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睡亂墳,莫進破廟。


    荒郊野外、人跡罕至的破廟泛著微弱燈光,不是有人,便是有鬼。


    古怪、陰森,駭人。


    若是有得選,李牧閑定不會在雨夜獨自前往這破廟來。


    因為這荒嶺是九龍嶺、是彌漫著血色傳說的大凶之地。


    傳說數萬年前,這九龍嶺本是一座繁華城池,生活著數以百萬計的百姓,某日,天上驚現九條巨龍,拉著一幅巨大的銅棺降世此處。


    巨龍的身軀壓垮了城池,埋葬了所有生靈,讓原本繁華的城池,瞬息之間變成了死城,滋生了無盡的怨靈、死靈。


    九條巨龍以及那口棺材自降臨之後,便再也未曾挪動過,經過數萬年歲月的侵蝕、沉澱,以龍軀化作九座連綿的山脈,也正是如今的九龍嶺。


    傳說已無從考究,真假亦無人得知,但這些年來,發生在九龍嶺的妖魔害人,鬼怪勾魂事件著實不少,九龍嶺也變成了讓人談之色變的禁地。


    便是身懷絕技的武道中人,也不敢輕易涉足此地,對於目前的李牧閑來說,這個副本的難度,是困難級別。


    原本李牧閑打算等過一段時間,武道更進一步、安全更有保障再來刷九龍嶺這個副本的,但昨天突然發生的事情,讓李牧閑提前開啟‘刷副本’模式。


    昨夜三更天,李牧閑春夢一度,夢中握住醉春風頭牌花魁向冉冉的‘韁繩’策馬奔騰,正欲升天之際,被衣衫不整、淚流滿麵的二嬸突然吵醒。


    扶起二嬸柔軟、水潤的身軀,幾經詢問,方才得知二嬸深夜失態的原因。


    原來是二叔走鏢返回的路上,在九龍嶺出事兒了,人沒回來。


    消息是與二叔同行中逃回來的人帶來,確認真實無誤,不是在逗樂子。


    深更半夜,雞不鳴狗不叫的,官府已然沒人受理此事,前來報信的鏢師說完後也溜了,舉足無措的二嬸隻得找到李牧閑這大侄子哭訴、求助。


    安撫了風韻猶存的二嬸一陣……


    李牧閑穿上衣裳,拿著雨傘,背上行囊,獨自摸黑前往九龍嶺,尋找二叔的下落。


    雨淅淅瀝瀝,風幽冷陰森。


    李牧閑撐著油紙傘,踩在泥濘、崎嶇的山路上,朝著破廟逼近。


    同時,他轉了一圈手裏的油紙傘,甩出一連串的水滴和一陣淡淡的白煙,隨風吹進了泛著黃光的破廟。


    白煙無味無色,在雨夜中,亦難以察覺。


    這是一種藥,喚作‘鬼見愁’,於人無用,於鬼致命。


    就是……專門毒鬼的藥。


    李牧閑一向講究先發製人,這次也不例外。


    當然,這不是陰,而是謹慎。


    李牧閑也不知廟裏是什麽情況,有多少鬼怪匯集……


    但能夠占廟為巢的鬼物,不是嶺下被李牧閑殺死的那些孤魂野鬼能夠比擬的,也不是平日裏被李牧閑追著砍的小鬼能媲美的。


    還是謹慎的好。


    李牧閑挪動的步伐很慢,他在等鬼見愁發作,到時候直接進去撿鬼就成。


    但走著走著,他感覺到不對勁,廟裏傳出來的聲音有些古怪。


    不是驚聲尖叫,不是恐怖害怕,亦不是慘絕人寰,反而是嗯嗯啊啊哦哦的呻吟和悶悶粗重的喘息聲……


    李牧閑對這聲音很熟悉。


    他家條件不算好,住的房子也比較緊湊,他的房間和二叔二嬸的房間挨著,就一牆之隔,隔音效果還不好,經常在夜裏都能被這種聲音搞醒,然後就夜不能寐,要等好久才能消停下來。


    “這什麽情況?難道……”


    這深更半夜,哪家的漢子、姑娘這麽饑渴?非要在雨夜來九龍嶺的破廟幹魚水之歡的事兒?


    這可是九龍嶺,


    妖魔鬼怪的老巢呀!


    他們就不怕闖鬼麽?


    李牧閑很無奈,對破廟裏麵行苟且之事的男女更有著氣憤。


    害他白白耗費掉‘鬼見愁’這張來之不易的底牌,就換來一陣肉欲聲音?


    虧了!


    要是連畫麵都不看一眼,那……


    虧大了!


    “咦,這聲音……”


    李牧閑揮一揮衣袖,欲轉身離開,卻發現破廟裏傳來的男音似乎很耳熟,好像經常聽到。


    仔細一聽,果然如此,這男主和二叔的聲音重疊度能達到九成九。


    二叔,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放著二嬸那麽一個貌美如花、風韻猶存,柔嫩水潤的少婦在家裏獨守空房,你卻在外麵瞎搞?


    你怎麽想的呢?


