參與殺華盟時,可否想過我身後的人?


    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老者劇烈喘息,華雲飛的話,讓他啞口無言。


    確實,殺人的時候,誰會為別人考慮?


    修道至今,他的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的鮮血,剛開始時,他還心有憐憫,稍微想過這些。


    但是後來,他的心逐漸變得冷酷了,考慮那麽多幹什麽?直接殺了,一了百了,有時,殺心大起,還會斬草除根。


    想到這裏,他也知道,多說無益,今日,他的隕落,已是注定。


    “能否……放過我的宗門,他們沒有參與殺華盟的任何事。”


    華雲飛沒有說話,隻是,他的眼神無比的冷漠,像是沒有絲毫感情。


    他不再多說什麽,手中出現了一柄龍紋黑金聖劍。


    頓時,輕輕的龍吟聲響起,在寒夜之中,格外的冰冷。


    “嗤!”


    華雲飛快如閃電,劍芒微微一閃,一大抔鮮血飛濺而出,老者的頭顱高高飛起,兩隻眼睛瞪的很大,竟是死不瞑目。


    他到死也沒聽到自己希翼聽見的話語,華雲飛根本沒有一絲動搖,似乎鐵了心要殺光所有人。


    臨死前,老者的心中升起了無限悔意,為何要參與什麽殺華盟?為何曾經的自己要壞事做絕?


    今天,終於輪到他自己了。


    “咚!”


    頭顱落地,也預示著塵埃落定。


    做完這一切後,華雲飛頭也不回,轉身便走。


    少頃,他來到一片燈火通明的城池上空,麵無表情的俯視著下方。


    茫茫大荒之中,少不了蠻獸,少不了暴風雨,一個宗門,想要在大荒中紮根生存,就必須築造城池。


    這一宗門的老祖,也就是剛才那個斃命的老者,正是半年前參與殺華盟的一位半步大能。


    因為害怕華雲飛的清算,才舉宗搬遷,跑到荒無人煙的大荒之中躲起來,想要借此躲避殺劫。


    但是,這又怎麽逃得過華雲飛的太極因果重瞳?


    現在,正主身死,留下這一城池的修士婦孺。


    他們對於自家老祖身亡毫不知情,仍在城中忙著自己的事。


    華雲飛平靜的注視著下方,手中持著閃爍烏光的聖劍,久久未動。


    在他龐大的神念掃視下,城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個表情、神態、動作,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這些人中,有奸滑險惡、自私自利之輩,亦有忠善純良、大公無私之人。


    有頤養天年的老人,也有身強力壯的青年,更有嗷嗷待哺的嬰兒。


    宛如人類社會的一個縮影。


    對於華雲飛來說,最好的選擇,似乎是揮動手中聖劍,讓此地在頃刻間化成廢墟,讓那些生命盡數消散。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


    城池中的絕大多數人,與他素未謀麵,隻是聽說過他,聽說過自己的宗門要與華雲飛為敵。


    他們有著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圈子,宗門的決策,也從不以他們的意誌為轉移。


    ……


    站立良久,華雲飛輕歎了一聲,終是沒有揮出手中的劍,隨後,他身形一陣模糊,消失在夜空之中。


    他終究不是一個屠夫,不是一個血腥的劊子手。


    這一劍下去,那些還在繈褓裏酣睡的嬰兒,還沒有認識這個世界,就將結束短暫的一生。


    若是這樣做了,華雲飛,便不再是華雲飛了。


    不過,城池深處,幾個參與過殺華盟的化龍秘境老者,保持著盤坐的姿勢,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但,神魂卻被華雲飛擊的粉碎。


    禍不及家人,華雲飛雖然不會狠施辣手,趕盡殺絕,但並不意味著他會放過參與者,對於化龍秘境以上的存在,華雲飛不打算放過一個。


    能修煉到這種境界的修士,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判斷力。


    既然選擇了參與殺華盟,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在因果世界中,華雲飛能看到所有與他相關的因果之線。


    那一根根黑線,像是一盞盞索命魂燈,指引著華雲飛前往,索命勾魂


    今夜,這片大地,注定要流血漂櫓。


    ……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時,東荒大地迎來了新的充滿活力的一天。


    隻是,對於一些宗門來說,這一天,卻是晴天霹靂。


    “長老?你怎麽了?”


