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忘記恨他了,心裏的想念卻是一天比一天深。要不是身邊有一個小一號的顧子衿,在過去的六年裏,她怕是早就被思念淹沒了。


    她把配好藥引的藥放到書桌上,柔聲道:“攝政王請把這碗藥喝了吧。”


    淩霄看了一下那碗藥道:“這藥裏麵有一個奇怪的味道,該不會跟你的藥引有關係吧?”


    顧墨懷的心快跳了幾下,打量著淩霄道:“你,你不會是聞錯了吧?藥不都是各有各的味道呀。”


    這藥引隻有她曾經掉下的懸崖底那有,氣味很獨特,她就是擔心淩霄聞出,或者猜出什麽。


    淩霄的嘴角不帶笑意地往上挑了挑,“你這藥引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本王?”


    “原來你是在詐草民。”顧墨懷吐了一口氣,沒好氣地道,“趕緊喝了,好讓草民早點回去。”


    淩霄冷哼一聲,並沒有端起來喝。


    “喝啦,難道你想要草民一口一口喂你?”


    顧墨懷把藥端到淩霄的唇邊,歪著腦袋開玩笑似的乞求著淩霄。


    淩霄一眼瞪過去,不小心望入她的眼裏,想起莫離看他時的眼神,心裏又是一陣鈍痛。


    他將藥接過來一口喝盡,嚐盡滿口滿心的苦澀,心中的鈍痛也在不斷擴大。


    張昭在一旁看懂淩霄心裏的痛,實在不忍再看,便背過身去,看著在風中搖曳的燈籠。


    顧墨懷見他一臉痛苦,雖然不知他情之所起,但是心裏也不好受。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包蜜棗打開,拿起其中一個,硬塞到他的嘴裏。


    “這藥是苦了點,吃個蜜棗來甜一下吧。”


    淩霄將蜜棗含住,定定地看著顧墨懷。


    “吃吧,真的能減卻許多苦的。”


    顧墨懷在心裏長歎息,費了點勁才自己轉身離開。她走門外,看著地上搖曳的燈影。


    到這一刻,她才打從心裏感愛到,“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這句話詩


    的背後,到底蘊含著多少沉重的傷痛。


    淩霄從書房裏走出來,見顧墨懷呆站在燈下,便也走到她的身邊站著,輕咳道,“你還沒離開?剛剛好,本王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什麽事?”


    “今天太後問起你了。”


    顧墨懷猛地抬起頭,急問道:“你是怎麽說的?”


    “本王不想理那個女人,所以什麽都沒說。”淩霄淡漠地說完就離開。


    顧墨懷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氣得跺跺腳,就急忙往楚靜書的院裏走。淩霄本來可以說隻是暫時控製住病情,這樣什麽麻煩就沒有了。


    可他現在什麽都沒有說,隻會讓太後心裏懷疑,說不定太後的刺客馬上,就會找到她了。


    其實她也不是怕了太後的刺客,隻因為她還想從太後那查到點什麽,現在可不能打關係搞成對立的。


    去到楚靜書那邊,顧墨懷以看楚靜書的病為由,很快就被帶到她的房裏。


    一進房間行過禮,顧墨懷就非常抱歉地道:“王妃,今天太忙,都忘了來查看一下你的情況。”


    “沒事。”楚靜書親熱地拉顧墨懷坐下,將麵紗拉下來,高興地道:“你看,我臉上的疹子是不是消了不少。”


    “確實好得挺快的。”顧墨懷挨近看了看,又擔心地皺起眉來。


    “怎麽?顧大夫,你好像看起來不太滿意?”楚靜書小心地撫上自己的臉,擔心地道:“有什麽不對的嗎?”


    顧墨懷的眉頭越皺越高,憂心忡忡地道:“王妃,那臉上的疹子你是不是用手抓過?”


    “實在是太癢了,我就忍不住抓了幾下。”楚靜書握住顧墨懷的手,緊張地道,“就幾下,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可能會留疤。”顧墨懷滿懷歉意地道:“都怪草民,忘記交代你,無論多癢都要忍


    著了。”


    “留疤?”楚靜書驚叫著站起來,“那,那要怎麽辦才好呢?”


    “你別急,讓草民想想......”


    顧墨懷在屋裏來回走著,開始苦思冥想起來。她急急跑來楚靜書這裏,目的就是想讓楚靜書去見太後,好幫她說一下話。


    可是要怎麽樣才能騙得到楚靜書進宮,還心甘情願的幫她說話,這個她還沒有想到。


    “顧大夫,你可一定要想出辦法來呀,我不能留下疤痕......”楚靜書跟在顧墨懷的身後著急走著。


    “請容草民想想,啊......”


