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婆婆在,別怕。”金蠶婆婆一邊說著一邊將旱煙袋從身旁的青竹簍裏拿了出來,遞到了夜凡跟前,“孩子,抽一口。”


    “這…”夜凡接過煙袋,滿臉不解。他不明白金蠶婆婆為什麽此時此刻讓他抽煙。


    “婆婆,你這是幹什麽?”夜凡問道。


    “你放心,婆婆不會害你的。”金蠶婆婆說道,“來,抽一口。”


    夜凡拗不過金蠶婆婆,隻能一臉狐疑地將煙袋嘴放進嘴裏,吸了一小口。


    “咳…咳…咳…”嗆人的煙味直鑽嗓子眼,夜凡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嗬嗬。”金蠶婆婆滿臉神秘地笑了起來,她將紅轎正前方的轎簾卷起,視野頓時開闊了起來。此時那片黑雲托著黑轎已經距離他們不到一裏,空中傳來了無數昆蟲扇動翅膀的那種嗡嗡聲。


    夜凡聽到後隻感到頭皮發麻,身上頓時起滿了雞皮疙瘩,他從小到大,什麽都不怕,唯獨怕蟲子,尤其是多手多腳的昆蟲,每次看見他都會遠遠地躲開。如今看見這成千上萬隻密密麻麻地蝗蟲,夜凡不害怕才怪。


    金蠶婆婆見對方來勢洶洶,立刻從青竹簍裏拿出一張紅紙和一把精巧的剪刀,拿出之後,金蠶婆婆嘴裏念念有詞,手中剪刀來回穿梭,不一會,一個栩栩如生的燕子便出現在她的手中。念完咒語後,她將手一揚,隻見手中的紙燕竟然撲棱起翅膀,自己飛到了空中!


    夜凡見後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呆了,要說那雙紅紙靴自己會動他還能理解,畢竟有看不見的“人”穿著它。可是這毫無生氣可言的紙燕竟然如同真的燕子一樣,活靈活現地飛了起來,這大大超出了夜凡的想象。看來這苗疆巫術真是不簡單。


    夜凡正想著,忽然見飛至半空的紙燕嘴巴微張,竟然啾啾的鳴叫了起來!叫聲和尋常的燕子一模一樣,甚至比那聲音還大!


    “婆婆,這…”夜凡終於忍不住問道,“這燕子…”


    “這次請到燕王幫忙,肯定能破得了蠱王烏都的飛蝗陣,”金蠶婆婆笑道,“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好戲?夜凡看著半空之中那隻正在高聲名叫的“燕王”,不禁心生懷疑,一隻小小的紙燕,能鬥得過黑壓壓的蝗蟲?說出來誰信啊。


    然而接下來的情形讓夜凡終於明白金蠶婆婆說的話了。隻見隨著紙燕的高聲鳴叫,身後不遠處忽然傳來了無數燕子的鳴叫聲。聽起來恐怕有不下萬餘的燕子正朝這邊飛過來。夜凡掀開側麵轎簾,將頭伸出去一看,頓時傻了眼:隻見遠處一片黑白相間,密密匝匝的飛燕成群結隊地一邊鳴叫著一邊朝這邊飛了過來!燕群速度極快,眨眼之間便來到了燕王跟前,懸停在了燕王身後,隻聽得撲愣撲愣的翅膀呼扇聲不絕於耳!


    夜凡見此情景,驚訝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都說苗疆巫術不僅能夠溝通鬼神,還能夠操控飛禽走獸,看來所言非虛,他看著這些黑壓壓的飛燕,剛才的那種焦躁不安的情緒頓時無影無蹤,反而有了一種極大的安全感。


    此時對麵的黑雲也在紅轎的對麵停了下來,數萬隻飛蝗發出的嗡嗡聲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我說小師妹啊,大半夜的還這麽急著趕路,是要去哪啊?”隨著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黑轎前麵的轎簾一掀,一個頭盤青色圍巾,身穿碧綠苗服的中年男人赫然出現在麵前,此人麵色慘白,身材精瘦,一雙惡毒的眼睛寒光四射,更讓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這人的身上盤著一條青色的蟒蛇!蟒蛇在他的腰上盤了幾圈後,將上半身和三角形的頭聳立在他的肩膀上,一雙褐色眼睛冷冰冰地看著對麵的夜凡和金蠶婆婆,時不時地吐著信子。


    師妹?這蠱王烏都和金蠶婆婆竟然同出一門?夜凡心中想道,難怪對方也是坐著轎子。


    “誰是你小師妹?”金蠶婆婆厲聲開口,“師傅在幾十年前就將你逐出師門,你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的叫我師妹?”