    “天哪,長老們神魂俱滅,全都沒了生機。”


    ……


    “我們發現老祖宗時……他老人家,已經被蠻獸啃食的不成樣子了……”


    “報應……報應啊,既然那人並未出手做那絕滅之事,留了一線,我們也不能不識好歹。


    從今天起,我們封山不出,就待在這大荒之中,百年後,方可入世。


    並且,關於那個名字,我不想再聽到任何負麵的描述。”


    這一宗幸存的化龍秘境長老沉聲說道。


    他是少數活下來的化龍修士之一,因為沒有參與殺華盟,以及對華雲飛並不抱有惡意而保住了這條性命。


    ……


    清晨,華雲飛來到了一地,一道白衣身影負手而立,似是早已經等候多時。


    察覺到華雲飛的到來,白衣身影轉過了身來,露出一副英姿勃發的麵孔。


    正是薑家的絕代神王,薑太虛。


    “雲飛,你來了。”


    華雲飛點了點頭,行了一禮。


    他的身體之中,有神王印記存在,那道印記雖不能施展出神王的無匹力量,但是,卻可以讓神王感應到華雲飛,以及借此傳遞一些信息。


    華雲飛正是收到了神王的傳訊,才來到了此地。


    ……


    與神王交談過後,華雲飛辭別了一聲,手持寒光碩碩的龍紋黑金聖劍,一步步離開了。


    大清算,才剛剛開始,一個夜晚,隻不過是清理掉了遁入大荒中的宗門。


    那些穩坐釣魚台,以為能逃過殺劫的人,華雲飛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


    五行宮,又名五行殿,為東荒北域大教,坐落在一片遼闊的綠洲之中。


    此地,山巒疊嶂,青山綠水,靈秀多姿,仙鶴成群,神禽飛舞,雲霧繚繞,一片仙家景象。


    北域大教五行宮,總共分為五部,五座總殿,金木水火土,分別坐落在綠洲之中,組成五行陣勢。


    每一殿都有大能坐鎮,每一位大能座下,又有數位半步大能,這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不比南域的太玄門、逍遙門弱。


    再加上,五行宮明麵上,還有一位資深大能境界的宮主,震懾四方,無比的強大,隻有大聖地才能穩穩壓製五行宮。


    按理來說,五行宮如此強大,獨占這片地域的所有資源,應該過得極為舒適才是。


    但事實上,最近這幾個月,五行宮過得並不開心。


    他們終日都在害怕,惶惶不安,害怕華雲飛這尊狠人過來與他們清算。


    要知道,華雲飛可是從十八尊絕頂大能手中死裏逃生,這是何等恐怖之事?


    就算是一位強絕的活化石,與華雲飛調換位置,也不可能撐得下來。


    尤其是,華雲飛還以詭異手段滅殺了十三尊,據那五尊逃回來的大能透露,華雲飛本來已經被打的神魂俱滅,失去了生命體征,卻不知以什麽詭異的手段,複活了過來,就是那一刻,隕落了十多位絕頂大能。


    那種情景,想一想都覺得可怕。


    不過,自從五行宮請來薑家絕代神王一脈的半步大能薑輒之後,整個五行宮明顯安定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慌張了。


    “哈哈,薑老弟,我們五行宮的環境,你可否滿意?


    若是有哪些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海涵。”


    五行宮水殿殿主微笑的說道。


    薑輒點了點頭,同樣麵帶微笑,麵對一位大能境界的五行殿殿主,他也不敢托大。


    “殿主言過了,我薑輒不是是非曲直不分之人,貴宮待我薑輒如坐上賓,我薑輒自然也會報之以禮。


    如果那華雲飛來這裏,必然破壞不了五行宮的一草一木。”


    水殿殿主聞言,麵上的笑容更加濃鬱了,五行宮好吃好喝的給薑輒供著,他身為大能,與處在半步大能之境的薑輒稱兄道弟,就是為了讓他能盡心盡力的保住五行宮。


    現在,他們的目的達到了,料那華雲飛也不敢在薑家神王嫡係麵前亂來。


    他正想再與薑輒寒暄幾句,表示親近,大殿外卻突然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隨後,整個大殿都在劇烈搖晃,像是發生了恐怖的大地震一般。


    並且,外界,還傳來了一陣陣呼喝聲,以水殿殿主的修為,自然能清晰的聽見修士們在呼喝什麽。


    “魔……魔王來了。”


    “唉!大禍臨頭了,那個男人,終究是尋了過來。”


    “天要亡我五行宮啊。”


    ……


    “什麽?華雲飛找來了?”


