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青焰來了。


    司空言將車靠邊停好,南辰解著安全帶,餘光瞥見院外麵陰影中,站著一個人。


    “青焰?”她訝聲。


    司空言也側頭看去,眸光沉了沉。


    她倚在一輛黑色哈雷戴維森上,充滿力量感的設計,即使靜靜的,也能讓人感覺到它強悍的動力與野性的張狂。


    銀發與黑色機車服,讓青焰看起來帥氣逼人。


    她看著南辰這邊,夜色裏分不清她神情。


    “她應該是來看我的。”南辰對司空言說。


    司空言也解開了安全帶。


    “你不是要回公司麽?”


    “不回了。”司空言回答的簡潔幹脆。


    “哎呀你幹嘛,趕緊回去幹活,別在這搗亂。”南辰伸手扯過他那邊的安全扣,又給他扣上了。“你怎麽一看到青焰,就跟見了狼一樣。”


    司空言沒言語,目光越過南辰,盯著青焰。而對方視線,也恰好撞過來,不躲不避。


    若非她是個女人,他早就讓她消失在南辰的世界中了。


    不管怎麽樣,對一個女人下手,總是不地道。就算她弄死了他的狗,也不至為這點事收拾她。


    “拜拜。”南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推門下車。


    司空言握著方向盤猶豫了片刻,踩下油門。後視鏡裏,南辰對青焰說著話,青焰卻一直望著他車離去的方向。


    他總覺得心頭異樣,在路口停了幾分鍾,想要調頭回去,可一個大男人總不好跟兩個小丫頭往一塊堆湊,怕是又會被南辰嘲諷一番。踟躕再三,他最終提速往公司駛去。


    希望是他想太多。在走進電梯時,司空言這樣想。


    南辰熱絡的招呼著青焰,對她的摩托讚不絕口。


    青焰將黑頭盔放在茶幾上,破天荒淡淡笑了下,“改天帶你去兜風。”


    南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語氣更加歡快,“你現在很不錯嘛,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人一高興,話就多起來,“下周來看我的畫展啊,讓你也領略一下南哥我的藝術風采。”


    青焰點頭,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瞧著。


    南辰越看她,越覺得無敵帥,一個女人能帥到這麽喪盡天良,堪稱奇跡。


    就連她那雌雄莫辯的嗓音,聽起來都分外性|感。


    當然她並非被青焰的美貌衝昏頭腦,真正喜悅的原因,是她覺得,她是把她當成朋友的。


    “你最近在忙什麽?”南辰站到她對麵,倚在窗上。


    青焰搖搖頭。


    “你就多跟我說兩句話嘛,我願意聽你說。”


    青焰回轉眼眸瞧她,一雙冷寒的桃花眸裏,似乎蘊藏著什麽。


    “你那摩托挺貴吧,一百來萬?”


    青焰點頭。


    “你行啊,還飆摩托,颯的沒邊了。”


    青焰轉開視線,再度望著夜色,“他怎麽走了。”


    “他跟咱倆摻和啥,也玩不到一塊去。”南辰眼珠轉動,就是傻子也能感覺出司空言對她有成見,如果她真把自己當朋友的話,一定也會在意自己男朋友對她的看法。這麽想著,她說,“他嫉妒你長得帥。所以總是跟你暗戳戳的。”


    青焰嘴角再度浮起那冷蔑的笑。


    南辰極不喜歡她這個笑容,仿佛所有人在她眼裏都是垃圾。


    青焰走到沙發處,坐下,哢噠哢噠的擺弄著手裏zipoo打火機。


    “南辰。”


    她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怎麽啦。”


    南辰嗖下坐到她身邊,側頭,專注的盯著她側臉,等待下文。


    “你怕死麽。”


    “……當然怕了。”南辰被這唐突的一問,問得心裏一涼。腦海裏立即浮現玻璃瓶裏的骨頭。她抬手,輕輕握住青焰的手,她手有些涼,打火機轉輪驀然一停,火焰熄滅了。“青焰,別老想著死,因為那是注定的結局,無法改變。我們所經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無限的趨近死亡。就像那句話說的,你的今天,就是你餘生中最年輕的一天。開心點,你是想我了吧,偷偷跑來看我。”


    青焰沉默半晌,盯著她覆蓋自己手背上的手,“你體驗過死亡麽。”


    “哎呀不聊這個了,陰森森的。”


    南辰搶過她的打火機,丟在一旁,然後抓住她雙肩,將她扳過來,與她對視,“你還沒化過妝吧,我給你化呀。”不等對方首肯,她就拿出化妝包,如數家珍般道,“我化妝品也不富裕,隻有粉底,口紅,睫毛膏,還有幹粉,bb霜。你長這麽漂亮,再來個淡妝,那簡直就是人間妖孽呀。無論男人女人,都必須拜倒在你褲腰帶下。”


    “我不化。”


    “化一個,化一個,化完就洗了,反正也沒別人,讓我開開眼,見識下全宇宙第一大美人。”