    “嘖嘖嘖,”黑轎中的中年男人搖著頭,“這麽多年過去了,師妹你的脾氣還是這麽大。”中年男子笑著說道,“當年若不是那個姓夜的攪局,如今我早已坐上教主之位,而你,也已經成了教主夫人。”


    “哼,”金蠶婆婆冷笑道,“你還有臉說?當年若不是夜雲戳穿了你的真麵目,我和師傅還蒙在鼓裏呢。”


    “話別說的這麽難聽嘛,”中年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已經貼到他臉上的青蟒,“我成了教主之後,你自然就是教主夫人,你我珠聯璧合,豈不是羨煞旁人?師父他老人家老了,我讓他提前退位,頤養天年,又有什麽不對的?”


    “一派胡言。”金蠶婆婆怒道,“你覬覦師父巫法《青巫經》,妄圖修成天巫,又想奪取教主之位,暗中用邪法在師傅練功的蒲團上下蠱。若不是被夜雲當場撞破,想必師父他老人家早就遭你毒手了。”


    “沒錯,我的確想得到《青巫經》,也確實在師父蒲團上下了蠱,不過我並沒有想害師父,隻是想讓他退位,”中年男子說道,“至於對你,我的確是真心的。”


    “好了,”金蠶婆婆一擺手,“過去的事不說了。你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到底想幹什麽?”她不想跟他糾纏下去。


    “好吧。先說正事。”中年男子指著轎中的夜凡說道,“你把他交給我,我立刻就走。”


    夜凡聽了這句話後暗暗皺眉,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為什麽要找自己的麻煩。


    “他?”金蠶婆婆看了一眼夜凡,“你要他幹什麽?”


    “想必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吧?”中年男子問道。


    “知道。”金蠶婆婆回答。


    “既然知道,怎麽還要幫他?”中年男子說道,“倒不如把他交給我,由我來處置。”


    “交給你?”金蠶婆婆問道,“為什麽要交給你?我怎麽就不能幫他?”


    “難道師妹你忘了嗎?當年夜雲為了什麽當家之位無情地把你拋下,害得你到現在仍是孑然一人,”中年男人說道,“如今他的孫子就在你身邊,何不你我動手殺了他,你報你的仇,我解我的恨。”


    夜凡聽後心中明白了七八分,看來當年這金蠶婆婆和爺爺夜雲有過一段感情經曆,後來爺爺為了當家之位不得不和金蠶婆婆斷了這段感情。


    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夜家有祖訓,夜家首領隻能和漢人通婚,不得迎娶和遠嫁外族的人。


    而烏都對夜雲從此懷恨在心,自己不但沒有得到教主之位,被師父逐出師門,反而還失去了小師妹的心。如今看到仇人之子,新仇舊恨讓烏都起了殺心。


    “唉。”金蠶婆婆歎了口氣,“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你我都多大歲數了,還記著這些新仇舊恨幹什麽,再說了,上一代的事怎麽能算到這一代的孩子身上。”


    “當年夜雲留下一封信給你後拂袖而去,你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哭得都流出了血淚,這一切師妹難道你都忘了嗎?”烏都悲憤地說道,“你我二人從小青梅竹馬,後來又一同拜師學藝,要是沒有那個負心人出現,此時你我的孩子都有像他這麽大了。我烏都是貪婪沒錯,但是我對你絕無二心,這麽多年來我也是孤單一人,心中除了你,再無他人。”烏都動情地說道。


    “師兄,你別說了。”金蠶婆婆皺眉說道。當年的事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也在一次刺痛了她的心。


    “師妹,聽我的,殺了這個人,然後我們二人遠走高飛,從此隱居,不問世事。”烏都說道。


    “不行,當年的事和這個孩子無關。”金蠶婆婆說道,“你不能殺他,我也不會跟你走。”


    “你還想著那個負心人?”烏都情緒激動,恨恨地問道。


    “沒有。”金蠶婆婆低頭說道。


    “沒有?哈哈哈哈…”烏都悲憤地仰天大笑,笑中帶淚,“沒有的話,師妹你為什麽還戴著他送你的那枚銀鎖?”


    金蠶婆婆被烏都嗆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今日我非殺了他不可!”烏都怒氣衝天,一邊說著一邊單手抬起一隻手掌,做了一個準備的手勢。霎時他周圍的那些漫天飛蝗瞬間眼睛變成了紅色。隻見黑雲之中,無數雙血紅的眼睛貪婪地盯著對麵紅轎裏的人。


    “血蝗陣?不好。”金蠶婆婆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頭頂上的那隻紙燕說道,“燕王,交給你了,一切小心。”


    紅色紙燕聽到後立刻抬頭高聲鳴叫了一聲,聲音極為尖銳,震得夜凡的耳朵嗡嗡直叫。


    燕王鳴叫之後,身後的上萬隻燕子也立刻同時鳴叫起來,一時間聲音震耳欲聾,氣勢磅礴。


    “師妹,別逼我!”烏都大聲喊道。


    “師兄,這個孩子你不能動。”金蠶婆婆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烏都手勢一落,黑轎周圍的幾萬隻飛蝗立刻發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鳴叫音,瞪著血紅的眼睛如同無數冰雹一般衝向了對麵的紅轎!


    “燕王!”金蠶婆婆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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