    水殿殿主心中一驚,冷汗蹭蹭的往下流。


    不過馬上,他就反應了過來,他旁邊的這位薑家神王嫡係,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現在,就是靠薑輒保命之時。


    他以求助的眼神望向薑輒,意思,不言而喻。


    薑輒同樣聽到了外麵的混亂,他眉頭微皺,冷哼了一聲。


    “哼!殿主放心,這華雲飛,由我來解決,隻要我出麵,他必然會立即止戈。”


    水殿殿主聞言,緊張的情緒消退了不少,他暗暗發力蒸幹了冷汗,對著薑輒勉強笑了笑。


    “薑兄,全看你的了,若是能化幹戈為玉帛,我們五行宮必然還有重謝,包薑兄滿意。”


    水殿殿主的話,令薑輒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在這裏待的半年,已經讓他的腰包富的流油了,若是五行宮再來一個“重謝”……


    “哈哈,包在我薑輒的身上。”


    說完,兩人聯袂遁出了大殿。


    剛一出來,他們就見到了一副恐怖的場景。


    就在水殿隔壁的火殿,真的燃起了熊熊大火,幾乎有衝天之勢。


    “那是……火無涯的烈魂地火?”


    水殿殿主神色駭然的說道,薑輒也有些驚訝。


    那火殿殿主火無涯閉關修煉之所,有一口封印著烈魂地火的地井,五行宮若是有大能要煉器,都會去尋他。


    而今,那黑色的烈魂地火衝天而起,席卷了大半個天穹,意味著,那口井的封印,被人打爆了。


    至於被誰打爆,兩人自然清楚。


    “真是放肆,敢破壞火殿煉器之所,殿主放心,我立即讓他止戈。”


    薑輒臉上露出了怒容,立即飛身朝火殿遁去,水殿殿主見他如此,心中大定,稍微慢了一步,跟在了後麵。


    “轟!”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火殿殿主閉關之地,徹底炸開了,成了一片深不見底的巨坑。


    聞聲趕來的其他四殿殿主,以及五行宮宮主,立在不遠處的虛空中,臉色難看的望著下方。


    忽然,巨坑之中,爆發出了驚天火光,黑色的烈火,帶著極為恐怖的高溫衝霄而上,令虛空都一陣扭曲。


    隱約間,有一道藍色身影從深坑底部緩緩走了出來。


    他一隻手,提著一柄布滿龍紋的黑色長劍,另一隻手,提著一坨橢圓形的事物,步履從容,不見一絲慌亂。


    當他徹底走出之時,所有人都變了顏色。


    “你……你竟然將無涯殺了?”


    “無涯!”


    五行宮之人大悲,全都憤怒的望著華雲飛的左手。


    那裏,提著一個血色模糊的頭顱,雙眼圓睜,死不瞑目,眸子之中,盡是恐懼。


    薑輒更是氣的七竅生煙,他剛還保證過,不會讓華雲飛破壞五行宮的一草一木,下一秒就被打臉了。


    這華雲飛,直接把對他極為客氣的火殿殿主火無涯給梟首了。


    這讓他的臉麵往哪裏放?


    “華雲飛,你看看你幹了什麽好事?”


    薑輒怒極出聲,從其語氣便能聽出此時的他有多麽憤怒。


    五行宮宮主以及其他四殿的殿主聞言,顧不得悲傷,全都來了精神。


    因為,他們準備的保命符,薑家絕代神王的嫡係後裔——薑輒,要出手管教華雲飛了。


    華雲飛隨手扔掉了火無涯的頭顱,眼神冷漠的看向五行宮眾人,就那般提著黑金聖劍向他們所在之地邁步。


    “我在跟你說話,沒聽見嗎?”


    薑輒更加憤怒了,因為,華雲飛竟然視他於無物。


    尤其是現在,五行宮眾人正滿臉期待的看著他。


    他感覺自己非常的沒麵子。


    “混賬,你竟然敢無視我薑輒?我可是……”


    薑輒大聲的說著,幾乎吼破了音。


    然而,沒等他說完,一隻遮天蔽日的大手驟然出現在他的頭頂。


    “你算個什麽東西?”


    薑輒剛聽到華雲飛不屑的話語,便被上方恐怖的大手壓蓋了下去。


    “轟!”


    在五行宮眾位大能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不可一世的薑輒,直接老臉朝下,被華雲飛一巴掌拍到了地底,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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