    換作其他女人,在她這一連串的彩虹屁裏,早就飄飄欲仙了。


    可青焰絲毫看不出半點喜悅什麽的。


    反倒,有些厭惡。


    “來嘛。”南辰興致高|昂,取出一片嬰兒濕巾,不管不顧的就懟在了青焰臉上,“先擦擦,然後給你抹爽膚水,保濕精華,必須做全套。”


    青焰神色有些冷,但南辰絲毫沒察覺。


    “在塗點乳液,好了,可以塗粉底了。”她湊上去,誇張的用鼻尖嗅了嗅青焰,“香噴噴!別動哈,給你塗勻了,哎呀可真白,底子好就是不一樣。”


    青焰麵無表情看她,眼眸冷若寒潭。


    可南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壯舉中,並未留心。


    “把眼睛閉上。”她舉著睫毛刷。


    青焰睨著她,緋薄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線。


    然後,她閉上雙眼。


    “先向下刷刷,好美呀。好了,睜開吧,再往上刷刷。”


    經過她的一番操作後,青焰活脫脫變成了妖孽……


    勾魂攝魄。


    看著就讓人心跳加速。


    南辰一時有點瞅直眼了,直到青焰別過頭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再堅持一秒鍾,我給你拍個照片。”


    她急忙拿起手機,留存了這珍貴的一刻。


    青焰站起身,去了洗手間。


    南辰還沒從剛才的驚鴻一瞥中徹底跳脫出來,怎麽能這麽好看。


    驚歎同時,又覺惋惜。如果青焰是個正常女生,加之她的藝術才華,那該是多少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啊。


    她甚至古怪的想,司空言也一定會被迷住。


    “你吃晚飯了麽?”見青焰洗完臉出來,南辰問。


    青焰驀然停下腳步不動了,仿佛她問了一個非常令她難以理解的問題。


    她盯著南辰,足足過了一分鍾,才搖搖頭。


    “我看看冰箱裏多有什麽啊,給你做點好吃的。”


    南辰起身,往廚房走去。


    青焰跟著邁動腳步,走向茶幾,抄起煙灰缸。


    然後,她向正往冰箱裏探頭探腦瞧的南辰走過去。


    南辰察覺到她來到身後,還以為她是來挑食物的,剛想給她拿塊小蛋糕,忽覺後腦一震,一陣劇痛伴隨天旋地轉,隨即視線沉入黑暗。


    青焰將煙灰缸順手丟開,哐當一聲砸在地板上。


    煙缸上沒有血,煙灰灑了一地。


    她緩緩屈身,跪坐在南辰身邊,就像彼時跪坐在死去的小羊駝身邊一樣。


    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


    從南辰喉嚨裏發出極其輕微的呻|吟,她臉色蒼白,雙目緊閉。


    青焰看了片刻,站起身,雙手抓住南辰的兩隻腳踝,將她拖到客廳沙發那。


    隨後,將她攤開的雙臂合攏在身前,十指交握,搭在腹部。


    青焰蜷膝坐在昏迷的南辰身旁,把玩著手裏的火機,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如同死神的安魂曲。


    另一邊,司空言在莫名的心神不寧中提前離開了公司,路上等紅燈時,他給南辰發了信息,但對方沒回。


    客廳內,沙發上南辰的手機屏幕閃了下,青焰掃了眼。


    司空言:在幹嘛


    青焰緋薄的唇冷冷一勾,目中盡是對人間的蔑視與嘲諷,她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司空言頭像,對話界麵是一條轉賬退回記錄。


    青焰:我把她燒了,好不好?


    正在開車的司空言掃過屏幕,一個純黑頭像,一條駭人的信息。


    他一個急刹車直接停在路中央,腦海裏飛速運轉,南辰已遭不測了,或許是被綁了,或許是昏迷了,也或許是……如果是最後一種,他做什麽都於事無補了,可如果是前兩種,先和青焰溝通,顯然比先報警明智。


    幾乎是瞬息之間,司空言給青焰回複。


    司空言:燒了她,她更不會屬於你


    青焰:她死了,就永遠是我一個人的東西


    司空言:那有什麽意思呢


    趁著對方正在輸入,他撥了三個號碼,110,119,120.


    青焰:你懂什麽,垃圾


    司空言腦子有些亂,他回:她活著也可以是你的東西


    隨後,丟開手機,一路往南辰家飆去。


    看到他的回複後,青焰冷冷喃喃自語:怎麽可能。


    然後,拇指撥動滑輪,躍起的火苗映紅她的瞳孔,她將火焰湊到茶幾桌布一角,點燃。火焰焚燒布料傳出呲呲嘶嘶的聲音,青焰坐在原地,眯眼盯著越躥越高的火舌,微微勾起唇角。


    司空言用車內求生錘雜碎落地窗衝擊客廳時,整張桌布都已經燒成灰燼,火星掉落地板上,四下飛舞,點燃了窗簾。


    南辰仰躺在被火焰包圍的地上,仿若睡著了。


    青焰蜷膝坐在她身邊,沒有要逃離的意思。


    司空言穿過躍動狂舞的火焰,橫抱起南辰往外奔逃,高溫和煙霧嗆得人睜不開眼。


    他沒有管青焰,甚至多看一眼都沒有。


    讓她死吧。


    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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