    或許是為二嬸鳴不平,或許是對二叔的做法深感鄙夷,李牧閑快步朝破廟走去。


    他要看一看能夠讓二嬸腦袋上長草的女人是何許人也,又是何等相貌,比二嬸又當如何。


    破廟很破,即便沒有太過於靠近,也能看清楚裏麵的光景。


    蛛網成片,殘垣破壁,一具鋪滿灰塵、光澤不在的佛像,以及嘎吱作響的跛腳桌子,上麵積累了厚厚的灰塵。


    地上躺著兩具幹屍,身體已經幹癟,隻剩皮包骨頭。


    從身形和服裝上,李牧閑能夠辨認出來,這是鏢局的鏢師,一個叫張奎,一個叫劉二,這次跟二叔一起押鏢。


    兩人都是三流武道高手,撂倒十個尋常大漢不在話下。


    可此時,竟然是被吸幹了!


    一般人可吸不幹兩個三流高手,這其中,必然有鬼。


    另一邊,一個滿臉絡腮胡、赤裸著身體的魁梧漢子,雙手扶著圓形頂梁柱,不停的挺動著腰肢,啪啪撞在上麵,力度挺大。


    在漢子身前,沒有女人的痕跡,隻是一根頂梁柱。


    這人,正在幹頂梁柱的人,不是二叔又是誰?


    “嘶!”李牧閑真想問二叔一句:“不疼嗎?”


    那可是頂梁柱啊,實木的!


    這麽折磨小二叔,你忍心嘛?


    不過別說,小二叔挺雄偉的。


    李牧閑似乎悟到為什麽二嬸那麽風韻極佳的花會插在了二叔這個沒錢沒權的糙漢子牛糞上了。


    女人嘛!


    二叔這廝也真是的。


    二嬸那麽讓人嘴饞的尤物,他竟然放在家裏,自己卻在破廟裏搞鬼!


    鬼能比二嬸更潤嗎?


    李牧閑搖搖頭,也不再誹謗二叔,從二叔的精氣神來看,已經陽氣受損,估計是被這鬼給吸得太狠,泄得太多,再這麽下去,地上劉二和張奎的幹屍,就是二叔的下場。


    可不能讓二叔就這麽被吸幹了,要不然留下風韻獨有的二嬸獨自一人……


    李牧閑從行囊中拿出一個白色瓷瓶,擰開瓶塞,從瓶裏倒出兩滴透明的液體,塗抹在自己的眼睛上,再次抬頭看去,李牧閑眼裏的景色發生了細小的變化。


    破廟還是破廟,幹屍還是幹屍,赤裸的二叔也依舊是赤裸的二叔。


    唯一不同的是,二叔身前不再是光禿禿的頂梁柱,而是和二叔一樣,赤裸著身體的怪物。


    對,就是怪物,讓人看著就忍不住要嘔吐。


    黑色的頭發很長,像繩子一樣,把她的身體懸掛在房梁上。


    左邊臉是骷髏,右邊臉是爛肉,半嘴唇烏黑猶如中毒,空洞無肉的眼眶裏蠕動著一條條蛆蟲,不停的掉在地上


    女鬼仰著頭,表情愉悅、享受,呼吸間都能以肉眼看到二叔的陽氣在被吸走。


    而二叔正摟著女鬼的腰……


    “好醜!”


    李牧閑也不是沒見過醜鬼,縱然如此,他也覺得這是個慘不忍睹的醜鬼。


    醜到骨子裏了。


    二叔你……何以至此啊?


    搞鬼也就算了,好歹你整個漂亮點的行不?


    在李牧閑的注視下,在二叔狂風暴雨衝擊下,女鬼猛然發出一聲尖叫,好像是受到了什麽劇烈的衝擊,身體不受己控的抽搐。


    看起來很痛苦。


    二叔像是個得到鼓勵的孩子,渾身使不完的勁兒。


    女鬼抽搐的越發厲害,纏在房梁上的頭發一根根斷掉,燃起幽綠的火焰,化為灰燼。


    緊接著,女鬼的,手,足,臉,頭,都開始冒起了幽綠的火苗。


    “見效了!”


    門外的李牧閑看著這一幕,心知是自己的‘鬼見愁’起作用。


    “再等等,便能夠進去收鬼了。”


    李牧閑抱著看好戲的態度,想著等女鬼喪命之際,進去補一棍就成。


    可女鬼顯然不給他這種‘撿鬼’的機會,兔子急了也咬人呢,何談這女鬼還是一隻厲鬼?


    隻見她纏著二叔的腰動作越發生猛,雙手抱著二叔的臉,腦袋朝二叔的嘴湊上去,動作粗魯且禽獸的吞噬著二叔身體的陽氣,以阻止渾身火焰的蔓延。


    “不好!”


    李牧閑心頭一沉。


    這女鬼臨死反撲,露出爪牙,二叔作為她的能量源泉,定然會被吸幹的。


    縱然吸幹二叔女鬼也活不了,但平白搭進去一個二叔,李牧閑還是不忍的,尤其是二嬸還那麽多姿呢。


    反觀二叔,完全沒意識到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依舊我行我素,一往無前。


    “二叔,你……真猛!”


    李牧閑不敢再耽擱,立刻從腰間掏出一根大棒。


    大棒黑黢黢的,上麵有些奇怪的紋路,就像掏火棍一樣。


    他握著大棒,一腳踹掉廟門,舉棒對著女鬼,吼道:“孽障,放開我二叔,衝我來!”


    女鬼身上的幽火越發旺盛,麵部猙獰,瞄了李牧閑一眼,繼續吞噬著二叔的陽氣。


    “嗬,還敢無視我?”李牧閑一聲怒吼:“孽障,吃我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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