    顧墨懷正靠近門口想著事,一個回頭見淩霄站在那裏,嚇得立刻大聲叫起來。


    顧墨懷以為自己的反應已經夠大的了,誰知身後的楚靜書叫得更大聲,她回頭就見楚靜書正狼狽地躲到屏風後去。


    顧墨懷看到縮到屏風後的楚靜書,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


    想來楚靜書也真悲催,淩霄幾百年沒來她這,一來就看到她那張花臉。


    淩霄拉顧墨懷轉過身,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顧墨懷不答反問道:“那你來這裏幹什麽?”


    “找你。”


    “找草民幹什麽?”


    “看看你來這裏幹什麽?”


    淩霄拉拉顧墨懷的衣袖,便轉身往外麵走去。


    顧墨懷跟上去問道:“攝政王,你叫草民出來幹什麽?”


    等走出楚靜書的院子,淩霄才停下來道:“你來這裏是不是想,騙楚靜書太後那裏去幫你說話?”


    顧墨懷微張著嘴,無比佩服地看著淩霄。她想要做的事還沒說出來,竟然就給他猜到了。


    顧墨懷的那雙眼已經勾起了淩霄太多傷心事了,實在是不堪繼續看著。


    淩霄忍著心裏的痛,轉身背對著她。


    “不用這樣看著本王,你翹起個尾巴,我就知道你想幹什麽了。不過別怪本王沒告訴你,楚靜書隻是太後下出去的廢棋,估計幫不了你多少。”


    “能幫一點是一點。你能不能告訴我,太後的手上有什麽寶貝,可以用來保護容顏的?”


    “太後的手上有一株天山雪蓮。你姑且去試試吧。本王也想看一下,她在太後的心中還有幾斤幾兩。”


    淩霄說完就離開,留下顧墨懷一個人在苦思著他和楚靜書到底是怎麽樣的情況。


    顧墨懷認為以淩霄對丞相千金的癡情,不待見楚靜書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可是現在看來,不隻是待見那麽簡單。


    不管楚靜書到底做的是誰的棋子,顧墨懷現在能夠利用的人隻有她,無論想不想得通,顧墨懷都隻能回去找她了。


    楚靜書一見顧墨懷回來,立刻拉著她問道:“你和攝政王出去說了什麽?他來這裏找你是要幹什麽?”


    顧墨懷笑了笑道:“你為什麽不想著他是來找你的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楚靜書笑得有點悲涼。


    顧墨懷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其實他對你是挺好的。剛剛他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太後那裏有天山雪蓮,可以治你的臉。”


    “真的嗎?”楚靜書的眼睛亮起,很快又暗下來,“天山雪蓮太貴重了,太後不一定會肯給我。”


    原來她也知道,她對太後來說並沒有那麽重的,怪不得淩霄說她是一步廢棋。


    顧墨懷暗忖一會,才道:“其實攝政王的病是治不好的,隻能用藥控製住,如果能把天山雪蓮拿回來給他服用,情況會好很多。”


    顧墨懷在心裏暗笑。雖然淩霄不管楚靜書的生死,但楚靜書隻要把這段話帶給太後,太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楚靜書眼睛又是一亮,高興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對。”顧墨懷對她肯定地點點頭,“如果太後不肯給,那要是換作攝政王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了?他位高權重、勞苦功高,太後一定會給的。”


    “對對對......”楚靜書興奮地點著頭,“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呢?那我明天一早就動身進宮。


    “現在就去好。天才剛剛黑下來,去宮裏邊還方便。你臉上也急著要用藥了,等一個晚上效果就沒有那麽好。”


    對於楚靜書來說,現在去或者明天去都差不多,可顧墨懷急,如果楚靜書現在不進宮,刺客可能今晚就會找到她了。


    “即然這樣的話,我現在就準備進宮。”


    顧墨懷跟著楚靜書走出攝政王府門口,看著她上轎啟程去,才開始踩著淡淡的月


    色回家。


    像這樣表麵對別人好,背地裏邊一個捅人一刀的事,顧墨懷也是從楚靜書身上學來的.....


    第二天。


    顧墨懷邊打著哈欠邊打開醫館的門,便見一個作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和一個仆


    人打扮的年輕人等在那裏。


    這兩個人雖然作男人打扮樣,但脂粉味很重,臉上也一點胡碴都看不到,看起來像太監多點。


    顧墨懷打量了一會,立刻提高警惕,高聲問道:“兩位一大早等在這裏,是不是有什麽事?”


    昨天楚靜書連夜進宮,並且半夜把天山雪蓮帶回來給她,至於刺客則如顧墨懷所料的那樣沒有出現。


    今天一大早會有兩個太監出現,倒也還算正常,畢竟太後也是需要進一步打探情況的。


    就在顧墨懷打量兩個太監時,那兩個太監也在打量著她,他們看了一會,那個中年太監才開口道,


    “咱,我不知道是不是吃錯東西,心口這裏痛了一個晚上,顧大夫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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